“我总是这样关注着您的事,您被大周帝贬为质子的消息,我自然也比别人知道的更早。商人的话都带着夸张,各种玄,可那日我喝了点酒,一个念头不知怎么的冒了出来,日夜狂长,再也消不下去。”
“您从未在人前表现过您的聪慧,被欺负的那么惨,过的那么艰难,也从未想过改变状况,被贬为质子,也不敢大声反驳什么……我就觉得,您好欺负么。”
“所有人都说,您这样的,只要出了大周,淑贵妃和恒皇子不可能让您回去。您在大周都没建立起根基,去了别处,肯定更加难混……”
“您这样,迟早是个死,不可能站的起来,这大周二皇子,还不如让我的舒儿替你当呢。”
“我自认城府不浅,谋局断事最是擅长,有我扶着,舒儿最后哪怕做不了你大周的皇帝,谋个封地,做个逍遥王,也是大有可能的。就是最开始,当质子,稍稍艰难点,不过也没关系,多想想,多谋谋,日子就过去了……”
商重已一边说话,一边抖的不像样子。
“这心思蹿出来,我同谁都没说,也知太过大胆,没想着真要干。可有一回舒儿悄悄过来看我,我非常惊喜,酒喝多了,嘴一秃噜,就跟舒儿说了。舒儿听了十分惊喜,坐在我床头等着我酒醒,拉着我就说要这干这个。”
“我还是担心。”
“等带舒儿去酒楼吃饭,看到那商人差点把舒儿认错,舒儿非常高兴……我就犹豫了。”
“再然后,你进楚地。身边只带着你舅舅一个人。你舅舅家业不丰,不会武功,是个平庸之人,很好对付……舒儿又磨的紧,我就答应了,同他说了些要点计划,便让他先去吴地。”
周尧就明白了。
“你想杀了我舅舅,就算大皇子不出手,你也是要出手的。”
再次被看破目的,商重已头垂的都抬不起来了:“当时我是觉得,你身边就你舅舅一个支撑,他要是没了,你一个人,又笨又蠢……都不用我动手,许自己就被自己吓死了。就算死不了,我没合适机会冲你下手,只要保证你成不了事,我也乐得不去找这个嫌疑。”
“只要确定了这个,把自己择出去没半点引人怀疑的地方,到了春天,我也就走了……”
……
周尧听着他的讲述,渐渐也明白了。
商重已关注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和他的奸生子长的像,算计着想替代自己,就是时机促成了。谁叫他倒霉,不聪明又蠢,还逆来顺受,被贬为质子,什么都不会谋算……
舅舅遭遇的这一出,前生今世都有,大皇子都代劳了,商重已没插手。
至于自己么,上辈子,太傻太蠢,蠢的商重已觉得不杀都安全,杀了反倒会因身份敏感带来麻烦,他干脆就没动手。或许私下派了人观察着,如果有异,就杀了,如果一直这样……那就像条狗一样,继续赖活着吧。
这辈子么,自己主动上门,露了锋芒,商重已才觉得不对,不杀不行……
结果实力不够,没杀了自己,反倒被自己关进了小黑屋。
商重已说完,额头重重抵在地板上,不敢说话。
他这份阴毒心思被正主知道了……人家心再大,也不可能不生气。
可他又不敢不说,被周尧看出来没说实话,后果很可怕啊!
半晌,周尧回顾了整个事实,方才指尖敲了敲桌子:“那个商人,是谁?”
商重已等的身体都僵硬了,等来这句话,感觉十分突然:“商人?哪一个?我跟很多商人关系都不错……”
“最后一个,见到你和商云舒在一起,差点被商云舒认错了的那个。”
商重已歪着头,用力回想,良久,还是没有结果:“我记得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头一回跟着出来走商,说别人都叫他东子……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姓什么,家住何处,哪家商行,做的什么买卖,都不知道?”
“大商家那么多,他一个跟着混跑腿的,我哪里会多问……”
商重已这才反应过来,眯着眼:“我叫人算计了?”
周尧放下茶盏,凉凉提醒了他一句:“你还是好好在信里叮嘱一下你儿子,别叫他随便叫人诓了去,做了别人手里的刀。”
一句话,说的商重已心惊肉跳。
他的想法,他的主意,一向保密,谁会知道?
不但知道了,还故意促成利用……
他还好,到底一把年纪了,知道人心隔肚皮,他儿子可是单纯的很!
“求……求殿下允我写信。”
周尧很守信,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到。
他打开门,让哑仆去拿了笔墨纸砚。
还亲手打开了锁着商重已手脚的铁链。
哑仆似有些不明白,精神瞬间紧绷,眼神也变的凌利,好像怀疑商重已会暴起伤害周尧。
周尧却半点不担心。
这个人,明显已经被他驯服了,不可能再敢对着他挑衅。
商重已果然一脸感激。
他还真没起什么杀人伤人的心思。
他不敢。
周尧心机这么深,怎么可能半点没准备,就轻易放了他?肯定有暗招在背后!不知道多少隐秘手段在周围藏着呢!
只要他敢动,没准房顶都能射下箭雨,把他射成筛子!
他乖乖闷头写信。
尽量保持心情平静,话意动人,让人能得进劝。
手也不要颤抖。
周尧看着他写信,看着他难以自抑,眼角通红,又咬牙忍住,重整情绪,再次下笔,直到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