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鱼的情绪也被对方影响了:“你怕什么?我都不怕。”
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可能回去了,他就披荆斩棘也要找到他,即使耗尽一生心血也在所不惜。
大概感受到周良鱼的情绪,赵誉城将人拥紧了。两人谁都没说话,可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过了多久,赵誉城才重新开口:“黎阁主已秘密回京,带回了珏帝的消息。他已派了五万精兵到了边境,我一旦开始动手,他会给燕帝施压。”没有后顾之忧,加上他有大燕一半的兵权,另外一半也是父王当年带着他一兵一卒带着打过仗的,一旦到时燕帝十几年前做的事揭露出来,证据确凿之下,赵誉城有七成的把握他们不会动手。
还有一部分父王的旧部,已得了信儿从四面八方赶来,只待到时揭露燕帝时作证。
一切准备就绪,只要按照他算好的步骤一步步来,问题不大。
可这世间最难预测的,就是意外。
他还是担心……若是没有任何弱点,他无所畏惧,失败不过一死;可如今,他不想死。
有了牵绊,他才发现,有朝一日,他也这般畏死。
“燕帝这次吃了闷亏,必定会有所动作。接下来一旦时间,可能会有对我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出,你如今的人设是被我强迫之下重伤导致怨恨,对于这些传闻,你只许漠视即可。有接下来自有应对之策。”燕帝这人怎么可能会吃亏?这次这事没办法挽回,他就会找别的地方来抹黑他,可这些抹黑的地方,他越是抹黑,最后等他出手,反噬的越大。
周良鱼自然是知晓燕帝的手段,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赵誉城凤眸幽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良鱼更疑惑了:“难道你也打算传流言抹黑燕帝?”这一时半会儿效果也不太明显啊?
赵誉城摇头:“自然跟他不同。燕帝此人虽然自私却办事谨慎,尤其怕自己这皇位坐不稳。”毕竟是从别人手中抢来的,自然日日小心,夜夜担惊受怕。“所以,他只会用这种不起眼但绝不像他做出来的这种留言一点点蚕食,可效果太慢了。我等不及了……”
周良鱼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想如何?”
赵誉城望着一处,瞳仁沉了沉:“当年他将暗杀我亲生父王母妃的罪魁祸首嫁祸给了前朝余孽。如今,就让他也尝尝这种被冤枉的滋味。”
周良鱼脸色一变:“你疯了?不行!”周良鱼没想到赵誉城会想到用自己为引,来点燃这场导火线。
一想到赵誉城可能会受伤,他就觉得心乱如麻。
赵誉城定定按着周良鱼的肩膀:“鱼鱼,你听我说,必须如此,如果只是我一个人,那么就算是被骂我是反贼也好,逆贼也罢,只要能为逝去的亲人报仇,我不在乎。可如今我不想让你也同样背负如此的骂名,我不想以后你也被人诟病。既然如此,我需要理由,一个反了燕帝合情合理的理由,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我已私下里与厉王商议,借我重伤期间,黎阁主用新身份求亲尚佳郡主,届时远嫁,送亲途中,被所谓的‘前朝余孽’刺杀,尸体被毁,到时会用死囚代替。”
这一步是为了让百姓起疑,因为到时死的方式会伪装成与当年的惨案相似的情景。
“第三步,将当年赵王妃被害真相的事……暴露出来。”
“第四步……就是我亲生父王母妃的……”
却不是由他,而是由别人……重新将当年发生的事一点点揭露出来,摆到面前,这两件尘封了十七年的旧事,终于要再次被提起了……
赵誉城说到这,眼圈莫名红了,尤其是想到当年那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想到如今还摆放在地宫不见天日的三具尸骸,想到……赵王为了他活命不得不苟且偷生将杀妻杀子之仇隐忍了下来,与燕帝虚以委蛇,最终郁结于心,过早重病而亡。
周良鱼望着赵誉城垂着眼凤眸里闪过的暗色,站起身,站到他身前,展开双手,将人揽在怀里:“喏,将怀抱先借你一下,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你的。”怎么会笑?他只觉得心疼……
他突然懂了赵誉城为何执着先用前两步来铺路,如果只是第三步直接暴露出来,太过匪夷所思,燕帝是燕亲王的亲兄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当年燕亲王亲手将皇位让给了这个胞弟,更何况过了这么多年,如果不先一步彻底将燕帝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给瓦解,即使有证据,也不会有人信的。
反而会怀疑是不是赵誉城为了谋反而故意算计出的。
他不惧流言蜚语,可他同样不想面前这人承受骂名。
赵誉城心头触动了一下,抬眼,只搂住了周良鱼,凤眸底既带着光又有说不定的情意缠绵:“等一切大白于天下,我带你去见父王母妃……”
周良鱼脸一红,却强行忍不住了,这个时候不能怂:“……嗯。”
赵誉城愣了下,陡然笑了,凤眸潋滟生波,让周良鱼都看呆了。
就听这厮继续道:“到时候你看到我受伤,只管漠视,记住你被我‘不喜’,切莫露出担忧的表情。我有分寸,保证绝不会伤到根本。”若非怕周良鱼到时担忧之下露出真实情绪,他也不舍得提前告知让他这么早担心。
周良鱼嗯了声:“你敢受伤,伤到胳膊腿儿啊什么的,我就踹了你……”
赵誉城无奈:“是是是,娶十个八个美娇娘,生一窝小鱼仔,知道了,不过若是没伤到,能不能劳烦鱼鱼给照顾一番?毕竟到时候我可是个伤患。”
周良鱼挑挑眉:“勉勉强强吧。”
赵誉城凤眸微微闪过一道光,被他很好敛了下来:“那鱼鱼给包包扎上药的么?”
周良鱼望着赵誉城半敛的凤眸,颇有些惨,仿佛已经预料到对方到时候小可怜的模样:“包!”
赵誉城:“那万一伤到了手臂,包喂饭么?”
周良鱼挣扎了一下:“……包!”
赵誉城继续:“那不能见水,包沐浴擦背么?”
周良鱼反射性的刚想点头:“包……卧槽,包你个大头鬼啊!”他当三包呢?
他特么都怀疑这厮是不是其实顺便算计燕帝的时候,还享受一把鱼鱼福利呢?
想得美!
如此等了不过半月,京城果然开始流传出一些对赵誉城不好的流言。
什么拥兵自重,训练私兵,手下的将士频频出事,甚至有些将士还欺负百姓、强抢民女、大打出手……
刚开始的时候,百姓也没太在意,可事情多了,众人也就起了疑心,怎么回事?
赵誉城只当不知,该上朝上朝,该去军营就去。
对满朝文武或同情或猜疑的目光都视而不见,百姓也许看不清,可有的在朝为官数年,对燕帝颇为熟知,自然也猜到一些端倪,怕是皇上这是不甘心自己名声不妥,换了策略,先借着流传出对誉王不好的名声,让众人怀疑誉王的品性不好,长久以往,等誉王在百姓心目中形象不在,他再来个反转,洗白自己先前大婚下药的事?
不过如此看来,还真的开始有点效果了。
燕帝又等了半月,觉得差不多了,开始邀请赵誉城去皇家狩猎场狩猎,打算借着这个机会,修复君臣关系。而消息一传出,百姓愣了,这誉王与皇上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啊,难道先前的事不过是流言蜚语?
与此同时,赵誉城也知道,他等了这么久的导火线,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