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这手看来是大好了。”叶姨娘说。
陈锦福了福,“多谢姨娘关心。”
夜色下,叶姨娘端详着陈锦的眉眼,突然一笑,“二娘子生得愈发俊了。”
陈夫人轻拍了下她的手,笑道:“你可别夸她,小孩子家家禁不起这样的。”
叶姨娘掩嘴笑,“二娘子懂事可人,还不能夸一句了?”
陈夫人知她说话是这样,也不接话,只看着陈锦,“囡囡走了这么长的路也累了,回去早些歇着吧。”
陈锦向两人请了安,带着音夏瑞儿回了小院。
其他人都睡了,只有小厨房还亮着灯。
陈锦带着两个丫头敲开小厨房的门,阿风坐在灶前的圈椅上,灶上一锅满满的牛肉牛骨头,油汤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刚才在宴席上陈锦没吃多少东西,此时看着那一锅汤,竟有些饿了。
阿风从圈椅上跳下来,摸出一个碗来,拿长勺舀了满满一碗,小心翼翼的端到桌上,对陈锦道:“外头风大,姑娘快喝点碗汤,御寒。”
音夏将筷子递过来,陈锦接过,先夹起一小块牛肉吃了,牛肉已经炖烂了,入口即化,味道全部融在了里面,吃起来格外可口。又喝了那汤,冬日里有这样一口暖汤,不知能暖多少人的身心。
“你们也坐下,都吃一碗。”陈锦道。
阿风忙回身去,又盛了三碗,音夏帮着端到桌上,主仆四人围着一张小方桌,吃得有滋有味。
“姑娘这次回乡,可有遇着什么奇事?”阿风好奇。
陈锦还没回答呢,瑞儿已经先炸炸乎乎的叫起来了,“我们在盐田的时候,姑娘的马惊了,那马就像疯了似的,差点就冲到河里了!”
阿风拿着筷子愣住了,“后来呢?”
“后来,”瑞儿说得激动,霍地站起身来,手舞足踏,“姑娘当机立断,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逃过一劫。”
阿风看向陈锦,见她完好无损,不由舒了一口气,喃喃道:“没事就好。”
陈锦淡淡笑着,听她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喝完了一碗汤,那天色又暗了几分,陈锦着实是累了,又因喝了汤,困乏更盛,眼皮都快睁不开了,遂带着音夏瑞儿起身回屋,又让阿风早点去休息。
正屋里的灯亮了,榕树上蹲了近两个时辰的九月动也不动,不错眼的看着几个小姑娘进了院子,进了厨房,又从厨房里出来,进了正屋。
片刻后,两个丫头出了屋子,想来是去后房里端水去了,九月从树上飞身跃下,脚不点地的到了正屋侧面的窗下,手指沾了口水,在窗纸上戳破了一个小洞,瞧见里头只剩一个小姑娘正对镜梳头,灯光下,九月认出那便是秦管家拿出的那卷画像里的人。
九月提一口气,似一只猫般,动作轻巧地跃上窗台,跳进内屋,将端坐于镜前的陈锦一把制住。
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常年习武的男人,虽然已经尽量放轻力道,但仍是让陈锦吃痛地轻呼了一声,九月捂住她的嘴,小声道:“姑娘莫怕,我家主子想见你,特让我来带你一会。”
陈锦身体被制,只能斜着看他一眼,这是个年轻人。
她也不挣扎,顺从的点点头。
这让以为她会反抗的九月稍稍一愣,然后轻轻松松的提起陈锦,从来时的路往回走,刚跃下窗台,院子里霎时灯火齐燃,十几个家丁手持长棍站在院中,外围站着一众婆子丫头。
九月,被团团围住。
正文 第六十六章商人的直觉
灯光映着他年轻镇定的脸,他低头看了眼手臂里夹着的陈锦,正好对上她无所畏惧的眸子。九月一愣,就这一愣的功夫,他突然将陈锦甩在地上,飞身跃上院角的榕树,眨眼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家丁们拔腿要追,被陈锦制止,“夜深了,大家都散了吧。”
家丁们欲言又止,最后在陈锦的目光中,各自散去。
院子里出了这样大的事,阖府皆醒。
陈珂是最先到的,那时陈锦在内间,音夏正给她的手臂上药,边上药边抹眼泪,瑞儿也在一边哭,一半是被吓的,另一半则是想起陈锦这些时日来的多灾多难难受的。
陈锦让音夏打发婆子丫头们去睡了,屋里只留了音夏和瑞儿,阿风也来看过一回,说让多调些家丁过来守院子。
二娘子陈锦从小娇生惯养,这皮肤吹弹可破,故而那年轻人虽然没用多大力气,手臂上仍是留下了一大片青紫,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也难怪会吓着两个丫头。
“别哭了,我没事。”
音夏抬头飞快的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如果不是有所察觉,姑娘这时候都不知道被贼人掳到哪里去了!”
“现在没事了。”
陈锦不会安慰人,只得这样说。
音夏摇摇头,泪珠子断了,啪啪啪掉下来,砸在衣服上,晕开好大一团花,“从咱们离开京城到回来,这一路姑娘遭了那么多罪,姑娘明明没做错什么,怎么那些人到现在还不肯放过姑娘?当真就没有王法了吗?!”
陈锦用抹好药膏的那只手拍了拍音夏的肩,轻声道:“那些人,咱们现在动不了,只要知道对手在哪里,一切都好办。”
“可是……可是那些人都闯到咱们院子里来了呀!”瑞儿着急叫嚷着,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刚刚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姑娘还能这样平静。
陈锦摇摇头,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陈珂这时候已到了门外,也不敢进,朝里道:“锦妹妹。”
陈锦听出陈珂的声音,让瑞儿去把大爷迎进来,陈珂见来迎自己的瑞儿双眼红肿得像核桃,本就紧拧着的眉头皱得更深,在盐田时得了慕云阴的保证,他以为那些人至少会消停一阵子,没料到陈锦今日才到府,晚上便有人按捺不住了!
陈珂在外间的桌边坐下,瑞儿给他倒了茶,又进了内间。
没多久,陈锦出来,陈珂看她脸色还好,身上罩了件宝蓝色的厚披风,一时竟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陈锦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挨着他坐下,道:“大哥莫担心,只是手臂上有些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