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亲赐的太子府门前还挂着火红喜庆的红灯笼,元修目光沉翳的站在大门前,命人将所有灯笼全部撤去。
“晦气!”他说。
她跟他在身后,突见他停下来,转过头来看着她,双眼里好似能飞出剑刃来,把人割伤。
“你说他为什么还是忘不了他还有个儿子?”
他嫉妒元徵,从未见过一面,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不知如何回答。
她说不出漂亮话来宽慰他,只好说:“至亲骨肉,自然忘不了。”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调头便走。
“什么至亲骨肉?什么想念?在权力面前这些统统连个屁都不是,若他真的在意那个女人,在意那个孩子,当年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将那个女人遂出宫去,又怎会不知延途会有人一路追杀?可他呢?又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如今却又泪眼婆娑的说些好听的话,不过是说给天下人听罢了!”
她重新跟上他的步伐,没有说话。
心里却默默地认同了他。
帝王薄情,千古定律。
情情爱爱这种事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过虚无了,只有握在手中的权力,堆在库房的金银玉器,才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别再说什么悔不及当初,若当初明知会后悔,为何不放手一博呢?
画面一转,又变成了元徵。
他站在陈锦的庭院里,仰头望月,侧脸俊美如刀刻,他说:“她太傻了。”
说这话时的他,太过沉静了些,她竟隐隐有些心疼。
然后,梦里的束缚突然消失,她睁开了眼睛。
屋里十分安静,窗户也关得严实,她定定的望着床帐,许久才想起自己方才在午歇。
过了一会儿,音夏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见她醒了,说道:“姑娘,墨大夫来了。”
陈锦已有许久没见过墨童了。
祖母的棺椁回府后,钟大夫很快便过来了,墨童没来,钟大夫说他家里有事,已有几日没去店里了。
“他怎么来了?”陈锦问。
音夏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这还亏了陈玉陈雪两位姑娘,她们今日去小厨房看阿风,也不知是谁说漏了嘴,说你夜里总咳,两位姑娘一听不得了,立马让红珠去请大夫。又怕红珠回来被你责罚,便自个儿去夫人那儿说明原由,这不,墨大夫便来了。”
陈锦听罢,也觉得好笑,“难为她们有心。”
音夏替她更衣,说道:“姑娘,我觉得七姑娘很像你。”
按照陈家的排辈陈玉排第六,陈雪第七,这里的七姑娘指的自然是陈雪。
“是吗?”陈锦说,“哪里像了?”
音夏说不上来,只道:“就一种感觉。”
陈锦看着镜中的少女,想起陈雪那鲜活明朗的笑,突然道:“还是不要像我,不好。”
“姑娘哪里不好了?”音夏不同意,“音夏觉得姑娘哪里都好。”
陈锦不由失笑,任音夏说去。
“陈玉两姐妹如今在哪儿?”
“两位姑娘在房里看书呢,说是家里的规矩,每日下午都得读书习字看帐。”
陈锦点头,“那便先去见墨童吧。”
音夏应了一声,仍选了那支骨钗插进陈锦的发间,“墨大夫在偏厅候着,我瞧他比从前还瘦了,也不知家里出了什么事。”
陈锦没说话,径直起身出门,往偏厅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朋友
音夏没说错,墨童确比前阵子她见到的要憔悴,小小的年纪,看起来像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受了极其折磨的对待,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上的。
墨童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脚边置一个小箱子,见陈锦从门外进来,他忙起身见礼。
陈锦走到他身侧的圈椅里坐下。
墨童拿出一声丝帕覆在她的手腕上,伸手替她把脉。
“姑娘近日烦心事不少。”良久,墨童缩回手,轻声道。
陈锦淡淡一笑,“看来你也很多。”
墨童呡唇不语。
“我听钟大夫说你近日家中有事,可是回你父亲家了?”
墨童垂下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是。”
“他们可是为难你了?”
“没有。”
陈锦道:“那便是难为你阿娘了吧?”
墨童嘴唇呡得更紧,再也不肯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