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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锦的孩子只活了一天。
整个太医院查不出原因,元修震怒,却只能将那孩子厚葬。
宫中开始流传,说皇后生的孩子无故夭折,实乃天下大乱之象。
自孩子出生,陈锦未能抱过一下,加之流言越来越盛,还有月中的陈锦终于病倒。
那时元修该还是喜欢她的。
命太医日日诊脉,一下完朝便往陈锦处去。
这宫中,本是看人下碟子的地方,即使孩子早夭,陈锦依旧是皇后,依旧颇得盛宠,旁人自然不能怠慢。
陈锦每每见了元修,都是垂泪。
元修心中本就烦闷,却也只能将这一切压下,温言细语的劝慰。
那一阵子,整个皇宫都罩在压抑之中,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元修。
……
寻常人家亦如是。
比如此刻的陈府。
屏风后面,仍能听到叶姨娘的呻吟,却是越来越低,直至再也听不见。
陈夫人叹了口气,不知是对谁说:“看来是不中用了。”
陈茵看向她,轻声道:“叶姨娘吉人天相,肯定会母子平安的,阿娘你别多想。”
“怎能不多想,”陈夫人道,“那毕竟是咱们陈府的血脉,你阿爹的骨血。若是真有个什么,要如何跟你阿爹交代?”
闻言,陈茵呡了呡唇,尔后才道:“要如何交代?左不过一句天命不可违。”
陈夫人似没料到她竟说这样的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陈茵也自觉失言,忙把话圆回来,“但是事在人为,咱们请的是全京城最好的稳婆,从来没有失过手,相信叶姨娘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陈夫人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陈锦坐在桌旁,杯子里的茶有些凉了,她仿若未觉,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唇齿间皆是苦味,像世间所有的磨难,避无可避。
里屋渐渐没了声音。
安静得如同黑夜过去,白昼即将来临时死一般的清晨。
突然,一声高吭地啼哭声传来。
外间的陈夫人与陈茵同是站起身来,目光穿过屏风看向里屋。
陈锦将茶杯放在桌上,跟着站起来。
稳婆抱着婴儿欢天喜地走出来,对着陈夫人福了一福,“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
那一刻,陈夫人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
仿佛是高兴,又好像不高兴。
愣愣地看着那孩子许久,她才像终于反应过来一般,露出一个迟来的笑容,答上两个字,“同喜。”
稳婆笑道:“夫人要不要抱抱这孩子。”
陈夫人凑过来,看了那襁褓中的孩子一眼,然后才伸出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那孩子本在哭,被陈夫人一抱,竟止住了哭声,破啼为笑了。
稳婆见了,欢喜道:“这孩子与夫人真是有缘呐。”
陈夫人但笑不语,只低头哄那笑得可人的漂亮孩子。
陈茵也凑过头去看,嘴角微勾,极淡的笑着。
“把孩子抱进去给他阿娘看看。”陈夫人将孩子还给稳婆,开口道。
稳婆答应着,将孩子重新抱回了里屋。
陈夫人也跟着进去,叶姨娘满头满身的汗,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正侧头看躺在她身边的孩子。
陈夫人笑道:“总算是有惊无险,母子平安。”
叶姨娘看向她,虚弱地笑了笑,“托姐姐的福。”
“剪雪,好生伺候你家主子,要什么只管来找我,库房里还有几支千年人参,一并拿出来给姨娘将养身子。”陈夫人吩咐着,又道,“如今添了人丁,咱们这西府也该好好动一动了。”
叶姨娘道:“大姐切莫要破费。”
“这哪里是破费?”陈夫人笑道,“这西府也住了些年头了,那些个回廊小桥的都有些旧了,重新修葺一番也是好的。”
如此,叶姨娘便没再说什么。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加之叶姨娘此刻需要静养,陈夫人便带着陈茵陈锦出来了。
刚步出院门,恰遇见匆匆赶来的陈知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