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就跟蚊子似的,伤害性不大,嗡嗡叫却很烦人。
追寻着雾气的根源,宝栗很快找到一处水泽。
那水泽隐没在雾气之中,看起来很不起眼,宝栗却能透过雾气瞧见里头浓郁的怨气。
大雾起后,这片水泽怕是吞了不少人命!
只是这些雾气能迷惑众人视听,所以来调查的外门弟子没能发现它的存在而已。
宝栗抽出灵斧横空一劈,烈火席卷而至,弥漫到整片水泽之上。
随着火势渐大,一长蛇自水泽中凌空腾起,于半空中痛苦翻腾,似要甩灭身上的火苗。它本就蜿蜒盘绕,这么一翻滚更是拧成乱绳一般,瞧着很不威风!
宝栗见是条长蛇,闻着也只是一般般香,不由有些失望。
这长蛇,闻着没有九头蛇好吃!
到底只是第一次出任务,宝栗也没想着能遇到九头蛇这样的凶兽。
她没太嫌弃,提起灵斧就往那长蛇劈去。
“等等!”尚风清追了过来,口中还在喝止宝栗,“你不能就这样杀了它!”
宝栗没听,一个手起斧落,长蛇已经被她砍成两截,麻利地收进自己专门用来储存食物的乾坤戒里,连滴血都没漏到地上。
此时天色渐渐明朗起来,笼罩在小山县中好几个月的迷雾终于消散。
宝栗好奇地看向尚风清:“为什么不能直接杀了它?”
尚风清一脸复杂地看着宝栗。
这小丫头年纪虽然小,实力却高得惊人。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应该是能够兴雾乘云的腾蛇,结果他还没好好看清楚,宝栗就切菜一样把它给切了。
尚风清道:“你一没弄清楚它作乱的原因,二没弄清楚它是什么妖兽,怎么能这么草率地动手?不说可能枉杀了瑞兽,单论没查明原由这一点,就有可能埋下祸根。”
宝栗虽觉得尚风清这人古里古怪,不过听他这么一分析也觉自己动手太快了。
宝栗说道:“我头一次出来降妖,倒是没想过这么多。不过我不会枉杀瑞兽的,它们有没有作恶,我闻一闻就知晓了。”
这长蛇闻着虽没九头蛇好吃,却也比平时那些淡而无味的寻常鸟兽香多了,可见没少干坏事!
对于宝栗的大言不惭,尚风清很不以为然:“说什么闻一闻就知晓,你难道还长了狗鼻子不成?”
宝栗觉得尚风清的比喻很不妥当,认真反驳道:“狗又闻不出来!”
尚风清:“………………”
宝栗说道:“你年纪这么大了,应该很有经验才是,不如你来追查追查这蛇作乱的原因。我在旁边学上一手,下次我就知道要怎么做啦!”
尚风清咬牙。
什么叫他年纪这么大了?
他是目前最年轻的宗师级剑修好吗?!
早知道会碰上这野丫头,他就不绕路过来管这档子闲事了!
不过是多冒了几天雾气而已,哪用得着他亲自跑这种鬼地方一趟?
第15章
宝栗见尚风清凶凶地看过来,顿时也警惕地看回去。
凶兽,她杀的!
她和尚风清不熟,才不会把肉分给他!给他还不如拿回去投喂她家大美人师姐呢!
“想吃你自己杀去。”宝栗觉得尚风清脸皮有点厚,光用眼神可能没法劝退,开始对尚风清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你来晚了一步,没抢在我前头,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我!”
尚风清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宝栗是觉得他要和她抢腾蛇。
尚风清气结。
不说他早就辟谷,就算没辟谷也不至于馋凶兽那点肉!
野丫头就是野丫头,就知道那口吃的!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的,小心吃出问题来。”尚风清冷哼道,“你可曾听说过九头蛇?它的血剧毒无比,飞溅之处常年五谷不生,那样的凶兽你要是不知死活地吃下去,说不准得肠穿肚烂。”
宝栗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肚皮。
肠子,好好的!
肚子,好好的!
宝栗不高兴地看着尚风清,一脸“你在吓唬人”的笃定表情:“我吃过啊,一点事都没有,你少骗人。”
尚风清听宝栗这么说,更觉她撒谎不眨眼,对她的印象又多了个“谎话连篇”。他说道:“你才少骗人。九头蛇有那么容易碰上?我记得它只在七年前出现过一次,而且很快就被云怀大师度化了。你那时候应该才三岁吧?你三岁就能吃掉九头蛇?”
宝栗听得气鼓鼓,不想和尚风清说话了。
尚风清只觉自己说中了事实,还在那对宝栗谆谆教诲:“以后别乱吃也别乱说。”
宝栗正要把尚风清甩开,却见县令领着人寻了过来。对方见了尚风清便恭恭敬敬地见礼,说道:“多亏了仙长出手,要不然我们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宝栗看着这位县令,竟在他身上发现到一丝因果机缘。
她也不在意众人齐齐向尚风清道谢,一个闪身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径直沿着直觉的指引前往县衙方向。
大雾初散,百姓们都欢喜地走出屋外,齐齐仰头看着久违的晴空,有些感性的人还忍不住喜极而泣。
宝栗几个起落,已到了直觉指引之处。
她跃入后衙,巡看一圈,最后看向院中一株桃树。
这株桃树长得枝繁叶茂,瞧着生机勃勃。
相传门神神荼、郁垒住在桃都山上,桃都山顶有株巨大的桃树,覆地千里,大不可言;桃树之上立有天鸡,日出天鸡鸣,天下鸡也随之而鸣,而后天色大亮,鬼魅尽散。
有这样的传说在,后世都称桃树是仙木,可以驱恶镇邪,百姓都爱在庭前屋后种上几株。
“你是谁?”一声稚气的询问打破了宝栗的思索。
宝栗转过头,看向屋内跑出来的孩子。
小孩不过三四岁,看见宝栗的模样后呆了一呆,整个人看起来都乖巧了不少。他蹬蹬蹬地跑上前眼巴巴看着宝栗,嘴里还软乎乎地喊:“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宝栗笑眯眯地抬手捏了捏小娃娃的脸颊,觉得这小孩眼光和自己一样好。
她见一年轻妇人面带急切地寻了出来,把小孩拎起来塞到年轻妇人怀里,说道:“把他抱进屋吧,有些东西不适合他看。”
年轻妇人看了眼庭中的桃树,神色带上了几分畏惧与慌乱。她看着明显并非俗世中人的宝栗,嗫嚅着道:“我……我……”
宝栗一直不是好耐性的人,见她一脸为难地吞吞吐吐压根没追问什么,只将她们母子二人往屋里轻轻一推,又啪地一下隔空将门窗关上。
就在宝栗清完场准备干活的时候,尚风清的身影落入院中。他皱着眉看向宝栗:“你跑别人后衙来做什么?”
刚才他被县令带人围住,很有些不耐烦,解释了好一会才让他们相信解决腾蛇的不是他。
宝栗没回答尚风清的话,而是对着桃树念了声“起”。
只听那桃树应声而起,重重地摔在了入口处,正好挡住了县令等人的脚步。
县令追着尚风清回来的,见此情景面色一变,隔着桃树焦急地质问:“两位仙长这是在做什么?”
尚风清也察觉不对,抽出剑来斩向桃树,却见那桃树幻化成个妖妖娆娆的女子,娇怯地泣道:“仙长饶命!”
尚风清眉头都没动一下,一剑斩了下去,只见那桃树妖惨叫一声摔落在地,转眼便被尚风清用捆妖索捆缚起来。
宝栗看到尚风清这一手,两眼一亮。
她顿时不生尚风清的气了,好奇地看着尚风清那把凶光四射的剑问道:“我还以为你这剑一出手肯定没命,你是怎么做到刚好打个半死的?”
尚风清见宝栗凑了过来,眉头皱了皱,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小丫头的靠近。他解释道:“这种小妖,看一眼便知道实力,下手自然可以把握轻重。你到外面历练多了就会了,很多时候没必要招招致死。”
宝栗连连点头,又问道:“你这捆妖索还有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尚风清顿了顿,取出另一根捆妖索给宝栗:“这东西御剑宗多得是,你想要便拿去吧。”
宝栗表示自己完全明白:“你们经常把妖魔鬼怪和自家子弟逮回去严刑拷打,肯定少不了要用上这东西!”
尚风清:“…………”
尚风清纠正道:“那只是略施刑罚,不叫严刑拷打。”
在尚风清看来,紫云宗那一套才叫人嗤之以鼻。
比如三四年前紫云宗逮到几个内鬼,到现在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是不好插手他宗宗务,尚风清都想让紫云宗把人押送过来让他们帮忙审问了!
宝栗觉得一般人可能不会想体验御剑宗的“略施刑罚”。
这时县令面色略带慌张地走了过来:“两位仙长,我着实不知道竟有这样的妖孽躲在后衙,要是我早知……”
桃妖见县令这般推脱,连忙抢着开口:“是他,是他先杀人的。我只是觉得白白抛去乱葬岗也是浪费,才帮他处理掉那些尸体的!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贪图那么一点养分!求求仙长放我一马,我一个人都没有杀过,全是他动的手!”
桃妖的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众人听了都觉得这小妖似乎也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
尚风清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差遣几个衙役去看看桃树根部埋着的东西。
衙役走上前去,便觉一阵恶臭袭来,接着他们很快看到许多件血衣杂乱地堆在桃树原本扎根的地方!
有几个经验老道的衙役并不畏惧这些东西,跳下坑洞把里头的血衣与白骨逐一拾取出来,才发现这小小的庭院竟埋着不下十人!
宝栗看着一堆堆森森白骨,眉头皱了皱。
她走近其中一堆遗骸,蹲下摸了摸那件早已看不出本来模样的血衣,依稀感受到了血衣主人被杀时的惊恐和不敢置信。
宝栗抬头看向县令:“你为什么杀了她?”
县令矢口否认:“我没有杀人,不是我杀的,仙长你可别被这桃妖蛊惑了,妖魔鬼怪最会迷惑人心。”
宝栗眨巴一下眼,隔空往县令额上勾了一道令人口吐真言的符文。
县令身体抖了抖,似是极为抗拒说真话,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我都娶了上峰的女儿了,她还巴巴地找上门说等了我许多年。不过是个农家孤女,我娶她有什么好处?
“我让她走她还不走,非说要我把她的传家宝还给她。她祖上都是贫农出身,哪有什么宝贝?不过是块不值钱的破玉佩罢了,我早几年就拿去送人了,上哪儿找回来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