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雷耀走后,花兰坐立不宁寝食难安,左盼右盼却见到虎子独自回来,还以为雷耀出了什么事,听虎子说雷耀已经混进了地方的驻地,才算有点放心。
雷耀成长了很多,不再是鲁莽的性子,能够潜伏进去定然会小心谨慎寻找对策,这点他们还是很坚信的。
当夜光仿佛被黑空吞噬,宁静的深夜雷耀已经朝回赶,不同于连日来耗尽体力的壮丁们,他行走的步伐十分稳健,沿路追上许多虚力的百姓,目前只能暂且回村,第二日大家要想办法尽快撤离此地,鬼子遭此一难定会前来报复,那时候就不是毒打一顿那么简单了。
铁匠王大伯是当日抓去的,加上半辈子做着打铁的行当,身子板硬朗的很,进村时雷耀才追上他。雷耀的出现他很震惊,只知道有人救了他们,没想到竟是眼前这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想想白天要打造的那把镰刀,更是对雷耀抱有万分期盼。
自打南京城沦陷后,日军四处扩张,所到之处无不鸡飞狗跳,王大伯他们村之所以还算安详,就是因为附近鬼子要修建的工事,如今苦力全被救了出来,连日修建的要塞还被炸了,怕是村保不住了。
王大伯之所以抱有希望,是因为认他为雷耀肯定是某个部队派遣来的,若是之后小鬼子来袭,也能与其抗衡,然而雷耀目前代表的就是自己,他拯救不了万民,最好的办法还是速速撤离,转移到别的村子里。
回到家中时,天已微微亮起,王大伯的妻子焦急的期盼终于等到了结果,一看到铁匠归来,踱着步子急忙上前,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虽然铁匠才被抓去一天,但是原本红润的脸庞已经因为心焦力竭而变得有些苍白。
感谢雷耀的话,之前就已经说过。铁匠觉得无以为报,给雷耀安排了住所后,紧忙招呼妻子重新点燃炉灶里面的煤炭,尽管他很是疲惫,但帮自己的恩人打造镰刀的念头令他难以入眠。
或许是将自己的感激之情蕴含到了其中,叮当声异常的猛烈,由于白天已经做出了雏形,所以很快成品出现,其打造的镰刀竟比其他的铁具闪亮不少。
刀头仅是第一步,最为关键是把手上,这把新刀被雷耀修改了一些细节,看上去相当怪异,但王大伯明白其中奥密,几乎用上了家中所有的器械,在雷耀醒来之际,王大伯如释重负的擦着满头的汗水,将一把崭新的镰刀递了过来。
这把镰刀同之前相比,咋一看去除了精小外貌没有太大的变化,实质上做了很多细微的更改,不仅灵敏度,连锋利程度以及范围更是比之前高明了许多。
拿在手中挥摆着,雷耀脸上的表情竟然像是喝了美酒一样的陶醉,恨不得立马找几个鬼子来祭祭血。
比预想的还要顺手,雷耀激动不已,却不知或许这将是铁匠王大伯平生打造的最后一把铁器,考虑到小鬼子的报复,他已经跟老伴加紧收拾着细软,准备立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为了再次表示感谢,雷耀摸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还是钱财来的更实在些,可是当他去寻时,王大伯的家人已经没了踪影。
不只铁匠铺,这一天几乎所有的户家如雨前的蚁虫,纷纷朝村外奔去各自寻求活路,大家都明白,以小鬼子残忍的本性,再不走将会生灵涂炭。
逃难的人群涌动,全是北上方向逃去,雷耀三人也夹杂在其中,此处既然有新四军在,他坚信依然留下的老百姓会得到很好的保护,他便可以安心的前往徐州。
或许人们都以为,小鬼子才占领了南京城,即便扩张也只是围绕着周边,只要离的更远些就能逃离鬼子的魔爪,实际上为了下一步的侵华战略,日军大规模派出了兵力,但凡可控制的村庄城镇全都遭遇了劫难。
雷耀三人自打进入陵县境内后,途径过好几个村落,入目的景象都是满地的尸体,烧毁的房屋,弥漫着凄凉,枉死的老百姓大多躺在一起,头上身上不只是一处致命伤,简直是屠杀游戏。
沿着干涸的河床路前行,雷耀一言不发,愤火充斥着他的胸腔,镰刀在手总是会在经过一些高植物时狠狠来上一刀,花兰时不时的盯上他几眼,她知道雷耀又开始疯狂了,总是有一种担忧莫名的爬上心头。
“哥快瞧,前边正在打仗。”虎子忽然的惊诧,让雷耀朝远方仔细望去,多处浓浓的黑烟像似一种警示在空中摇摆,偶尔能传来几声清脆如鞭炮的声响,战况听上去不是很激烈,那只因距离雷耀他们还很远。
不由分说,三人钻进庄稼地改为最近的路线朝前方加紧脚步,翻过一条护城墙般的堤坝后,坡道下略显四方一个住宅整齐的村子映在几人面前,战斗的激烈已经清晰可见,房屋一次次在爆炸中熊熊燃烧,其中夹杂着无力的枪鸣声。
只要是经常参与战役的人,不难瞧出来局势正呈一面倒的形式,雷耀更能明白,不知什么人正遭遇着鬼子的追击,鬼子惯用的九七式手榴弹一次次响彻,雷耀一眼能够认出。
“你们在这里等我,准备好救援。”拿出从一阵风那带来的手雷,雷耀立马冲了过去。之所以让虎子他们做好准备,是因为他看得出战势,鬼子的炮火强劲而正在溃逃的人数正逐渐缩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速度前往,通过掩护救人。
这场战斗的爆发,缘由日军再一次的屠村过后,由当地民兵自行组建的一支游击部队方巧赶来附近,于是便展开了激战。
日军的兵力比预想的要多,游击队员才十人不到,从一开始的偷袭到正面攻击,最终弹药被打尽,而这时已经无力撤退,借着人员的优势,鬼子把他们圈在了村中,消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鬼子密集的火力下,几个人匆忙的躲进了一家住房外的拐角处,队长高舍紧紧咬着牙,压制着从后脑传来的疼痛,伸手摸去一手的血腥,痛的他豆瓣大的汗水不断往下滴。
一队人死掉了大半,仅剩的四个成员全都受了重伤,最为严重的伙伴,那断掉的手臂筋骨露在外面,连紧急处理的办法都没有,只能撕去衣布试图止血。
造成如此的伤亡,高舍愧疚难耐,若非自己在未了解敌人信息的情况下发起偷袭,又怎么会连累大家,这份责任他必须承担。
“大家快走,我掩护你们,快点。”一把抄过身边队员的枪支,高舍贴在墙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试图调整气息再进行一次掩护,因为这是他们最后的弹药。
“队长,要走一起走。”队员们失声哭喊,哭的绝望喊的愤怒。
“别废话了,快点走,这是命令,是我的队员就要服从,快点!”嘶声力竭地喊着,高舍的嗓子都哑了,眼泪与汗水夹杂在一起,流淌在血肉模糊的脸上,给人看到的却只有不舍。
军人的职责以服从为天命,不管任何时候上级就是上级,他所下达的指令任何人不得违背,虽然他们的游击队不是正规军,但从建立那一日起,同样竖立起了军人思想,所以哪怕高舍要牺牲自己给大家寻求活路,命令始终是命令。
“队长。”纪振兴身为队中的二把手,很清楚战场上的每一秒都犹豫不得,目光中拜别了高舍后,擦去眼泪狠狠咬了咬牙,立马搀扶起伤者,“撤。”
就在几人拔腿之际,身后传来了猛烈的枪火声,那是高舍的愤怒,用那钢铁般的身体,吸引着敌人的火力渐渐远去。
眼泪模糊了视线,纪振兴强压着内心的悲痛,带着队员们拼命的朝村后逃去,一次头也未回,或许这样还能带来一些期望,虽然大家心中明白结果是什么。
显然日军不打算放跑任何一个人,后方早早安排的兵力此时已经包抄而来,纪振兴他们由于没有了弹药,相遇时只能更换路线进行躲避,别看到村后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却犹如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满地的鬼子在等待着他们。
对不起队长,看来我不能完成你给的任务了。
最后的路线被堵截后已经无路可走,纪振兴心灰意冷望了一眼身边的战友,大家却全是坚毅的目光回应。
死就死,咱中国人不怕死。
默默点点头,纪振兴抽出了一把亮晃晃的腰刀笑了笑,“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兄弟们,我先去了。”
纪振兴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然而老天并不会满足他,正当他挥刀准备冲出去时,一记爆炸响起,再一瞧前方包抄而来的鬼子兵已经葬在炮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