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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是不是没家,也没爹了?”在回顾家的路上,尤明月听着同路乡亲的纷纷谈论,又望着逐渐消失在眼前的尤家大门,她似懂非懂,既迷茫又忐忑,纠结了好一会儿,她紧绷着一张小脸,向顾秋抛出了她的疑问。
  顾秋亲了亲尤明月的面颊,“你不是没家,只是跟着娘一起搬家了。”
  至于“爹”这个问题……
  她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回答,才能不伤了明月幼小的心灵。
  “娘?”尤明月执着追问,“我真的没爹了?”
  看顾秋犯难,尤有武从她怀里接过尤明月,“你怎么会没爹?我不是你的小爹爹吗?你忘了?”
  “小爹爹?”不应该是小叔叔吗?
  尤明月迷糊了。
  尤有武一脸笃定,“你看,你都已经叫我小爹爹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小爹爹了。”
  “啊??”这样的吗?
  尤明月圆嘟嘟的小脸蛋上,挂满了大大的问号。
  尤有武转移话题,“你不是爱吃麦芽糖吗?村口刚好来了个卖货郎,我带你去买?”
  “好呀好呀!”一听去买糖,尤明月顿时来了精神。
  “那你再叫我一声小爹爹,不管你要买多少,我都答应。”尤有武诱哄。
  尤明月毫不犹豫地叫了,“小爹爹!”
  “诶!”尤有武响亮应下,“乖闺女!”
  俩人兴高采烈地去买糖。
  顾秋松了口气。
  “幸亏有有武。”顾大郎欣慰感叹,“如果下次明月再问起她爹的事,你就按照有武刚才的话来回答明月。在这世道,姑娘家总比小子艰难,尽管你跟尤有文和离是他不义在先,可等将来明月长大了,该说亲了,你和离的事就会成为明月最大的短板,但有武能当她的小爹爹就不一样了,因为我相信有武将来会比尤有文出息,明月背靠着有武这颗大树,这日子就能顺畅不少。”
  顾大郎考虑得算是蛮周全的了,但顾秋却另有想法。
  因为靠人不如靠己。
  自身强大了,就不用担心哪天大树倒了,她会面对不了外头的狂风暴雨。
  “爹,我想开个养猪场。”顾秋向顾大郎说了自己的未来计划,“您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杀猪匠,我从小跟着您也学了不少杀猪的本事,可一辈子替别人杀猪总不是办法,一旦体能跟不上去,不说杀猪了,也容易被猪给伤着了,但开了个养猪场就不一样了,只要我们有猪,不说吃喝不愁,总能有肉汤喝的,如果经营得好,明月兜里有钱了,也能有几分底气挑拣夫婿。”
  顾大郎讶异地盯着顾秋看,久久都没有言语。
  “您觉得……不行吗?”顾秋忐忑地问。
  顾大郎的眼眶红红的,“没有,就是觉得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爹感到又高兴又难过。”
  “高兴,我能理解,可难过……”顾秋不懂,“您难过什么?”
  顾大郎当然要难过的。
  因为他也是一路摸索着过日子,很是懂得每次的成长都是经过血泪教训得来的,而他的闺女向来想得比较少,如今却懂得谋划未来了,可见和离的事给她带来不少的伤害和影响,他这个做父亲的能不难过?甚至因没护好闺女而感到深深的自责。
  但不管怎么说,长大了总比停滞不前好。
  “养猪场的事,爹支持你,就算要砸锅卖铁也支持你。”这是闺女首次表达要上进,顾大郎当然不能灰了她的心,继而迅速敛正复杂情绪,正式说了他对开养猪场的看法,“因为爹知道,你开养猪场是想将来好给明月依靠,而你疼明月的心跟爹疼你的心是一样的,爹即使给你不了太大的依靠,但还是有几分力气帮你扫清一切障碍。”
  “爹……”顾秋感动得直落泪。
  “快,快别哭了,你现在还在小月子里呢。”顾大郎笨拙地擦干顾秋脸上的泪。
  为了逗顾秋开心,顾大郎还说了顾秋小时候偷吃麦芽糖的趣事,“……都说女肖母,明月喜欢吃麦芽糖都是遗传你的。现在,明月有她的小爹爹宠着,不愁没人给她买麦芽糖,但爹也不能让你眼巴巴地看着明月吃,爹这就给你买麦芽糖去,把剩下的麦芽糖全给买了。”
  可结果,等顾大郎赶去村口的时候,麦芽糖全卖光了,都被尤有武买下了。
  顾大郎皱紧眉头,“这小子,买这么多麦芽糖给明月,就不怕明月吃坏了牙?”
  等回到了家,顾大郎却发现,尤有武买这么多麦芽糖,小部分是给尤明月解馋的,大部分却留给了顾秋。
  “这……我只要一点点甜甜嘴就可以了,剩下的都给明月留着吧。”望着眼前明显比尤明月多很多的麦芽糖,顾秋的脸都红了,也不好意思直视旁边尤明月的眼神,就怕尤明月问她,为什么她这个当娘的可以分到这么多麦芽糖。
  然而,尤明月不仅没问这个问题,反而还劝说顾秋安心收下麦芽糖,“小爹爹说了,我是小孩拿小份,娘是大人拿大份。”未完,又一本正经地叮嘱顾秋,“小爹爹还说了,麦芽糖虽然好吃,可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不然容易蛀牙。对了,小爹爹还让我们别担心吃光了麦芽糖就没得吃了,他会一直给我们买,直到我们吃腻为止。”
  说完这些,尤明月仰着小脑袋,当着顾秋的面,又向尤有武确认了下,“对吧,小爹爹。”
  “对!”尤有武眉眼含笑,伸手揉了揉尤明月的脑袋,“明月真棒,小爹爹说得话,你都记住了。”
  尤明月骄傲地挺直了小胸膛,“因为我是小爹爹的女儿。”
  这话让尤有武唇边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
  顾秋看着没因她和离而受太大影响的尤明月,脸上也跟着染上了笑意,但心里仍旧还是存着担心的,虽说家里都在小心护着尤明月,可外面的人却未必了。这不,在她回顾家没多久,听到消息前来探望的亲邻,边同仇敌忾数落尤有文的不仁不义,边向她挖掘尤有文出轨柳相思的种种细节,而她又是怎么小产的内幕。并且,还当着尤明月的面,操心她再嫁的事,担心带着尤明月找不到好人家。
  当即,顾秋搂着尤明月就表态了,“我爹当年能一人拉扯我长大,我也可以。”
  俯身再亲了亲尤明月,“她是我的掌上宝,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得上她。”
  有那打着替尤明月着想的,抓住顾秋的话柄,说话了,“现在是有你爹替你撑着门楣,等你爹不在了,明月在婆家受了委屈,都没有个出头的。”还拉着尤明月的小手连连叹息,“可怜的孩子,明明有爹,如今却成没爹的了,你娘又……”
  “我有爹爹呀!小爹爹!”尤明月虽听不太懂大人们的话,可说她没爹的话,她是能听懂的,不等那人把话说完,尤明月就先急着辩解,“小爹爹对我可好可好了,我才不可怜呢!”
  “小爹爹?”亲邻的眼神顿时变得八卦,暧昧地在顾秋脸上来回看,然后套着尤明月的话,“谁是你的小爹爹?”
  尤明月到院子里拉了正在劈柴的尤有武进屋,“他就是我的小爹爹,可厉害了!”
  别看尤有武比尤有文小了八岁,可因他擅习武,身板结实挺拔,双腿修长有力,只闲适地站在那里,却感觉有一股凌厉之气扑面而来,但因他长相俊美,又熟读圣贤书,身上不由从内而外地散发出儒雅风范,凌厉之气反而化为了让人不敢直视的贵气,致使那些八卦的亲邻们顿时噤了声,不敢说些乌七八糟的话。
  “原来,原来有武就是明月的小爹爹呀。”亲邻尴尬出声。
  尤有武笑笑,“是呀,有问题吗?”
  “没,没有……”
  “那就好。”尤有武握了握手中的斧头,“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我继续劈柴去了。”
  顺便,尤有武把尤明月也带走了。
  “明月,我现在教你劈柴。”
  “好呀好呀!”
  “这劈柴跟做人是一样的道理,只要你手里有家伙事,别管有多硬的柴火,你都能劈开。如果有哪根柴火敢在你的地盘里,不听你的话,还上跳下窜地招人嫌,你只管使出你所有的力气,一鼓作气地挥下去,等把它劈成渣渣了,它也就不敢再作妖了。”
  然后还当场示范给尤明月看,劈成渣渣是什么样的。
  这听话听音,屋里的亲邻哪里听不出尤有武是在指桑骂槐,杀鸡儆猴?
  看着尤有武的每次劈柴,亲邻都犹似在劈她们般,吓得身子忍不住一颤,再也不敢说些惹人嫌的话,也没有在顾家多待,找个由头各回各家,总算还给顾秋清静的小天地,终于可以好好休养身体了。
  但没休养几天,又清静不了了。
  和离那天,柳相思当众呕吐,人人都传她未婚怀孕,名声可以说是坏得彻底,但没几天,尤有文大宴宾客,请全村人喝他跟柳相思的喜酒,并且顾秋他们也在宴请名单里,使得非议柳相思的舆论转变,大家都翘首等着顾秋的回应。
  看她是不计前嫌,诚心祝贺呢,还是上门故意捣乱去。
  总而言之,顾秋现在是骑虎难下,被尤有文、柳相思的骚操作推倒了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