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辛辛苦苦赶到塔顶的时候,天涯魔君他们都已经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就等最后关头从天而降了。
据说期间银月和天涯魔君两个小暴脾气,还差点因为抢位子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好在大家好说歹说,总算把两人劝了下来。
我只觉得满心的草泥马狂奔而过,忍不住回头问无心人魔,说这就是你们先天高手的日常?不惜一切代价装逼?
无心人魔斜睨了我一眼,说你以为呢?一旦成就先天,立刻就名利不缺、吃穿不愁,就连寿命都比一般人长得多。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们端个高手架子 难道是很不可理喻的事情吗?
我转念一想,觉得他说的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毫无追求的无聊人生,总是需要做一些更无聊的事情来调剂的嘛!
正在我满心感慨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塔下一声锣响,打断了我的遐思。
一抬头,就看到无心人魔指了指下方,对我说准备好,该我们登场了。
我探头一看,只见擂台中央一个长得还算周正的小伙子高举双手,正在接受众人的欢呼。
看起来他应该就是比武招亲最后的胜利者了。
望着那倒霉孩子满脸意气风发的表情,一想到他片刻之后就要低到尘埃里去,我就禁不住有些不忍。
在人家大喜之日砸场子,不管怎么说,这实在是太缺德了一点儿。
可惜还没等我把这个念头转完,就听到那边子虚道长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大概就是现在动手之类的话吧,然后天涯魔君嘿嘿大笑起来。
他说不急,再等等。比武招亲嘛,总要等新娘子出来才好玩。
得,敢情这位爷还嫌不够缺德的。
江湖儿女不比大家闺秀,天涯魔君并没等多久,新娘子就出场了。
他也不含糊,新娘子站上擂台的那一刻,他硬是连小两口叙话的时间都不给,一纵身就跳了下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袍袖张开,像一只扑食的苍鹰,瞬间消失在了塔楼的边缘。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跳下。
眨眼之间,塔下就响起一阵阵惊呼之声。
狂刀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到底没有伤在嗓子上,一声呐喊宏亮如雷霆:
“乌家堡勾结邪教,罪证确凿,其罪该当株连九族!六扇门执法,刀剑无眼,无关人等速速退避!”
话音落下,远方的田野上忽然也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喊杀声:
杀!杀!杀!
我抬眼一看,只见地平线上,有数百铁骑如一线黑潮滚滚而来。
乌家堡设立在荒原上的哨所,就像瀚海中的一叶孤舟,瞬间被黑潮淹没。
一支支穿云箭升空,然而还没飞出两丈高,就纷纷被大唐铁骑中的神射手抬手一箭射落。
不过这个时候,有没有穿云箭报信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铁骑如潮,乌家堡中的人就算不如我们一伙站得高看得远,但是脚下大地在铁蹄下战栗的震动还是能感觉到的。
不好了!朝廷的鹰犬打过来啦!
跟我无关啊!我就是个打酱油的啊!
军爷饶命啊!
……
大唐玄甲铁骑的威慑力显然还是蛮大的。
外头的军队都还没有开拔到乌家堡的城墙下,坞堡里面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多少人拥挤哭喊着,只盼能在最后关头洗清自己的嫌疑。
我特别注意看了一眼刚刚胜出的那新郎官,果不其然,刚刚还意气风发的他,现在却没有了丝毫刚刚的威风,一张小脸惨白惨白,颤抖着站在原地。
周围两丈之内,除了那一位同样脸色苍白的新娘子之外,就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所有人都像躲避瘟神一样,离他们远远的。
这也可以理解:
作为从犯,他们的罪责如何现在还不可知;
但是作为乌家堡直系传人的女儿女婿,却是无论如何都会被当作首恶拔除掉的。
这种时候当然是能离远一点,就远一点咯。
最倒霉的,无疑是那位辛辛苦苦打赢了擂台的小伙子了。
可怜前一刻他大概还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正在满心欢喜,结果马上就被告知,你爬反了,现在已经掉进深渊出不来了。这事儿搁谁身上都逃不过一句草泥马啊。
草泥马!
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随后,那新娘子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凤冠霞帔,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草泥马!
我立刻也跟着骂了一句。
因为这小娘皮不是别人,正是从当初我们出使高丽的任务开始,就接二连三跟我们过不去的那个小萝莉。
说起来,扛把子好像对这小丫头还有点不良的心思呢!
一想到这个,我就开始在人群中搜寻扛把子的身影。
幸亏我们行动之前都约定了各自的方位,很快,我就在广场的东南角找到了满脸焦急的他。
这家伙正急不可耐地往塔顶这边张望,一看到我露头,立刻指了指台上,然后从地上飞快地拔出一株小草,高举到自己头顶。
我被他的举动搞得一脸懵逼,忍不住问身边的无心人魔,这是什么意思?
无心人魔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不确定地回答说:他手里握着一株草,莫不是在骂你,想表示我糙的意思?
什么?!这瓜娃子自己惹了一屁股的孽债,竟然还敢骂老子?
我一听就觉得火撞顶梁门,气是不打一处来啊!
孽缘啊孽缘,你特么头二十年想睡人老母,后二十年想谁人闺女。你还握个屁的草啊!
气急败坏之下,我也从塔顶上纵身跃下。
不得不说,这个高度确实是后天高手的禁区了。
如果不是我的轻功乃是在深山悬崖之间练出来的,恐怕就这一下都能摔得半死,后面的所有装逼都会变成傻逼。
就算这样,我就地一个翻滚,还是被反震得浑身发麻,爬起来之后,抄起大宝剑就往扛把子那边杀了过去。
妈卖批的,不问个清楚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啊!
远远的,我看到扛把子也是一脸狰狞地挥舞着水火杀威棒,杀气腾腾地拨开人流,直奔我的方向而来。
卧槽这是多大仇?骂了我还要打我?
于是我手上的大宝剑挥砍得更起劲。
在我们近乎疯狂的对冲之下,惊慌失措的人群没一会儿就被驱散。
你骂我干嘛?
见到扛把子之后我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他。
他一脸的莫名其妙,谁有功夫骂你啊?神经病!
那你握棵草在头上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这乌家堡的堡主勾结邪教,罪无可恕,但是堡主乌夫人却是无辜的,想让你去帮我救她。
卧槽,你牛逼!别人女儿都快被你吃干抹净了,你居然还对人老婆念念不忘!敢情你头上一点绿,是想给乌堡主戴个帽子,够缺德的啊!
我震惊地看着扛把子,满心里就只有一个大写的服。
同一时间,混乱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轰!
不知道多少吃瓜群众像稻草人一样高高飞起,随即一个猖狂的声音从爆心处发出:
想不到魔门堂堂的天涯魔君,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六扇门的鹰犬走狗?
这话二十九个字加俩标点,语气可谓是极尽轻蔑嘲讽之能事,尖酸刻薄到了极点。
然而架不住天涯魔君这货也是一个妙人,就在我以为他会恼羞成怒的时候,这位爷仅仅只用了四个字,就把所有羞辱都原样奉还。
他说:
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