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响起。
然后我看到渡边等人像火烧屁股一样,从榻榻米上猛跳了起来。
只是当他们屏气凝神,去听外面的动静时,一切却又安静了下来。
令人窒息的死寂,像死神的虎口,无声地钳住了他们的喉咙,又像一张天罗地网,正在悄然间慢慢收紧。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内奸!一定是内奸!我好恨,我好恨啊!
渡边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原地来回踱步,一张老脸急得通红。
无心人魔抱臂靠在一旁的洞壁上,冷眼旁观。
直到渡边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他才淡淡开口道:
他们是怎么找来的,这些细节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怎么保命比较重要……呐,人来了,待会儿打起来你们自己保护自己啊,我还要你们帮忙翻译呢,别都死光了。
无心人魔的话,自然又在渡边等掌柜中激起一阵躁动。
安静!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个手势。
这个时候,不用无心人魔提醒,我也能听到洞外细碎的脚步声。
沙沙……
沙沙……
像是细雨打芭蕉,又像是春蚕食桑叶,有一种安静而绵密的美。
但我却知道,这其实是一种东瀛武士特有的小碎步轻功,踏在洞外的黄土地上时,才会发出的动静。
走吧,出去看看。
无心人魔终于改变了姿势,立起身子道。
只是就在这时,听声音外头的来人已经到了洞口,而且他们似乎也根本就不打算给我们叙话的机会,直接就是一片致命的暗器劈头盖脸地砸了进来!
嗤嗤嗤!
惯例先是一枚枚拖着紫黑色尾巴的毒烟球被扔进洞里,浓烟霎时弥漫了洞穴,熏得人涕泪横流。
渡边等人立刻就中招,纷纷发出凄厉的呛咳和惨嚎,我和无心人魔如果不是见机得快,及时闭住了呼吸和眼睛,只怕也要着道。
然后在一片漆黑的掩护下,来袭者的第二波攻击也到了。
无数东瀛招牌式的星形飞镖撕裂烟雾,瞬间覆盖了整个洞穴入口。
我和无心人魔怕渡边等掌柜真的死光了,连忙擎起大剑,挡在洞口。
虽然眼睛睁不开,不过对我们来说,听风辩位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两柄大剑联合横扫之下,大片飞镖被打落,连毒烟也被我们卷起的狂风吹散不少。
不过就在我以为下一幕就是他们冲进来短兵相接的时候,忽然只觉得大腿上一麻,大宝剑防御不及的地方,突然无声无息地中了一记飞针!
卧槽,小人啊!暗算你爷爷!
我惊了一下,就觉得一丝麻木的感觉顺着中针的地方向着四周蔓延。
显然,那飞针上还淬了毒。
我不敢怠慢,连忙一把拔掉了飞针,同时招呼无心人魔小心,让他掩护我退进洞里运功逼毒。
好在这个时候,几位还活着的掌柜,都已经忍痛摸到了避难所里拐角的地方藏好,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也一跃而出,冲到了洞外。
冲出烟幕的一刹那,我就看到一个人影依稀在我不远的地方晃动。
我恼恨这伙人二话不说就暗算我,劈面就是一剑刺了过去。
偏巧那人貌似也正拔刀,准备往洞穴里冲,估计是完全没料到烟雾里会伸出一把大剑来,顿时被劈了个正着,跪在地上一句话没说就嗝屁了。
让你射在小爷腿上!
我骂了一句,忽然想到这句话里的歧义,连忙改口又是好一阵呸呸呸。
呜噜哇啦……
同伴的死,在洞外的偷袭者中激起一片惊叫。
然后我才和无心人魔联袂从烟幕中走出,大剑在手,傲视四方。
我睁开眼,定睛一看,才发现外面站满了一排排的倭人,都是小矮子、夜行衣、黑巾蒙面,手上拿着那种微微带点弧度的武士刀,感觉就像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流水线产品一样。
他们显然也没想到我们两个居然会这么猛,脸上唯一能看到眼睛,都闪着震惊的光芒。
一个貌似首领的矮子走出来,抄着一口腔调怪异的官话问道:
唐人?
又被认出来了,我们长得就这么有特色吗?
我冲着无心人魔无奈地笑笑。
他突然问我道:孔夫子说的话里,吾日三省吾身,后面是什么?
啊?
我没想到他在这个场合忽然背起了论语,一时有点懵逼。
看我半天没有回应,无心人魔人皮面具都黑了,骂道:不学无术!铁剑派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文盲,丢人!
我被他喷了个猝不及防,下意识就反问,那你说是什么?
你听好了,吾日三省吾身……高否?富否?帅否?大唐人杰地灵,和这些穷矮搓一比,我们人人都是高富帅,自然气质鹤立鸡群,不同凡响啊!
无心人魔一本正经地讲起了冷笑话。
可惜对面的人里面,好像也不是每一个东瀛人都听得懂官话的,何况这么高端的说法,因此一时也是曲高寡合,应者寥寥。
看到大家都没反应,无心人魔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绷着脸又把问了一句:你们有何贵干?
这句话因为带了太多的文言和修辞,依然没人懂。
他不得不去掉多余的枝干,直接大白话:你们要干嘛?
这第二次,那个头领才终于回话了:
不错,不错,想不到清除岩流余孽的任务,竟然还能让我碰到两条大鱼,你们休想跑掉!
我当场就被他的话气乐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要跑了?刚刚谁拿针扎我?
一个长得格外瘦小的矮子,立刻兴高采烈地出来认领仇人。
末了他还威胁我,说我已经中了他的九天十地神哭鬼泣丧魂裂魄死无葬身之地的绝世剧毒,让我速速投降,否则就要应了这个毒药的名字。
老实说,这个毒药的名字除了中二一点,其实还是蛮吓人的。
可惜他自己不会官话,还要他老大给他翻译一遍。
偏偏那老大官话也不咋地,这名字又起得忒复杂了,最后结结巴巴说出来,顿时气势全无,只剩搞笑了。
哦,这样啊……
我点点头,突然一拍大腿上的伤口。
嗤……
一团被我运功逼到一处的毒血,在这一拍之下,顿时像水箭般喷射而出,正好飚了那小子一脸。
哼,你射我大腿,我就颜射你一脸!这下扯平了!
我大大咧咧的一拍手,也不管捂着脸在地上哀嚎的小矮子,左右看看,然后不屑地问矮子首领:我们是大鱼没错,但你们就不能换个大点的网吗?这样子破起来,实在是太无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