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象郡城的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人神完气足的踏进了来福客栈的大门。
只是在一路询问,在进门的前一刻才发现,这座客栈竟然处于林木茂密的城郊。
也不用走城门,象郡低矮的城墙年久失修,塌了一个大缺口,翻过嶙峋的碎石,才能看到密林掩映的客栈一角。
在胖子的强烈要求下,我用大宝剑砍开路上遮蔽日光的林木,这才勉强清出一条足够他庞大身形通过的“路”来。
站在破旧又死寂的来福客栈门口,一阵阴森森的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冷得我们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两盏被昨夜疾风骤雨打灭的灯笼,湿漉漉地挂在屋檐下,让整个客栈愈发显得凄凉而死寂。
这是客栈?
给鬼住的吧?
胖子目瞪口呆地抱怨了一句。
没想到的是,福伯听了这句话,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倒是我想差了,以为客栈就都是给活人住的,却忽略了还有另外一种客栈……
我感觉身上一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砸吧着嘴,说难道这世上还有给死人住的客栈?
有啊!
无心人魔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显得愈发吓人。
我被他的回答搞懵逼了:真有啊?死人不住坟墓住客栈做什么?
无心人魔诡异地斜了我一眼,随口就道:赶尸客栈啊……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听这个的故事吗?
我心里一紧,一股源自童年的深深恐惧,猛地从心里爆发出来,让我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
再看无心人魔的时候,他却已经淡然地转过头去,完全看不出刚刚才吓唬过我的样子。
你师父跟我说的。
他嘶哑着回答,声音空洞,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真伪。
我不甘心地还要追问,胖子却突然插进来嘲笑我:原来你小子怕这个啊?怎么脸都吓白了啊哈哈哈……
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我的问题就问不出来了,心中恼怒,瞪了他一眼:你不怕,你进去啊!
我进去就我进去!
胖子大大咧咧地走进了赶尸客栈,在里面左看右看,大喝了一声:嗨,哪里有什么尸体。
说着他还回头招呼我们,说你们快进来,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是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刻,这死胖子的脸色骤然惨变,怪叫了一声:啊,有鬼啊!
接着,他屁滚尿流地冲了出来,一直跑到我们身后,才惊魂未定地停下脚步。
受惊的胖子也顾不得要面子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死人,好多站着的死人!诈尸了!
福伯斜眼看了他一下,云淡风轻地说:赶尸客栈赶尸客栈,白天尸体都停在门后,晚上行路,这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他就不紧不慢一步跨进了客栈里。
我们也跟着进去了,胖子在门外踟蹰了好久,才终于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
不过这一次或许是人多给他壮了胆,进来之后,他反而对那些吓了他一跳的尸体产生的兴趣。
在再三确定这些尸体不是传说中的僵尸,也不会对他造成危害之后,这小子恶向胆边生,抬起拳头就恶狠狠地向一具尸体脸上砸去,嘴里恶狠狠地骂道:
让你吓你家胖爷!去死吧!不,你已经死了,那就去烂吧!
他嘴里骂骂咧咧,出手却是奇快,我阻拦都不及,一句“住手”才起了一个音,他这一拳就已经要落在那尸体贴了黄符的脑门上。
只是就在这时候,胖子突然往后一退,拳头也像是砸在一堵无形的墙壁上,被弹了回来。
那足可以开碑裂石的一拳,却是连那张轻飘飘的黄符一角,都没能掀起。
什么人!装神弄鬼!
胖子脸色一变,色厉内荏地叫嚣起来。
福伯和无心人魔的脸色却是瞬间变得严肃。
能在不动声色间就搞出一堵可以阻止胖子的无形气墙,光是这份功力,就丝毫不在他二人之下了。
“人归人,尸归尸,尘土归尘土,安捕头大好的青春年华,和一具无知无识的尸体计较,又是何必呢?”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得仿佛布满了岁月尘埃的声音,突然从来福客栈的后堂传出。
随即,一个浑身暮气沉沉,脸上长满了老人斑,白发稀疏、牙齿也没剩几颗的老头子,从昏沉的阴影中缓缓踱了出来。
看着这个比死人更像死人的老头子,胖子一时语塞。
倒是无心人魔眯起眼睛,问道:你是谁?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而已。各位不用在意我,这次是有别的人找你们。
老头抬起混浊的眼睛看了我们一眼人,然后就像视而不见,自顾自地绕过我们,去料理那些尸体去了。
谁找我们?
胖子回头看着老头的背影问道。
老头像聋了一样,不理不睬,胖子脸上顿时扬起一抹怒色。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冷酷的声音,突然从客栈的二楼响起:
我!
咚的一声,一个魁梧的身影从二楼跳下,落在我们面前的桌子上。
噗!
不知道多久没擦洗过的桌子上,顿时扬起一片灰尘。
我连连挥手后退,那人自己也被呛得大声咳嗽,苦心营造出来的高人气度,顿时崩溃于无形。
我看着这个背上背着一柄大剑,形象和我们有三分相似的络腮胡男人,不由问到:你又是谁?
这人哈哈大笑三声,一跺脚,脚下桌子发出不堪重负地咯吱声。
“我这桌子乃是前朝的古物,踩坏了你就等着在这里给老夫刷一辈子尸油吧!”
他正要做一个豪迈的自我介绍,那个正在料理的尸体的老头子,突然头也不回地冷冷开口。
一听到这句话,络腮胡男人顿时大惊失色,然后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灰溜溜地爬了下来。
“行了,都是自己人,别搞江湖拜码头那一套了,坐下说。”
胖子指了指他面前的一张凳子,又掏出路上刚买的葱油饼问,还没吃早饭吧?来一口不?
我看到络腮胡子男人的喉结明显上下动了一下,大概是被葱油饼的香味吊得在咽口水。
但他还是冷笑一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自己人?万一我是晓月组织的人呢?
晓月组织?哦,你说那个叛徒组织吧,晓月,倒是会起名字。
胖子微微颔首,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
络腮胡子抓狂:我在问你话呢?
你说这个啊……简单!
胖子打了个响指,因为我和他们打过交道,你身上有他们没有的一个特质!
络腮胡子顿时露出得意洋洋地神情,问:什么特质啊?说来听听。
胖子脸色一板:闲得蛋疼!
嗯?
络腮胡子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好话呢,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垮了下来:你知道老子是谁么?
不得不说,这老小子的嗓门真是够粗的,一嗓子喊下去,屋顶上的灰尘都被震得扑簌簌直落。
开客栈的老人马上冷冷道:震塌了房子你负责?
负不了。
络腮胡的前半句声振寰宇、气吞山河,但是说到后面,整个人都怂了,声音小的跟小奶猫似的。
巨大的反差,逗得我们纷纷忍俊不禁。
笑啥笑!笑啥笑!有啥好笑的!
络腮胡瞪了我们一眼,他的脸色本来就黑,天然的保护色也看不出红了没有,直接一板脸便嚷嚷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狂剑是也!
胖子想也不想就问道:狂刀是你什么人?
是我师兄!
络腮胡子狂剑仿佛已经被胖子问怕了,知道这死胖子一开口准没好话,连忙老老实实回答,还摆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来。
胖子满嘴跑火车:哦,原来你是那个大怂货的师弟啊……你特么比他更怂!
狂剑:……
他的心理活动大概是这样的:胖爷我错了,求求你别开口了行吗?
我和无心人魔他们也不阻拦,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胖子口无遮拦。
虽说狂刀现在是名义上的六扇门最高权力者,但是对他这些日子的无所作为,我们要说一点怨气都没有,那也是不尽然的。
你说,日子过得好好的,谁他妈愿意背井离乡啊?
狂剑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才会一上来,插科打诨任凭胖子把心里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直到两人聊得差不多了,他才把脸色一正,缓缓道:
这一次我过来,正是要和你们说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