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长龙般的剑气杀入的一刹那,原本黑色海洋一样巍然不动的叛军阵营,就像陡然被泼上了热油的积雪,终于产生了一丝混乱和动摇。
下一刻,无数黑甲长刀的叛军士兵奋起反抗,发出激烈的战吼,一个又一个身影前赴后继地冲向剑气,仿佛要用血肉之躯阻挡它前进的势头。
可惜的是,他们不明白,我这一剑并非普通的攻击,而是一个接近先天巅峰的高手含恨一击。隔着先天壁垒的鸿沟,其间的差距早已不是人数能够填平的了。仅凭他们这些人,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了?
啊啊啊啊啊……
霎时间,我的眼前就是一片血色腾飞。
无数被剑气削断了手脚甚至腰斩的士兵,俱都滚倒在地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么多人一起哀嚎,这样的景象,简直只有在地狱里才有!声浪之宏大尖锐,就连我一时不察之下,都差点被撞破了耳膜!
你奶奶个熊的!
我被震得摇晃了一下,揉了揉耳朵,视线越过修罗场一般的血色人群看去的时候,却差点连鼻子都没有气歪了去!
我不惜余力地斩出一剑,还伤到了这么多围观群众,图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想要以狮子搏兔之势,一举斩杀掉那个拿破军弩射我的猥琐男吗?
结果呢?
这家伙也不知道油滑到了什么地步,又或者是运气逆天,周围友军都死得差不多了,他却好死不死地避开了我的剑气,毫发未伤!
看到我又瞪向他,这家伙胆怯地一缩脖子,连个屁都不敢放,一转身继续埋头跑路!
别想跑!
我当然知道在这种乱军之中,一个拿破军弩射冷箭的弩手有多危险,因此就更加不想放他离开,大宝剑一指,便又疯狂地追了上去。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个不晓得是何来路的弩手,却是给我好好补了一堂步伐学的课程。
他的功力看着并不如何深厚,绝对速度自然也远远谈不上快,但就是滑溜,滑得像一条淤泥里钻来钻去的泥鳅。
在我追杀他的时候,周围的环境,无论是假山还是墙角,廊柱还是瀑布,甚至是同袍的身体,都仿佛能够成为他完美的掩体。
我一次又一次地举剑向他砍去,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攻击,却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这种“每次都差一点”的感觉,当真是让人抓狂!
如果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是一个和我旗鼓相当的先天高手,我或许还想得过去一点。偏偏这家伙还是一个连先天都不是的小武者,也这样把我玩弄于鼓掌之间,便更让我心中的杀意几乎沸腾了!
尤其是一追一逃跑了这么久以后,他大概心里也有了底,知道我奈何不了他了,再一次甩开我之后,竟然没有像之前那样抱头鼠窜,反而站在原地扭了扭屁股,挑衅起我来!
气红了眼的我愤然挥剑,一道模糊的半月形剑气飞出,刷的一声将他身后的一名叛军一分为二。
但这家伙被血溅了一身,脸上也露出受到惊吓的表情,可惜身子一扭,居然又以毫厘之差躲了过去。
如果到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家伙有问题,那就真是脑子有坑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老鼠一样的小个子弩手,和我还有不臣之枭一样,也是在轻功上有着独特理解的高手。
不同的是,不臣之枭走上了绝对速度的道路,凭借速度优势把敌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追求的是无伤的战斗;而我的轻功,则是将速度和力量融合起来,走的是力量和速度的互通之路,像骑兵一样借助冲击力杀敌;而这家伙嘛,他很可能走上了另一条和我们截然不同的路子,那就是闪避,方寸之间的极限闪避,把辗转腾挪的小巧功夫发挥到了极致,让人看得见摸不着!
这三条路,各有各的好处不能说谁更强一点,但是单以杀伤力而言,这个小矮子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我也是自恃艺高人胆大,连阿修罗这样的绝顶高手都败在了我手里,对于一些陷阱,就算有高手埋伏,也多少有了一力破之的自信。
特别还是这样一个箭法如神,还擅长躲避的家伙,我眼里就愈发地容不下他了!因为如果今天被他袭击的不是我,而是别的先天,很可能现在已经陨落了!
既然你们想引诱我上钩,那就别怪我把这个鱼饵先吞下去了!
凝望着那家伙嚣张的表情,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一咬牙,一口气追了上去。
就这样,我们一追一逃,在迷宫般的宫殿间越跑越远,越追越深。
我正沉浸在这种真气高速运转、奔跑如风的快感中不可自拔的时候,突然,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像一盆冰水当头落下,瞬间笼罩了我全身!
我脚下猛地一个急刹,然后就看到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都在一股莫名威胁的刺激下,不由自主地一根根竖了起来!
我悚然抬头,环顾四方,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桀桀的怪笑声。
几道气息雄浑的身影,唰唰唰从四方的树上屋中假山后闪现出来,望着我叹息一声,说,居然能够提前察觉到我们的埋伏,倒也是个不俗的苗子了,可惜非要想不通,和主上作对,现在正是我们举大计的关键时刻,看来不除掉也不行了。好在这小子察觉得还是晚了点,已经跑不掉了。
这话一说,一直跑在我前面的矮子也猛地停止了腰板,一股宏大的气息从他身上轰然散发出来。
操,果然是在扮猪吃老虎!
我环顾四周的强敌,估摸着自己的脸色都已经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我只以为自己对抗一般的先天巅峰都不在话下了,但却没想到,晓月组织居然会如此重视我,一口气派出了这么多高手设伏想要杀我。
我仔细一数,光是露面了的高手就有五个人,个个气息雄浑,绝非一般的先天。
更无耻的是,那个小矮子虽然显露了真正实力,但却貌似不打算明刀明枪地和我干一场,他不知道在哪里掏掏摸摸,竟然又摸出一把破军弩来,然后冲着我龇牙一笑,当着我的面就开始装填起箭矢来。
我看得那叫一个目眦欲裂啊。
破军弩这种东西,随着使用者的不同,威胁也是水涨船高,一个先天高手拿着破军弩突突突,已经足以对我构成威胁了。
只是一般的高手自重身份,不会做这种事。
但我没想到晓月组织居然会这么不讲究,上来就是这种不按江湖规矩地搞法。
只是还不等我出言斥责他,猛然听到一声断喝,一个手持长枪的身影已经耐不住性子,瞬间杀到了我面前!
这一枪刺出的时机极其突兀,而且速度也是奇快无比,当真有种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的感觉。在那枪头的前方,所有的空气都被滔滔真气压缩、塌陷,形成一个个暗流涌动的旋涡,就连灼烈的阳光照进去,都被扭曲出一种阴暗幽深的感觉!
暗黑地狱落!
当枪头都已经出现在我眼前,这一枪主人的声音才后知后觉的传进我耳朵里。
我也是惊了一下,下意识地一冲,连续几个箭步蹿上了旁边的墙头,站稳的时候背上已经渗出了一片冷汗。
同时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刺出这一枪的人曾经应该是那种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将,一枪既出,融金裂石,排山倒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么多年一直蛰伏在晓月组织中,缺乏了战场的磨练,才让他的枪法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破绽。
我正是抓住了这本不该出现的破绽,才成功脱身,否则正面挨上一枪,只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