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天看着这些南凌百姓,他何尝不知这些人的苦楚,但……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无力再保护你们了,明日,宫里派来替换我的人就会到这里,我要被调回前线去。到那时,那位来接替我的将军,不会再对你们手下留情。”
抱着孩子的女子惊叫一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中年男子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咱们反了的时候,早就明白,脑袋早就挂在了腰带上!他来就来,南凌人没有一个怕死的!”
女子流着泪骂道:“你个挨千刀的,你自己要逞英雄,到时候连累孩子也要跟你一起!他才一岁半,就要跟你这个爹一起死了!”
凤长天看着那个孩子,那孩子小脸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珠琉璃似的纯粹,根本没有因为杀戮和鲜血染上尘霾。女子抱着孩子,一边哭一边埋怨。
“那你说怎么办?不反抗,等着被打死,饿死吗?”
大雨不住地下,怀中的孩子竟然向着凤长天伸出两只小肉手。
“啊!啊!”婴儿发出稚嫩的咿呀声,山洞一下子静了下来。
女人咬着牙,终于艰难地作出决定,她将孩子递给凤长天,说道:“凤将军,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们这里的人恐怕都要活不成了,当家的说了,死也要站着死,不能窝窝囊囊地被人欺负死!我要跟着他!只是这孩子……凤将军您有办法,您把他带走吧!只要赏他一口饭吃,让他活着,无论是当牛做马也好,粗活累活也罢,将来他都能帮您做!”
中年男人眼中露出不舍的神色,但终归也没有阻拦。
凤长天顿了一下,便将孩子接了过来,抱在怀里。他颇有些手足无措,这小小的婴孩软绵绵的窝在他臂弯之中,宁静又乖巧。
身旁其余的人递过来一把伞,让凤长天打着伞离开了,大雨之中,南凌的土地上开着一朵白色的小野花。这样春寒之际,也就只有这种花能够最先发出花苞。
“将军您怎么还抱了个孩子回来啊?”副将迎上去:“这要是被知道了,指不定传出什么话来呢!”
周围的士兵都面面相觑,这逆党的孩子,着实是个祸患。
“稚子何辜,我现在既然能够护住他,便先护着吧。”凤长天说道:“派一个机灵点的,将这孩子送到辰王妃手里。”
副将答应着,便将孩子接了过去。周围的士兵都望着这软绵绵的小东西,忍不住想要伸手在他脸上戳一戳。
“将军,你明日便走吗?接替你的那位……会对这些百姓下杀手吧?”
凤长天点点头,却明显不愿多言。他转头看向那风雨里飘摇的小花,像他们这些人,即便是存着护佑之心,又怎么能够拗得过王权的决策呢?
第二日,官道上奔来一队人马,为首那人看上去不太起眼,但凤长天知道,这人的手段分毫不在他之下。这是月镜风真正的心腹,是他埋入西域二十年的暗子,他与凤长天曾经在战场上遇到过数次,每一次互相都没能在彼此手中讨得便宜。
野狼王。
凤长天与他交接了之后,便立即启程向着前线而去。而野狼王面向凤长天的旧部,神色阴厉,大声喝道:“都给我听好了!无论你们之前是什么样的,我都可以不再追究!但是从现在开始,见到南凌人、河洛人、全部斩杀,一个不留!放走一个,我杀你们十人!听清楚了吗!”
痛苦的嚎叫声在南凌的土地上响起,那些嘶吼绝望而又愤怒,甚至不似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南凌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但依旧敌不过久经沙场的士兵。
而就在这时,天空之中无数飞鸟张开翅膀而来!那些飞鸟木石雕成,上面驮着一个男子,红衣墨发,如神兵天降!
“这是……是辰王?”南凌人认出了来者的面容。
在红衣男子身后,一个黑衣男子也显出身形,赫然是消失了许久的南凌王月镜宇!
月镜宇说道:“三王兄,看来我们来得正好,赶上了!”
那红衣男子自然就是从苗疆而归来的月镜宸,他神情严肃,望着这人间地狱一般的南凌,目光如剑,直指野狼王!
野狼王神情肃穆,盯紧了天空的机关鸟,大声喝道:“放火箭!给我把他们全部烧下来!”
副将焦急地说道:“将军,那是王爷啊!是三王爷和七王爷!”
“什么王爷,都是乱党!”野狼王拿出身上的宝剑,给副将和周围的士兵们验看说道:“难不成你们要怀疑我身上的这尚方宝剑吗!陛下说了,无论何人,只要阻拦我们平叛,全部杀之!”
士兵们没有办法,只能加起弓弩,在剑尖上涂上火油,无数箭雨向着天空中的机关鸟而去!
而就在这时,远在京城某间密室里的母蛊姬无渡也猛地一凝!
“是他,是他回来了!我已经嗅到了他的气息!”姬无渡眼中凝聚着疯狂的风暴,她从未在谁身上栽过这样大的跟头,一腔爱意尽数变成阴毒的怨恨,她身上伸出六只蜘蛛触手,狂喜乱舞。而没多久,她眼中疾光一闪:“可恶,我已经感觉不到他体内的子蛊了!难道他当真把子蛊给除掉了不成?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姬无渡尖声大叫:“母蛊不死,子蛊怎么可能会由别人的手除掉!月镜宸,不管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都要你死!”
姬无渡的疯狂,南凌这边的月镜宸都没有丝毫的察觉,他如今轻皱眉头,看着下面人间炼狱一般的场面,到处都是被无辜砍杀的百姓,野狼王挑衅地望向空中,看那些火箭是如何点燃机关鸟的翅膀。
月镜宸与身后的月镜宇,以及慕容家前来助阵的弟子们纷纷跳下来,他大步走向前道:“是谁下令杀人的?是你?”
野狼王舔了舔嘴唇,说道:“是我?怎么,辰王也要伙同叛党,一起谋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