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夫虽不是本地人氏,但当然知道凤王府的所在,闻言只是一愣,有些没办法将眼前这看上去普遍寻常的女子,跟显赫的凤王府,如今的大将军宅邸联系起来。
但车夫知晓这京城之中,贩夫走卒,说不得都有背景和机缘,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便应了下来,驾驶着驴车向着朱雀大街而去。
望着熟悉的大门,那女子一时间,感慨万千。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当年,凤王府因着凤言廷和萧燕的一意孤行,沦落到那般境地!而好在的是,她还能够在那般兵荒马乱的困苦之中生存下来!听说现在,凤王府当家的是大哥,凤长天……
女子终于叩响了大门。
凤长天的小厮打开了门,看到眼前的女子,不由得愣了,随后,他眼中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三小姐?”
那女子原来,是早已经失踪了多时的凤长宁!
凤长宁如今的面容,与几年前已经有了些许的区别,原本的眉眼长开了些,身量也较先前更加修长。
“三小姐!真的是你!是三小姐回来了!”小厮认出了凤长宁,急忙回过头去向着屋内的丫鬟喊:“快去告诉将军,三小姐回来了!”
凤长宁也是有些感慨,她与凤长天并非一母同胞,但当年凤长天待她们这些弟弟妹妹向来是极好的。数年不见,这位威严仁厚的大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凤长天得了消息赶了过来,他对凤长宁没有什么恶感,当年在凤王府内,凤长宁也一直是本本分分。当然了,若是凤长天知道凤长宁曾对长歌用媚药,只怕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态度了。
“长宁!你这些年去了哪里!叫我好找!”凤长天紧张地拉住妹妹的手。
这一下,就察觉出,本该如闺阁女儿一般娇柔细嫩的柔荑,已然是粗糙了许多。
看样子,这几年凤长宁的日子也不好过。
凤长宁说道:“还能去哪里?父亲入狱,母亲和姊姊都不知所踪,唯有不断地逃跑便是了……毕竟,我不是二姐,没有那种到处有男人为她出生入死、赴汤蹈火的命……呵!要不是现在凤家一案平息,我还真不敢回京城来!”
凤长宁提起长歌时话语中的嫉妒和讽刺,让凤长天皱起了眉头。不过,这是他的妹妹,他到底不愿意深想,只当作女孩子家受了委屈,有些怨气罢了。
“长宁,都过去了,现在靖王当了皇帝,四海通明,你就回来住下,好生休养。”凤长天正说着,忽而一道声音传来。
“是谁回来了?”
慕容清雅穿着一身姜黄.色丝缎长褙子,头上戴了件祖母绿猫眼点翠簪,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走来。
慕容清雅的身上自由一种矜贵清雅之气,富贵天成,不似当初的萧燕,故作高雅,其实满身都是铜臭骄纵。
凤长宁不由得眼光一凝,这女人是谁?难不成是凤长天的夫人?
慕容清雅保养得极好,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看上去倒像是凤长天的姐姐一般。
凤长宁不识得慕容清雅,但一直暗中关注着自己一双儿女的慕容清雅,却不会不认识凤长宁。这女孩……当年她貌似乖巧,但背后做的事,慕容清雅想起来便觉得怒气上涌。但到底,她与萧燕不同,萧燕为人歹毒,肆无忌惮地苛待继女继子,但慕容清雅却不会刻意与小辈为难,虽然内心很想为自己的女儿出一口气,但到底,这凤长宁一路奔波劳碌的……
算了,若是她再不知规矩,想要作乱,再惩治也不迟。
慕容清雅心里想,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没了想要同凤长宁寒暄的念头,只低声道:“三姑娘刚回,安排几个丫鬟给她伺候着,去备上热汤,给三姑娘洗洗身子,还让她住原先的院子就好。”
一旁的总管应了声是,凤长宁瞳孔微缩,低声问:“大哥,这是何人?”
凤长天道:“是我的娘亲。”
凤长宁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谁!
凤长天和凤长歌的娘亲不是早就故去了吗?若不是这样,哪里还有萧燕什么事儿?萧燕跟个死人斗了一辈子,现在这凤王府里当家做主的,竟然不是她的娘亲萧燕,而变成了慕容清雅!
凤长宁的心绪乱极了,这样的落差让她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难不成,凤王跟她嫡母萧燕的失势,其实是有人陷害?
罪魁祸首,说不定就是这个慕容清雅……对,还有凤长歌!
凤长天当然看不出来凤长宁在想些什么,将妹妹送回房间之后,便去同慕容清雅谈有关凤长宁的事。
“她经历了许多苦,如今也算是回来了,她生母生死未卜,多半是难逃一死,凤长安也没有消息,娘,不管先前您跟父亲有什么矛盾,她总归是无辜的。”
“我知道,我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再说,这一纸和离书,我已经同凤言廷没有瓜葛。”
“我是想着,要不然,娘亲您去为长宁的婚事掌掌眼?几年前她就该寻个人家了,因着当年月镜风的事儿给耽搁了。”
慕容清雅看着眼前,为妹妹操心的凤长天,捏了捏这位本朝唯一大将军的脸蛋。
“你呀,当真是有着操不完的心,行了,我知道了!我会为她看看的!只不过啊,她毕竟是萧燕的女儿,是当年谋逆案主谋的孩子,只怕婚事上要有些坎坷。左右我也不会强迫她为难她,到时候,让她在那些人家里面自己选就是,免得我做好事还要遭人忌恨……”
女孩儿家,到底还是找个殷实可靠的婆家依靠为好,慕容清雅决定明日便去跟京城里的那些官太太们交际一下,看看谁家有适龄的男子,好给凤长宁去说个亲。
说道这里,慕容清雅突然道:“长天,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跟霓裳成亲了这么久,怎么霓裳这肚子还没动静?你也别让霓裳太累了,事务再多,没道理让自家的媳妇一直奔波在家和凤涅楼的道理。”
凤大将军羞赧得落荒而逃,只道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