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宁回来的时候,还生怕被质问为何这么晚才回,提前在路上都想好的应对的话,但如今,根本没人问她,甚至下人们对她的晚归,都是一种视而不见放任自流的样子,凤长宁又不顺意了起来。
当真是凉薄!这府上可还有人把自己当主子吗?
姑娘这么晚才回来,竟然没人前来问一句的?
凤长宁咬着牙,心里暗恨。
到了晚间,凤三便携着那包药材来了凤长宁屋中,采萍和采兰在帮忙将小灶房清出来,架上砂锅,准备熬药。
“五味子、龙蝎血、蛇蜕……”
凤长宁一样一样地往外拿出药材,她对于制药方面其实本无天赋,但在苗疆的时候,她刻意跟着一位毒师学了几个毒药的制法。
什么?你问她为什么要学这种东西?当然是为了有朝一日,再无人能够欺辱她,如凤长歌那般夺她心头好!从始至终,对于那一天给凤长歌下媚药,凤长宁都只不过是最初有了那半分悔意,便全数抛开,自认为自己做得对,甚至还很后悔没有用更加烈性的药物。
若是那一日,她下的不是媚药,而是其他的什么毒药……是不是,现在坐在那凤位上面的,已经是她凤长宁了?
“凤三,去守着门,别让任何人靠近!”
“是。”
在自己的屋子里熬药这种事情,其实是有很大风险的,像凤将军府这样的人家,即便是在晚上,也有很多值夜的小厮和侍卫,他们按照一定的路线巡逻,这些路线都不是固定的,每隔一段时间,巡逻的路线都会重新制定,做出改变。
这也是凤长天在战场上的经验和作为上位者的警惕。
更何况,烧火熬药是有烟雾和气味的,若是又警惕的下人,察觉了这里的异状,那么凤长宁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为了万无一失,凤长宁叫采萍采兰将窗门缝隙都用细布堵住。
过了一会儿,药熬好了,凤长宁将砂锅起下来,用汤碗盛了,里面是带着许多渣滓的褐色汤水。
“取棉布来。”
凤长宁用棉布将那些渣滓过滤干净,剩下来的药汁终于变成了微微透着清亮的浅黄.色。
这药名为断肠毒,名字很俗气,药性也很直接,正如它表面上的解释,可以让人肠胃疼痛出血,迅速死亡。
凤长宁选用这毒药的原因,其一是因为它容易配制,大部分药材都可以买到。其二是因为它毒发时的症状不明显,等到感受到疼痛时已经是来不及了,断绝了提前解毒的可能。而其三,则是因为这毒自熬好到发挥药性,需要一个时辰,而一个时辰之后,药性挥发完毕,这药水自会变成无毒无害的药汁。
据当初那毒师所言,这副毒运用的,是那些药材之间相生相克的原理,用药劲相冲的药材为引,勾出本来温和药物的毒性。
是药三分毒,不无道理。
采萍将一旁事先准备好的雪梨汁拿出来,凤长宁放了三勺药汁进去,将碗端给采兰:“采兰,这药你给大将军送过去吧。”
“啊?我……”采兰自然不愿意,她又不傻,到时候将军当真毒发身亡,就算是凤长宁有把握让太医都看不出来是中毒,但她端去的那碗雪梨汁也定然会引起怀疑。到时候,她还不就难逃一个死字?
“怎么?你不愿意?你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我若是要打杀你,也是一句话的事儿。”凤长宁道:“你若是听我的话,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给你一些盘缠,让你出府去。到时候天高海阔,没人追得到你。”
采兰别无选择,只得咬咬牙道:“好!我去!”
她端起那雪梨汁,放在托盘里,努力调整了一下脸色神情,四平八稳地走出了门。
凤长天尚在书房,看着那些墨突传来的信件,过几日,墨突押送月镜风的军队会抵达京城,整个京城的布防要重新布置,提防当日生变。凤长天将京畿地图摆在一旁,是不是在地图上画上一笔。
“咚咚咚……”
“进来。”
采兰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将军,是新熬好的雪梨汁,天晚了,早些休息。”采兰心里十分恐惧,但先前凤长宁挑选她,看中的就是她胆大心细,此时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知道了,退下吧。”
凤长天终日忙着这些事务,哪里有功夫细看这些奴才下人的脸面,他甚至都没有抬头,其实就算是抬了头,也认不出这人是谁屋里的。
采兰退了下去,顺手带上了门。
凤长天又看了看那地图,雪梨汁的甜香不住地往他鼻子里钻,终于,他揉揉眼睛,看了一眼快要燃尽的蜡烛,端起那碗雪梨汁。
“啪!”
猛地一块石子从窗外打来!
精准地打在那盛着雪梨汁的碗上!
“是谁!”凤长天耸然一惊!汤碗倾泄,洒了大半!
什么人能够这般悄无声息地埋伏在他窗外?还有这般好手段,这一手暗青子,若飞的不是石块,是其他什么暗器,或者瞄准的不是汤碗而是他脑袋?
凤长天安有命在?
门打开来,白霓裳走了进来。
怪不得先前凤长天毫无防备,他早就对白霓裳的气息熟悉至极,自然是不曾提防的。
“不能喝,里面是毒。”白霓裳道。
凤长天拧住眉,问道:“是谁?”
是谁下的毒害他?凤长天自然对白霓裳的话全然信任,放下了汤碗。
“还能是谁?你的好妹妹,凤长宁!”
凤将军府乱了起来!
下人们纷纷惊醒,披上衣服就往外边跑,好像是书房那边传来了夫人的尖叫!
这黑灯瞎火,兵荒马乱的,一时间不知道是谁踩了谁的鞋子,谁绊了谁的脚,闹哄哄的集聚在了书房外。慕容清雅掩面哭泣着,门虚掩着,依稀可以看到里面,凤长天伏在了桌案上不省人事。
慕容清雅看到这一幕,当下差一点没有昏过去,扶住一旁秋菊的手,这才站稳了。
这时候,“毫不知情”的凤长宁,也姗姗来迟,眼中满是泪水!
“大哥!大哥你不能死!长宁还没有出嫁啊!您怎么忍心这样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