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可以饶你一命,但你受到惩罚是一定要的。”凤长歌道:“这样吧,我安排你到西域去,那里四面环山,中间是草原,虽说远离繁华,但好在只要你不乱来,便不会惹上麻烦,你觉得如何?”
这个主意倒是让苗暨很是动心,他觉得若是在滩涂呆不下去,到西边草原去看看,似乎也不是很难接受。
但其实,凤长歌是根本没有想过要放苗暨走的。说她出尔反尔也好,阴险毒辣也罢,反正她觉得,苗暨既然用蛊虫害了这么多大昭百姓的性命,便没有道理让他安然无恙地离开。她先前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安抚苗暨的情绪,好让他拿出兽化蛊的解药罢了。
凤长歌从来就不是什么善人,她虽然很多时候会心软,会对冒犯她的一些人宽容,但终究她还是那个凤长歌,那个从地狱里归来,冷心冷情又谨慎恭持的凤长歌。
“好,那我就去西域草原吧。”苗暨道。
他看了看凤长歌,眼珠一转说道:“国师体内的蛊虫,我可以帮你们引出来,但是其他人的……我可就不负责了,那么多人,我要是一一去找,那得到猴年马月去?”
凤长歌道:“那可不行,现在兽化蛊还只是在大昭皇宫附近传播,但若是你不负责任一走了之,我也唯有‘请’你留下来帮忙了。”
“你威胁我?”
“威胁不敢当,只不过是丑话说在前面,你是想一劳永逸,还是想后患无穷,都看你的选择。”
苗暨沉下脸来,想了想到底不愿在这关口触怒凤长歌,便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多留几天便是了。”
国主的蛊虫还是很容易解开的,凤长歌看着苗暨将一个药丸放入国师口中,没多一会儿,国师脸上的绒毛就开始消退,指甲也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
“接下来就是百姓体内的蛊虫了,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必须得将人集中起来才行,公主,我需要您的帮忙。”
“我要如何帮你?”
“我需要火油和一片广场。”
火油搬来了,广场也选定了位置,苗暨指挥着人将整片广场铺满了火油,说道:“公主,你下不了手,便由我来下,兽化蛊被驱逐出来之后,立刻点燃这些火油,这样的话,才能保证那些蛊虫不会继续寻找新的宿主。”
凤长歌神情严肃,看着那些惊魂未定的百姓们,他们有很多人都自愿前来帮助公主,用绳索缚住那些被兽化蛊侵蚀的人,带到广场上来。一时间这片地方群魔乱舞,好似地狱一般。
苗暨用草药被点燃的烟雾,将那些蛊虫从百姓体内熏了出来,随后便是一阵焦臭,蛊虫在火中逐渐变成一团灰烬。这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而大昭的这场蛊虫之祸,也总算是平定了下来。
“现在就只剩下国师了。”凤长歌有些担忧,荀筱明明也中了蛊,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出现兽化的现象,甚至他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宫北城埋了宫北寰的尸身,沉默地站在一旁。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宫北城道:“我也不知道,季广死了,寰儿也死了,我心里一直不懂,究竟是死了的人重要些还是活着的人重要些。”
“你心里还想着复仇吗?”
“当然是想的。”
国主从门外走来,宫北城神色沉下来,扭过头去,不去看他。
“抱歉……”国主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宫家的那个孩子了。
“国主不必对我道歉。”宫北城道:“我也不会原谅你。”
他说完这话,便转身出去了。凤长歌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一方面,宫家的事情他是怨恨着国主的,另一方面国主又是凤长歌的父皇,也是他从小敬重的人,再加上现在,季广已经死了,国主和荀筱都各自经历了一些搓磨,他对于他们,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恨不得剔骨食肉了。
当初国主答应季广,也是有苦衷的,宫北城在回廊下望着天空,心里想:“大昭这边的事,仿佛随着季广和宫北寰的死,全部都了结了,现在的我,再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他向着屋里窗子望了一眼,凤长歌的脸庞依旧让他心旌神驰,但他们两个终究是有缘无份。
以前,宫北城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可能拍拍屁股抬腿就去争取了。但现在,他在看过了这么多的人情冷暖,终究是懂得了什么叫做情话难偿。
宫北城心想,不知道等到他再想回来看看的时候,还能不能见到雪公主那双秋泓一般的眸子了?再相见的时候,会不会都已经是七老八十?雪公主虽说有劫数在身,但有荀筱那个神秘兮兮的家伙在,多半也不会有事。
“你要走了吗?”
凤长歌推门出来,问宫北城道。
“是,我要走了。”
凤长歌点点头道:“我不拦你,但你走之前,替我做一件事。”
“你说。”
“帮我杀了苗暨。”
宫北城长眉一挑:“公主倒是真的变了。”
“谁能永远不变呢?”
凤长歌笑了笑,别说是雪公主,就连她自己,也不可能一直不变的。
宫北城点点头,苗暨也是他不可能放过的,他已经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绝不能再任由他自在下去。
凤长歌深深地看了宫北城一眼,又回了屋里去。国主坐在窗边道:“我还以为你会挽留他。”
“该走的留不下。”凤长歌道:“更何况,我已经做了决定。”
她已经做了决定,要下到地宫里去了。
大昭如果当真如国师说的那般,已经是在崩溃的边缘,那么她唯有亲自下到地宫之中去,看一看究竟了。不要说什么要季尧来替她这些话,季尧虽然对她而言并非是朋友,但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她是大昭的公主,大昭有难了,叫旁人去替她死,凤长歌还做不出这样无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