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镜楼走进去,先给良贵太妃见了礼,让周围的丫鬟奴才都退了,坐在了一旁道:“儿臣见过母妃。”
“楼儿,怎么这副神情,是什么人惹得你不快?”
月镜楼眼神一黯:“母妃,今日早朝,皇后垂帘,儿臣可能要被皇后猜忌了。”
慕容心一惊,从榻上起身来,带着责怪地道:“早就叫你收收心,老老实实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你偏不听,现在更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皇后若当真发觉你的那些心思,你要怎么跟你三哥交待?”
月镜楼垂下眼帘:“母妃,三哥待您再好,毕竟您也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先时您劝他纳妃,您也看到了他们的态度,直到现在,您也是个太妃,难不成您就不想做太后吗?”
“是不是太后,跟现在又有什么区别?”慕容心叹了口气:“我爱着的人也不会活转回来,从前的岁月,也不会回溯。我不过还是待在这慈宁宫里,没人来的时候,跟着兰太妃聊聊天,有人来的时候,打打牌,看看孙儿们……”
“只怕你连慈宁宫也待不得,今早皇后已经有将我外封的意思,若当真我有了封地,势必也要带母妃同去的。”
慕容心疑惑地问道:“为何本宫要与你同去?”
“因为你若留在宫内,必定要成为儿臣的掣肘,你可知为什么月镜宸这样放心地让月镜宇带兵?就是因为兰太妃只要在宫里,在他的眼皮底下,月镜宇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慕容心恼火地说道:“说到底,你还是要一意孤行!本宫真是不明白,你现在什么也不缺了,为何还要去做这样风险的事情?你三哥当初登基,也是你我同意了的,你们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他不会亏待了你!你为何一定要反他?”
是啊,为何一定要这样?
月镜楼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偶尔也在深夜时这样问自己,为何一定要这样。他自问自己并非是视权势如性命之人,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最终在此处不能释怀的,无非是曾经让他挂念的那一人的死罢了。
凤长宁,那个曾经让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死在狱里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浑不在意,但曾经的那些画面却夜夜出现在他脑海。月镜楼捏紧双拳,当初他明明说过的,那样恳切地告诉过三嫂,自己喜欢凤长宁,为何三嫂在处置凤长宁的时候,分毫也不顾及一下自己的心情?
其实这件事情还真不能怨凤长歌,凤长歌那时候其实已经想要放过凤长宁了,是凤长宁自己想不开,在狱里自杀了。讲道理,凤长歌对凤长宁已经很宽厚了,任是谁在发觉自己一直在包容的一个人,却想要对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不利时,也不可能有凤长歌这般宽厚的举动。
可这些事情,终究成了月镜楼心里的一根刺,凤长宁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绝世美女,但一直求而不得,便成了他心里的一颗朱砂痣。
这些种种,终究是不能对慕容心直言相告的,月镜楼不欲多言,直接说道:“母妃,您现在就做决定吧,儿臣只怕自己不会这样收手,势必会连累母妃的。是跟着儿臣,还是抛弃儿臣,全在您的一念之间。”
慕容心急得直搓手:“你这是要逼死母妃啊!”
慕容心是势必不会当真放弃月镜楼的,那可是她当真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生儿子,她对月镜宸再好,说到底也不是亲生骨肉。但,当年她在月镜宸六岁时就领养了月镜宸,那小团子咿咿呀呀地叫着母妃,她也不忍放弃月镜宸。手心手背都是肉,慕容心根本无法抉择,眼圈都开始红了。
月镜楼知道,慕容心现在必然焦虑无比,他也不想将慕容心逼得太紧。他想要慕容心心甘情愿地帮他,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他的助力。若是逼着母妃,虽然她也定然会站在自己这边,但也定然会有无穷的后患。
月镜楼站起身,告辞道:“母妃,您好好想想吧,只怕留给您想这些的时间不多了。皇后现在试探着我,只怕后手也会接踵而至,我若不反抗,便唯有任人宰割。况且,皇后既然已经开始疑心我,势必也会疑心您的,您在宫里,只怕没几天安宁日子了。”
慕容心失神地坐下来,看着月镜楼离开了慈宁宫。
月镜楼离开之后,慕容心恍惚了许久,连兰太妃回宫了也没察觉。
兰太妃从大相国寺带回了许多焚香和经书,欢欢喜喜地叫下人们收起来,看着慕容心像是失了魂似的靠在小迎枕上,颇有些关切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慕容心根本没听见兰太妃说话,兰太妃轻轻推了她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有几分惊慌,也有几分心虚地道:“啊?你说什么?”
兰太妃以为慕容心只是出了神,没有在意,招呼身后的侍女道:“晚秋,把主持送给咱们的那两个如意宝锁拿出来!”
晚秋将那双小巧精致的挂着银质小锁的项圈拿了出来,兰太妃接了,给慕容心看。
慕容心看着眼前那雕着莲花的如意锁,伸手接了过来,她脑海里鬼使神差般地出现了一个念头,抬起头来对兰太妃说道:“这个如意宝锁,可是想送给世子和小殿下吗?”
“是啊,这也是特地为我那孙儿和小殿下求的呢!”兰太妃笑着道,她生就一双温柔眉目,笑的时候眼波就如一泓秋水。
慕容心神情一滞,不由得相形见绌。
先前,她在先帝的嫔妃中,也算是个美貌的佳人,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从前一直不起眼的兰太妃,却比她更加的娇嫩漂亮了。是不是当真幸福感能使人变美,兰太妃现在皇儿已经纳了良妻,也已经抱上了孙子,已然是此生无憾的心境。偏生她那儿媳也伶俐懂事,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每每来宫中,都能逗得兰太妃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