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氏昂着头,虽柔弱的一阵风就能吹走,神色却异常的坚定,俨然一副爱女心切的慈母样儿。
凤惊澜看在眼里,心里却没有半分波澜。
恰在这时,慕容曦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曦儿,曦儿,你可算醒了!”公孙氏激动的眼泪直掉。
“曦儿可觉得哪儿不舒坦?”凤靖南也柔声问道。
“母亲,凤叔叔,你们怎么在这儿?曦儿这是怎么了?”慕容曦动了动,却发现浑身乏力,不由皱了皱眉头。
“曦儿,你慢点。”她这举动顿时吓了公孙氏一跳。
慕容曦一看这架势,便明白了几分。
“凤叔叔可是在责怪三姐姐?都是曦儿不好,是曦儿贪玩,看到三姐姐的银针觉得新奇,便抢了过来,结果一不小心误伤了自己,凤叔叔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三姐姐。”
慕容曦连忙解释道,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生怕迟一秒,凤惊澜就要被凤靖南处罚了一般。
“曦儿,为何连你都……”凤靖南拧着眉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两母女,最终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罢了罢了,如你们所愿,这事就此作罢。你们几个还不快扶夫人和曦小姐回屋休息去。”
凤靖南雷声大雨点小,这事算是过去了,只是临走前,凤靖南还不忘给自己的新婚娇妻卖个好。
“今日的事是为父误会了你,但是你也看到了你母亲和妹妹拼死护着你,为父不求你与她们多亲厚,只希望你们不要听旁人挑唆,看到她们的好,以后能够和睦相处,”
凤惊澜不置可否,脸上虽在笑,笑容却不见底。
“放心,我眼睛不瞎。”
凤靖南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于凤惊澜的不回答不甚满意,但考虑到在场还有百里一和沈奕,也不好说什么,跟着公孙氏母女出了凉亭。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一直沉默的百里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啧啧,果然是娶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偏偏后娘还带了拖油瓶过来,凤小三,你也真够惨了,身为楚国公府嫡女,先是被一堆庶女压得抬不起头,现在好了,随随便便进来一个都呕心你一下。你说你刚刚怎么就出手给她解毒呢,干嘛不就此毒死她,一了百了算了,反正有君老大顶着,没人敢动你分毫。”
“小侯爷既有如此想法,反正毒针还在,要不你再去补上一针,这次本小姐绝不出手解毒。”
凤惊澜懒懒的扫了他一眼,百里一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刚刚不出声,这会儿人走了,他倒是蹦跶的欢,说白了,他就是想看好戏。
“咳咳,别人家的家事,小爷这不是不便出手嘛。”百里一知道自己煽风点火看好戏的意图被凤惊澜看破,脸上却没有半点尴尬,“如何,经此一役,可深刻的了解到你这继母和继妹的手段了?”
百里一摇着桃花扇,一双桃花眼闪烁着玩味的光,刚刚他不出口,一是笃定凤惊澜不会有事,二嘛,也是想让凤惊澜真切的体会一下这对母女的手段。
“公孙氏母女有什么手段本小姐没兴趣知道,倒是小侯爷你,”凤惊澜嘴角微扬,看向百里一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素来怜香惜玉的你,看到美人便挪不开腿儿的你,今日却是对这个慕容曦横眉冷对,十分不屑,那模样倒像是,额,倒像是被人狠狠玩弄的深闺弃妇。”
“谁还没有几段年少轻狂的往事啊,小爷我也不是从一开始便如此放荡不羁的。”百里一倒也不藏着掖着,大方承认,“想当年爷鲜衣怒马少年时,那也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当年从青宴台归来,受了一些情伤,一个偶然的机会见到了尚未及笄的慕容曦,她步步为营,骗取爷这纯真的少男之心,让爷以为这是一场情投意合的大好姻缘,更想着待两年后,她及笄了,便让家人去提亲。
结果待小爷我将一颗真心奉上,却被人狠狠蹂躏不说,在她的有心设计下,小爷一觉醒来,人在青楼,身边还多了几个衣衫不整的姑娘,小爷我永远记得那一日,被我家老头子从城东追着打,一路打到城西,从此奠定了爷一代纨绔的地位,每每想起,爷都是痛心疾首。”
百里一捂着胸口,夸张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往事不堪回首往事不堪回首啊。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爷为何对这丫头横眉冷对了吧。”
凤惊澜重重的点头:“明白了,人家十三岁未成年,你就下手,百里骚骚你原来有念童癖啊,口味挺重啊。”
凤惊澜十分玩味的看向百里一,脸上满是促狭调侃。
“……”百里一立马跳脚了,“你重点关注错了,爷想告诉你的是,那丫头小小年纪便一肚子坏水,心机手段之深沉,偏偏伪装成纯真的小白兔,一步步将你诓进坑,当年她得知爷心仪端木非烟,便有意无意模仿对方的装扮,骗得爷将一颗心奉上,这么多年过去,她这心机必然更加深沉了,你不得不防啊。”
“确实得防,不过你居然还心仪过端木非烟,情史挺丰富的呀。”
“……”百里一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马尴尬的咳嗽两声,“年少轻狂,年少轻狂。爷就是希望你能提升警惕,慕容曦那丫头最爱抢别人的男人,而且一抢一个准,至今她看上的人没人能逃得过的,现如今她多半看上了君老大,凤小三,你可得好好守护我家君老大的清白之躯,责任重大啊。”
凤惊澜听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这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我看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其实你这所谓的前程往事说白了就是你对人家未成年少女下手,龌龊心思暴露被人恶整了一番,最后技不如人,失了处男之心,所以至今耿耿于怀,怀恨在心。照我说,这事儿你也有不厚道的地方,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这慕容曦可以诓你进青楼,可以灌醉你,可以将姑娘送到你床上,但人家总不能扒了你的裤子让你上吧。
你自己做不到坐怀不乱,失了处男之身,结果一夜爽完了,裤子一提,把责任全部推倒别人身上,这是男子汉该有的做派吗?好吧,就算第一次是被人设计了,那之后的无数次呢?这些年你像是突然被人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日日寻花问柳,夜夜宿在青楼楚馆,也是人家逼得干的?说白了,其实就是慕容曦那丫头打开了你身上的枷锁,引到出你的本性,你该谢谢人家,真的!”
凤惊澜说着,还诚恳的拍了拍百里一的肩膀。
百里一傻眼了,凤惊澜这一说辞说的一愣一愣,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表情一阵迷茫。
“所以这些年是爷误会她了?其实这一切都是爷自己的错儿?”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自己,毕竟你一直将自己标榜成为一个伤心失意少年郎,寻花问柳只是在疗伤,但是骚年,听姐一句,真正的勇士要勇于面对自己的淫荡,你可以的!”
百里一被凤惊澜唬的一愣一愣的,相比于刚来时的神采飞扬,各种看好戏的模样,百里一走时的模样实在有些……蠢。
看着百里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凤惊澜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低头喝了口茶水,经此一役,接下来这厮该有一段日子不出来蹦跶了吧。
凤惊澜如是想着,一抬头,对上沈奕投射过来的困惑目光。
“你想问什么?”
“额,真如师父所说,这事儿错在百里小侯爷身上吗?”
凤惊澜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少年,你还太天真了。你没看出来,我这是在胡诌诓他的吗?”
沈奕瞪大一双澄澈的眼睛,呆愣愣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
“沈奕,你说你这脑子里除了医药,还有其他东西吗?”想她凤惊澜聪明一世,舌灿莲花,收个徒弟却如此的纯良无害,不禁有些堵心。
“徒儿脑子里除了医药,便只有师父。”沈奕真诚的说,甚至于在明了一些事之后,一向醉心的医药救人都被他抛诸脑后,眼里心里便只有眼前人。
“额……”对上沈奕投射过来的目光,凤惊澜心下一惊,莫名的有些心虚。
短暂沉默后,凤惊澜干干的打破僵局。
“不错不错,尊师重道,不愧是我收到的好徒弟,不过以后希望你多把心思放在学医上。”
沈奕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恭敬的道:“是,徒儿知道了,请师傅伸出右手,容徒儿替你把把脉。”
沈奕没忘了今日来此的目的。
“不用了,我没什么毛病,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凤惊澜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怀孕,又莫名其妙的被扣上携子逼婚的罪名,心头顿时窜起一团火,恨不得立刻冲到无极阁找君无极那厮算账。
一抬头,见沈奕坚定的目光,知道今日不给他把这个脉,他怕是不会走的,一念及此,凤惊澜不由叹了一口气,默默的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