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怎么样？”
北沐景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来。
薄乔衍抬眸瞥了他一眼：“挺好的。”
“挺好的就行，别紧张。”北沐景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我从京城请了个人过来，还有一小时下飞机，我先走了。”
薄乔衍闻言挑了挑眉：“什么了不得人物，还用得着你亲自接机？”
“也算是个人物了……”北沐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眼角带着笑看了一眼客厅，小声道：“很多年前，北城三号暗中遇刺一只脚都跨进去了，就是他一双手给拉回来的……”
北沐景说着，双手bilingbiling的冲薄乔衍晃了晃。
薄乔衍想了一会儿，忽然讶然的说道：“难道是，鬼手？”
“你竟然知道？”北沐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是，人称鬼手。我之前都从未听说过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薄乔衍微微摇头：“记不清了，但确实知道有这么个人，这人脾气怪得很，而且行踪很难找寻。”
“是啊，一年前听说有这么个人物，就一直在找，这不，威逼利诱甚至拿身份压人好不容易才把人哄来……”北沐景一脸不耐烦的皱眉：“九局的人，就是事儿！”
薄乔衍笑了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行了，别抱怨了，一会儿晚点了说不定前脚下飞机后脚就又上去了。”
“那行，走了。”北沐景转身又停下了：“嗯，晚上……算了，再说吧。”
北沐景走后，他仰头微微呼了一口气。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只不过他自己都安于现状这么久，身边的人却一个两个都没有放弃希望，那种暖暖的心意还是缓解了不少的紧张。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过来垂眼一看，竟然是念凉凉打来的。
这个时间，英国那边应该是晚上吧，怎么会……
他眉心一拧，立刻接了电话：“宝儿？”
念凉凉还没说话就先笑了，浅浅的笑声里带着些小鼻音：“你在干嘛呢？”
薄乔衍一听到这笑声，心尖就像是被猫爪挠了一下，也顿时放心了：“没干嘛，发愣呢，顺便想你。”
听到他说在发愣，念凉凉的笑容缓缓收起，就觉得很心疼。
自从三年前出事之后，薄乔衍就再也没有去过公司了，一开始是拼了命的在四处找她，后来就彻底灰了心的闲在家里整日发愣。
薄亦晨被赶鸭子上架的开始学习集团的事物，替他抗下繁重的工作。
以致现在，他整日除了闲待着好像就真的无事可做了。
前段时间，还有她时不时的陪着，可自己这一走……
念凉凉突然沉默下来，薄乔衍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笑道：“没事，正好也歇一歇，你那边是晚上吧，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睡了，突然醒了就睡不着了，就想给你打个电话。”她知道薄乔衍是在转移话题，很配合的笑了笑。
“是因为想我吗？”
“是啊，想你所以睡不着。”
念凉凉慵懒的小鼻音听起来特别勾人，尤其是想到她此刻躺在床上半醒半睡的样子，顿时就有些浑身燥热。
“我警告你啊，别招我……”
对面先是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就捂着嘴巴小声笑起来，笑的不停。
薄乔衍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气人啊……”
“等下，给你听。”念凉凉忽然收敛了笑声。
他还想问听什么的时候，听筒里忽然传来了很小声的哼唧声，软软糯糯，奶声奶气的。
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紧紧捏着手机没出声。
几秒钟后，声音消失了，念凉凉小声道：“听到了吗？楠楠说梦话呢，这么小就开始说梦话了……”
薄乔衍眼睛里全是柔软的笑：“肯定是想我了，梦里都想着要找爸爸呢。”
两人玩笑了一会儿，薄乔衍温柔的哄道：“睡吧，再睡一会儿，乖……”
哄着她挂了电话睡觉，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里最后一点犹豫和紧张也消失了。
当天晚上，厉瑾和北沐景先后打电话过来跟他说了之后的安排，佣人们早就收拾好了一切要准备的，第二天一大早，薄乔衍就在两人的安排之下住了院，开始接受医生为他做一系列的术前检查。
检查的结果，虽然薄乔衍的身体状况没有三年前做手术的成功率高，但身体的各项健康指标也还可以。
最后，手术定在两天后。
虽然手术时间定下来了，但由谁主刀还没有定下来，因为北沐景从京城请来的那位医生和盛南城从国外请来的那位医生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因为是开颅手术，专业技术和开颅经验一丁点都不能少。
两人谁都不服谁，谁也都不信谁，一时间难以抉择。
薄乔衍听两人争执听得头疼，北沐景和盛南城各自靠着墙站着不出声，这种事情他们两个都是外行，没什么好争的。
厉瑾也是头疼的很，北沐景请来的那位有鬼手称号的医生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但身上那种气质是骗不了人的，举手投足都是慢慢的自信和嚣张。盛南城这边的医生是一个很儒雅绅士的中年医生，看上去有点像中世纪欧洲的那种尊爵。
这两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都是大拿。
厉瑾刚要开口的时候，薄乔衍无奈的叹了口气：“别争来争去的了，我就一颗脑袋，要不你们一人一半吧。”
……
手术前最后一个晚上，厉瑾一整夜都没有睡。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满天星辰，心里一直在犹豫，眼瞅着天边渐渐泛起青白色，他心里猛地一慌。
转身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早上五点二十。
一夜未睡的思虑不停，再加上此刻骤然的心跳加速，让他脸色看上去非常不好。
他扶着落地窗，一手捂着胸口缓慢的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好一会儿，擂鼓般的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
厉瑾闭了闭眼，到底是没忍住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起的时候，念凉凉正在图书馆里找一本医书，是安德鲁教授推荐她看的。
她吓了一跳，赶紧拿出手机挂掉，本以为是薄乔衍打来的，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表哥。
她挑了下眉，转身走出图书馆，找了安静的地方给厉瑾回了电话：“表哥？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厉瑾抿了抿唇：“薄乔衍要动手术。”
念凉凉的心顿时漏了一拍，她瞪着不远处那颗梧桐树，好半天才问道：“什么时候？”
“明……今天，下午两点，进手术室。”
手机那端忽然传来念凉凉凌乱的呼吸声和语气里没忍住的颤抖：“今天、下午？”
“是。”厉瑾皱了皱眉：“你别着急。”
念凉凉心里慌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下午两点，已经没有几个小时了，甚至都不够她现在坐飞机回去……
“他让你瞒着我是不是，他是不是……”她话没说完就已经狠狠的骂了一句：“混蛋！他就是个混蛋！”
她现在已经没心思再去怪薄乔衍，一连串的说道：“表哥，你要帮我，你帮我把手术延后，让手术延后！我回去，我现在就回……楠楠，不行，楠楠怎么办……”
她刚跑了两步，就满心焦躁的停了下来，声音里全是对自己的怨恼。
“你别着急，c组保镖都在英国，那边佣人保姆阿姨都有，你别急。”
念凉凉一愣：“表哥，你……”
厉瑾笑了笑：“这几年他们一直都在，我怎么可能真的把你和楠楠独自留在英国，别着急，薄乔衍这边还没有进手术室，我会尽力拖到你回来。”
厉瑾不急不缓的说着，语气里是全然的宠溺和温柔。
她心尖一颤，眼泪顿时掉了下来：“哥哥…”
“乖，别着急，去订机票吧。”
厉瑾挂了电话，这几日来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不安终于消失了，虽然薄乔衍之前特意交代了不能告诉她，但厉瑾还是觉得，这种时候，其实薄乔衍心里还是希望念凉凉在身边的。
又或者，万一手术不怎么顺利……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站了一夜，还真有点头重脚轻的，本想躺床上休息一会儿的，谁知道一躺下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直到中午，他才忽然睁开眼睛，一看时间顿时坐了起来。
下楼的时候，爷爷正在吃午饭，看见他一脸沉重的从楼上下来有点意外的瞪着眼睛：“你在家？”
“嗯，睡过了。”厉瑾停下跟爷爷说道：“爷爷，我公司有事，就先走了……”
“回来。”老爷子放下筷子。
厉瑾站住，转身看着他。
“你最近在鼓捣什么呢？”老爷子靠着椅子，一双眼睛犀利又精明。
厉瑾被他这么看着，就知道说什么都瞒不过了，叹了口气：“薄乔衍今天做手术。”
老爷子虽然猜到可能有事情发生，但没想到会是这件事，怔了怔才问道：“今天？那你没有……”
“有，几个小时前，我刚告诉了凉凉，她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你们这些孩子啊……”老爷子站了起来：“你等下，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