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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柔声道:“阿语,为我束发,可好?”
  唐时语怔在原地,心中掀起了骇浪,呐呐地说不出话。
  他笑着把发带塞到了她的手里,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慢慢收紧,低声又重复了一遍。
  唐时语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心动得厉害。自由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探向他的脸,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脸颊的时候,突然顿住,转了路线,只是轻轻碰了碰他鬓边的黑发。
  想要碰一碰他的脸。
  从前都无所顾忌的,可如今,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以后,对他的喜欢一日比一日都更多一些,再做一些亲昵的动作都好害羞。
  对着他这张脸的时候,心里咕咚咚冒着小泡泡,只是看上一眼就觉得格外欢喜。
  可阿渊还不足十六,还是小了一些,她只得将话都忍在心里,等他再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就告诉他……
  顾辞渊好像能读懂她心里的想法,他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于是抬起手,覆在她胆怯的手背上,缓缓用力向下压,轻轻地把她的手往自己的脸颊上贴。
  他纵容地望着,眼底含着些宠溺,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好看。唐时语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扔到了大海中随浪漂流的小船上,飘忽忽,晃悠悠的。
  “为我束发吧,阿语。”见她发呆,他笑着再一次强调。
  “哦……哦!”
  唐时语涨红了脸,让他背过身去。
  真是丢脸!
  竟被一个比自己还小一岁多的少年撩得魂飞魄散的,枉她活了两辈子!
  随后又安慰自己,虽是活了两世,但对于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她也是个新手,一时失察也是寻常事。
  她集中精神,以手为梳,慢慢理着他柔顺的头发。
  白皙的手指穿过乌黑浓密的发丝,轻柔的碰触更似撩拨,少年舒服地喟叹了声。
  这一声轻叹砸进了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里,心再度摇摇欲坠。
  重新绑上了发带,她愣住了,竟觉得阿渊比方才还要帅气。
  顾辞渊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摸了摸头发,垂眸看向又陷入痴傻的少女,不自觉弯了嘴角。
  他双手扶在大腿上,弯着腰凑近了几分,不言语,就看着她笑。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脖子都僵了,她还呆呆地看着他,好像怎么都看不腻一样。
  虽然他也很喜欢这样直白的目光,但再看下去,他的反应恐怕就要瞒不过去了。
  “阿语。”顾辞渊扯了扯衣袍,苦笑着,“别看了,好吗?”
  她迷茫地看着他,“嗯?”
  顾辞渊低声叹息,“没事。”
  空气比刚才还要焦灼燥热,可茶壶被端出了房,还在院中的石桌上摆着,这屋里竟是找不出一滴水了。
  口干舌燥,体内有股冲动在乱窜,顾辞渊狼狈地转过身,眼睛望着屋顶平复着躁动。
  可老天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阿渊。”她轻声唤。
  他没回头,只闷声应答。
  久未听到下文,他好奇地转身。
  她红着脸颊望着他,忍着羞涩开口:“以后,都让我来给你束发吧。”她没有再自称姐姐,这个时候,她不想再加那个称谓。
  咔嚓一声,顾辞渊的脑袋里炸开了绚丽的焰火,炸得他灵魂出窍,眼前一阵发白。
  老天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定要让他尝到溃不成军的滋味。
  ☆、入v通知
  顾辞渊像是被定了身,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
  那些字分开念他都认得,也懂得,但组合在一起,从阿语的嘴里说出来,他又怕自己想错了。
  他哑声问:“阿语,你说……为我束发?每日吗?”
  他的尾音微颤,带着些不可思议的意味。
  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是不是也喜欢他……
  唐时语说完那话便后悔了,她羞窘地咬着唇,刚要改口,可她明明又瞧见了阿渊眼中的期待,否认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对,每日。”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补充道,“若你起得早,等不及的话,也可以自己……”
  “我可以等!”
  不过是等待几个时辰罢了,他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更何况是等她。
  等到海枯石烂,他也不会动摇半分。
  “……好。”
  稀里糊涂的,二人定下了这个约定。
  直到睡前,唐时语躺在床榻上,呆呆地望着床幔,还有些回不了神。
  她手背抵着额头,无奈地笑了,“真的是,男色误人啊……”
  当夜,唐时语做了个梦。
  梦里她依旧被少年困在怀里,可不同的,是他没有撤回扶在她腰后的手,而是顺着力道,与她一同倒在榻上。
  他压着她,渐渐逼近。双影层叠,缱绻痴缠。
  唐时语并非不懂什么男女之事,前一世成婚前夕,母亲还拿着避火图来找她,让她好好看。她虽对这婚事无所期待,但遇上这种事,只能红着脸应下。
  待母亲走后,她独自坐在床榻上,翻看着那本小册子,像是开启了通往全新的未知旅程的大门。
  等她面红耳赤地看完,口干舌燥想要喝水时,扬声唤芸香进门,叫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回复。
  屋外安静地出奇,她只能披上外衣,下床去倒水喝。
  后来啊……
  后来她出于好奇,将房门打开,看到的是芸香的尸体倒在她的门前,血流了一地。
  她吓到失声,跌跌撞撞地沿着长廊奔跑,看到的场景,一辈子也忘不掉。
  白日里还与她说笑的家人,都被残忍地挂在了廊下。
  而在她跌倒在地的那一瞬间,她只来得及看到刀光闪过,随后,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再也没有亮过。
  这梦的前半段,让人羞赧至极,画面一转,又勾起了她十分痛苦的回忆,她难受地梦呓出声,五指攥紧了锦被。
  她沉浸在痛苦的噩梦里,身体很沉,回忆像潮水涌上来,浪潮将她从小舟上掀翻,她掉进海里,无望地挣扎着。
  “呜……阿渊……”
  “阿语,阿语?姐姐……”顾辞渊从窗子翻进来,他浑身的湿气未散,不知是水还是汗,几步行到床榻前,一把将床幔掀开,他扑到她身上,将人揽进怀里。
  “不怕,姐姐不怕,阿渊在呢,在这呢……”他低声在她耳畔说着,声音轻柔无比。
  因为唐时语总会梦呓,梦中总是惊魂不安,所以顾辞渊会将安神的药材磨成粉,制成熏香,他的每一件衣服都被药香浸透,他身上的药香,总是带着安宁镇静的作用。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见她逐渐安定下来,才又将人放平,温柔地俯身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床榻上没了动静,黑夜归于平静。
  顾辞渊看了会她的睡脸,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空泛着鱼肚白,已快要到清晨了。
  他不便再继续停留,替她掖了被角,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将床幔放好,在榻前又立了会,才不舍地离去。
  将近巳时,唐时语才悠悠转醒。
  她还记着昨日的承诺,因此梳洗完毕后第一件事就是问顾辞渊的下落。
  芸香神情复杂,“渊公子还没起。”
  唐时语惊诧道:“没起?”
  她眉心紧拧,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妆也没上,早膳也没来得及用,急匆匆就往顾辞渊的房间走。
  “你们进去看过了吗?”唐时语脚步不停,边走边问。
  芸香苦着脸,无奈道:“姑娘,渊公子的脾气您还不了解吗,他也就跟您面前好说话,别说进他的房间,素日里他的衣服都不让奴婢们碰的。”
  唐时语也想到了他生人勿近的模样,叹了口气。
  说话间到了门口,唐时语轻轻拍了拍房门。
  “阿渊?你在吗?”
  “阿渊?”
  芸香迟疑道:“姑娘……渊公子不会昏过去了吧?”
  唐时语变了脸色,也不等屋内人回复,推门而入。她刚迈进屋子,回头嘱咐道:“你在门外等着吧。”
  唐时语很少来他的屋子,今日才发现,他屋子里的摆设真是简单地可以,怪不得不需要下人打扫。
  “阿渊?”她走到床榻前,手轻轻推了推。
  少年躺在榻上,白皙的皮肤变得潮红,额角还有薄薄的一层汗,他的唇瓣紧紧抿着,脸部绷得极紧,似是痛苦到了极点,还低声哼吟着什么。
  唐时语闭上眼睛,额头贴过去,滚烫。
  心猛地沉了下去。
  阿渊极少生病的……
  她心慌得厉害,赶忙冲出房门,交代芸香去叫大夫,又让人弄个凉帕子来,给他降温。
  等大夫匆匆赶来,替他看了诊,开了药方,芸香跟着去煎药,屋内又只剩了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