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渊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还有隐患尚未解决,不可能停止,为了阿语,他要将所有障碍尽数轻扫。
所有可能威胁到阿语性命的人,即便他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也都该死。
杀了他们,她才能平安。
慧智捏着佛珠串,怜悯地看着他。
唐时语垂下眼,面色逐渐凝重。
“多谢大师劝诫,但不必渡我。”少年眼神坚定,双目熠熠生辉。
他的神明只有阿语一个,那是他的救赎,亦是他的归宿。
只要此生他能得偿所愿,来世哪怕不能为人,他亦无怨无悔。
罪孽是刻在灵魂里的,他愿意用此生安宁换世世偿还。
慧智见他如此冥顽,亦不再开口,转头与唐时语交谈起来。
唐时语此来就是想让大师看看他们的命数,慧智淡笑着,“施主的桃花命大煞不假,活不过成亲也不假,但那都是原本的命数。”
唐时语惊喜道:“此言何意?”
慧智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只对着顾辞渊道:“这位小施主天煞不假,本该孤苦一生。”
二人的脸色皆是一白。
慧智笑了笑,继续道:“然二位凑到一处,便是大吉,相生相伴,天作之合。”
少年呆滞地喃喃重复:“相生相伴,天作之合……”
这八个字已是极高的批语。
顾辞渊瞳孔微缩,全身的血液因兴奋而躁动,他喉结轻滚,哑声问:“是说我们……我们会一直走到白首吗?”
他太激动,尾音带了点哭腔。
“正是。”慧智也是难得一见这样神奇的命格,且这二人皆是三世的灵魂,更叫人称奇,他心情极好,难得多说了两句,“施主不必担忧,你所想之事皆能成真,只是莫要再徒增杀孽,所谓天理昭彰,因果循环。”
后面的话顾辞渊没有再听进去,他现在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一直压在他背上的大山被人轻巧地移走了。
兴奋得心底压抑的猛兽都原地撒欢儿,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叫嚣着快乐,激动到指尖都发麻。
唐时语却默念着“因果循环”这四个字。
直到他们二人离开了禅房,还没有回过神。
究竟是怎样的“因”,才能有这一世的“果”呢?
所以她的猜测究竟是对是错?
阿渊不同寻常,阿渊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是带着那个秘密来到这里的,而刚刚,住持已经为他解了惑。
那个答案,是他想要的,所以他这么开心。
“因”——或许与上辈子的事有关。
唐时语默不作声地梳理着思路,又想到了某种可能,偏过头,看向身侧的少年。
阿渊的心情极好,卷曲浓密的睫毛随着他摇头晃脑的动作而一颤一颤的。
嘴角噙着笑,漾出好看的弧度,漆黑的眸子里蕴藏着缱绻迷人的光,看得唐时语心口发麻。
她的心猛烈地跳着。
少年对她的目光似有所感,也转过头凝望着她。
唐时语像是被那神情的目光烫到,猝不及防地挪开了眼,不自在地咳了声,险些忘记了方才在想的事。
顾辞渊却突然皱了眉,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天空,“阿语,不如我们在此休息一日,等明日再回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进禅房时,还是烈日当头,等他们再出来,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日光白得发灰,空气闷而沉。
偶有一丝风吹过,非但不能给人带来凉爽,那空气中的淡淡湿气反而让人愈发烦闷。
而且折腾了大半天,时间太匆忙,他担心阿语的身体吃不消。
万一途中遇上大雨,她若是再生病就不好了。
唐时语心里装着事,随口便敷衍地应下了。
她还想着是试探阿渊一下,还是直截了当地问。
顾辞渊也没将她的应付放在心上,即便是倾盆大雨即将来袭,他的好心情也丝毫不会受影响。
他跟唐时语说了声,让她在原地等自己,独自去找了领他们进门的小师父,商量着今日留宿的事情。
等小师父为他们安排好了房间,他又折回去找唐时语。
这一找,才发现人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ヾ(*‘▽‘*)/往后翻,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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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禅房里, 慧智坐在蒲团上默默诵经。
小和尚看着木鱼,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便说罢, 吞吞吐吐。”慧智闭着眼,手捻着佛珠。
小和尚犹豫道:“师父, 您方才未讲实话。”
他了解师父,所以才格外惊讶。
慧智微微摇头, 静默不语。
他并非说谎, 而是有些事他也没有看透。
看不透,便说不明。
他看到唐时语的身上福泽深厚, 本该享九世荣华的,竟不知为何,第一世便香消玉殒,未享福寿,而如今这第二世, 竟是与这位杀神在一起……
他所言非虚,那女施主身上确实累有九世的福寿。
九世的福寿或许是用一世善举换来的, 只是不知道那一世做了什么, 积攒了如此深厚的福报。
慧智回忆着方才在唐时语身上看到的,喃喃自语:“那位女施主身上积攒的福报太多, 也不知为何还会如此……”
本该享福寿的第一世,早夭。
本该享福寿的这第二世,似乎一切回到了正轨……
两位小施主身上皆是三世的灵魂……
慧智突然睁开了眼,那双悲悯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他淡淡笑了, “原来如此。”
十世姻缘,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能善终。
相生相伴,原来是这个意思。
慧智这一生见过的红尘诸事万千,此二人十生十世的纠缠,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
顾辞渊找到唐时语的时候,看到她正在和一个妙龄女子聊天。
他停在拐角处,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浑身的力仿佛被抽走,他全身瘫软地靠在墙上,手背搭在眼睛上。
眼眶微热,他用手背轻轻拭去。
嘴角微扬,松了口气。
吓死他了啊……
随即唇抿成了一天直线,神色晦暗不明。
“太不乖了。”
他对着空气,低声自语。
“……”
不乖的唐时语见到了熟人,心情的起伏不比顾辞渊小。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以一种让人难以接受的姿态出现在这里。
“四公主,您出宫,皇后娘娘知道吗?”
萧蔓姝有些尴尬,又有些心虚,她逞强地扬着下巴,故作娇纵,实则硬着头皮地回答:“不知。”
“……那太子殿下知道吗?”
“不知。”
态度挺嚣张,唐时语觉得喉咙里梗着一口血。
她仍不死心地继续问道:“……那有谁知道吗?”
萧蔓姝抬手摸了摸鼻子,“并无。”
“…………”
唐时语觉得事态有点严重。
万金之躯的公主,出宫无人知晓,身边只带了一个侍女和一个小太监。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头有些晕,正想扶着一边的柱子,一阵药香味儿飘进了她的鼻间,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扶稳。
顾辞渊几步越到她身边,声音焦急,“阿语,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