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龙镇,耗子是我从小玩到大最好的兄弟,如今过去几十年了,算算时间,四十岁有余,肯定是娶妻生子,孩子都十几岁了吧?
耗子还管我叫南哥,因为我大他几个月。
但从小到大,他却像哥一样照顾我,在我十三岁那年,我们去河畔玩耍,我不慎掉进了河里,那几天连下暴雨,都遭洪水了,这掉下去就不得了,立即就能被洪水卷走。
其他小伙伴,看到我掉河里都不敢去救,但耗子却毫不犹豫跳进河里去救我。
他年龄比我小,水性也不怎么好,却冒着性命危险去救我。
现在回想,非常感动。
当初那幕,险象环生,要不是耗子抓着了一块石头,我们俩都被洪水冲走了。
还有幼时遭别人欺负,耗子都会玩命般帮我。
小时候,我们还常去山里爬树抓鸟,下河摸鱼,偷隔壁老王家的水果吃,爬老李家的围墙,偷看他媳妇洗澡。
那时候我们很玩皮,什么事都敢做。
耗子家比我家有钱,他爸妈是卖肉包子的,从小到大,他没少偷自家的肉包子给我吃。
因为这事,还常遭他老爸揍得喊爹喊娘。
有了耗子,我的童年过得很精彩。
童年是美好的回忆,一辈子都忘不了,但我问起我爸妈时,他们却摇头叹息了声。
“爸妈,耗子咋了?”看他们的表情,我有种不好预感。
我妈深深看我眼,就说道:“耗子过得不好,如今成了镇里的老光棍。”
“他家挺有钱,咋就成了老光棍?”我一脸吃惊。
我爸叹道:“在你失踪第二年,他爸妈被大货车给撞了,没有活下来,车主也逃走了,一分钱都没有赔到。”
闻听此言,我五味杂陈,真没有想到,耗子的爸妈会发这等意外。
他们家是单亲家庭,爸妈不在了,就剩下耗子一个人了。
听我爸妈讲,才知晓耗子在第三年,二十六岁时,就娶了隔壁村的李燕做了老婆。
在我们镇,二十六岁已经是晚婚。
想要娶到媳妇,是件很困难的一件事,要不然当初我二十三,爸妈也不会催我急着结婚生子。
耗子能二十六岁了,还娶到媳妇,已经挺不容易。
“既然成家了,怎么又变成了老光棍?”我一脸孤疑地问爸妈。
我妈说道:“这都是耗子命苦啊,早些年,爸妈死了,在他婚后的第二年,骑摩托车摔断了双~腿,为了保住他的命,医生只好给他截肢才活了下来。”
听到这话,我就紧皱眉头,心里一阵拔凉拔凉的。
我这兄弟还真够命苦的。
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没有了双腿,后半生只能躺在轮椅上渡过,不能赚钱,还要别人照顾,这个家基本就毁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耗子的媳妇肯定是跑了。
“看到耗子废了双~腿,他媳妇李燕就跑了,带着半岁大的孩子,嫁到龙家村了。”
我爸喝了口酒,摇头说道:“这孩子真是命苦,他都崩溃了,那些年,老爸给了他一笔钱,但为了找你,家里也没有剩下啥钱,也无法照顾他,大概过了十多年吧,耗子才挺过来。”
“如今耗子在家吗?”我问道。
我妈道:“耗子在家,他做起了他爸妈的老本行在卖肉包子渡日,我们想帮他,但这孩子性格很倔,我们要是给他钱,说啥都不肯要。”
“很好的一个孩子啊,爸妈看着长大的,跟你还是发小,南儿你得帮帮他。”我妈说道。
我微笑点头,“妈你放心,我不会再让耗子受苦受累。”
想了想,我又问道:“爸妈,杨梅雪怎么样了?”
这杨梅雪,跟我的关系不一般。
那年我二十三岁时,差点就跟她结婚了。
这女人矮胖矮胖,身高才一米五,长相普通,脾气很暴躁,而且还离过一次婚。
但在那时候,杨梅雪要不是离过一次婚,特么还轮不到我。
没有办法,我那时候混得就有这么差。
家里又穷,我还在宾仪馆工作,成天跟死人打交道,没有哪个女孩愿意嫁给我,爸妈崔得也急,我就心想,管他是什么女人,只能给我楚家生娃,传宗接代就行。
但谁能想到,我是魔主转世重生的?
然后龟爷暗中使障眼法,这婚也就没有结成,事后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问到杨梅雪,我妈就瞪眼我,“南儿你可是仙人,咋还惦记着这三八婆,你别告诉我,你还想娶她做老婆?”
“老妈你想到哪了呢,我只是问问她的情况。”我摇头苦笑道。
“这还差不多。”
我妈风情万种翻了翻白眼道:“还好当年你没跟她成婚,不然你头上就戴了绿帽了,这杨梅雪不但又矮又胖,做人还不俭点,当时在跟你定婚前,就跟她的三叔有一腿,娃都有三个月大了。”
“就是啊,浪费我家二十万彩礼。”我爸也没好气道。
卧槽,还真有这种事啊?
杨梅雪的三叔就是杨光头,他们俩有一腿,是因为龟爷用障眼法,杨梅雪吊死在我家,哪天还是我跟胡姬成婚的日子,然而杨梅雪还变成了厉鬼。
事后,杨光头还想跟我拼命,就说出了这件事。
但没有想到,这特么还是真的。
“然后呢?”我继续问。
“你也知道,她三叔是我们镇里的混混,在你失踪后不久,他杀了人,就被抓去坐牢了,至于杨梅雪,没脸在镇子里呆,跟他们一家都离开了青龙镇,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听着就点了点头,对爸妈道:“我去趟耗子家。”
“南儿你拿包鞭炮去,今天是大年初一的。”我爸说道。
我摆摆手道:“鞭炮就算了。”
跟爸妈说了声,我转身就出了门,往耗子家走去。
耗子没有了双~腿,生活艰苦,如今还是在村尾的老房子住着。
村尾基本没有人住了,大家都搬了出来,在靠马路的位置,盖起了新房子,使得村尾一片荒凉,荒人烟,放眼望去,全是破破烂烂的老房子。
我从小跟耗子玩到大,他家的门槛都让我踩烂了,就算闭着双眼,也能找到他们家。
只不过一路往村尾走去,心里沉甸甸的。
更多的是愧疚。
我该放下所有的一切,早点回家一趟,耗子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的苦啊。
但我回来了,耗子不会再受苦。
他家的老房子是瓦房,门口还有个不大的池塘,幼时我们还在这池塘里游泳,如今池塘没有水,堆的全是塑料袋等垃圾。
环顾眼,就往他家看去。
门口站着两个中年男子,对屋子里的人大声道:“耗子,今年是初一,还跑到你家来,真特么晦气,我跟你讲,给你宽限最后两天,在初三就把欠的摊位钱,给我交齐,要不然你别想卖包子了。”
“两位城管大哥,给我宽限半个月吧,五百块的摊位费,这段时间我真交不出来。”里面的人低三下四道。
“我说三天就是三天。”
城管冷喝道:“交不出摊位费,你就别想摆摊了。”
“你们这是想逼死我?”
“像你这样的废物,活在这世上还有啥意思,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呸呸…大过年的我说啥呢?”
“听好了最迟三天交出摊位费。”
那两位城管冷哼声,转身便离开了,一个是短发男,一个是平头男。大摇大摆朝我这边走来。
我顿住脚步,站在路中央看着他们俩。
他们横我眼,想从马路两边绕过去,但我冷冷说道:“你们俩站住。”
“年轻人什么事?”他们转身问我。
看我说话口气很冲,很没有礼貌的样子,顿时让他们俩都皱起了眉头。
“耗子的摊位费,我替他给交了。”我冷笑道。
短发大汉道:“你是耗子的什么人?”
“关你鸟事?”我横了眼道。
听到这话,让他们俩目露怒火,其中皮肤黝黑的平头大汉,立即就想动手。
他们可是城管,在镇里是很有权势的。
谁敢这么跟他们说话不是?
但看到我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举手投足气场很足,在不知底细前,哪敢真的动手?
忍着心里的怒火,顿时没有动手,担心踢到铁板。
而我掏出一千块,在手里朝他们俩晃了晃。
这一千块钱,还是老妈给的红包呢。
我抽出五百块,短发大汉便说道:“耗子五百块摊位费,年轻人你真要替他还?”
“没有错。”我微笑点头。
短发大汉走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把钱接过去,但我挥手,就把钱扔在地面。
“你什么意思?”短发大汉立即瞪眼。
他冷冷盯着我,火药味十足,我把钱扔在地面,简直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没啥意思,钱掉在地面,你们拣起来就是。”
“你~妈的是故意的?”
另一个平头大汉冲过来,指着怒我道:“臭小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大年初一的敢找茬,信不信把你关进牢里去?”
“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叫你们拣,就给我拣起来。”收敛起笑容,我冷漠说道。
“我草,你娘的找死!”
平头大汉和短发大汉对视眼,攥紧拳头就要动手。
我负手而立,冷漠盯着他们俩。
只是两个凡人而已,我也没有弄啥王八之气,但这投足间的气势,让他们俩震惊莫明,额头直冒冷汗。
哪还敢跟我动手,弯腰就把地面上的钱拣了起来。
然后站立在旁边,动都不敢动。
“别仗着权势,欺负青龙镇的人,你们俩听到没有。”我淡淡说道。
“听到了,我们绝对不敢再仗势欺人。”
他们俩点头哈腰保证。
在我面前,吓得浑身哆嗦,两腿都在打颤。
“滚蛋吧。”
我摆摆手,他们俩像丧家之犬般惶恐逃走了。
然后我转身,往耗子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