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云直挺挺倒在林双儿面前的一刹那,仿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林双儿脑海中紧绷的那根线彻底断裂。
下意识直接喊出了声,急忙跑到叶景云身边,将他的脸扶正朝着自己时,林双儿一张小脸顿时煞白。
叶景云脸上青红交错,嘴角还流着血,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她心惊的是他双眼下滑落的血痕。
“叶景云,叶景云你怎么样了?”林双儿说这话时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众家丁奉王爷之令不敢踏入院子半步,但从院中传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落入众人耳朵,就连向来老练沉稳的管家都不由双腿泛软,整个人跌倒在地,慌乱的不行。
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叶景云似乎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那哭喊声揪的他心口疼,连带着眉间蹙紧,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可稍稍掀开眼皮就疼的无以复加,只能从喉间溢出微弱的声音:“双儿……双儿……”
“让开,我今天要杀了他!”叶景恒剑指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眸光凌厉无情。
“叶景恒你疯了!”林双儿断然没料到骄傲的叶景云会任人摆布,更没料到身为兄长,叶景恒竟然能下如此狠手。
叶景恒看到她这一味护着叶景云的模样突兀地笑出了声,但笑意未达眼底,怒火愈烧愈烈,咬紧了后牙槽:“我疯了?分明就是他疯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说我疯了!”
“双儿,快走……快走!”叶景云突然挣扎起身循着感觉找到林双儿所在的位置,将她往院子口推去,九王府他生活了二十多载,即便不用双目去看他也能准确判断出出口的位置。
“虚情假意!”叶景恒不屑的哼了一声,旋即伸手直接抓着叶景云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林双儿到底是个女子力气抵不过他,只能看着叶景恒再度一掌将叶景云打出数米远。
叶景云后背撞在柱子上发出一声钝响,口中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整个人脱力一般瘫倒在地。
“叶景云!”林双儿大惊失色,赶在叶景恒之前跑过去,在叶景恒一剑刺来的刹那间双腿一曲直接跪在他脚下。
凌厉的剑势根本来不及收,落在她的额上留下一道血痕。热血顺着眉滚落到眼睛,灼地她睁不开眼,继而被泪水一并冲走,在眼下留下淡淡血色。
“求求你别杀他!”挡在叶景云身前,双手伏在身子两侧,磕头求饶,“求求你别杀他!”
林双儿从未想到自己会无力到跪在叶景恒面前,放下所有骄傲与尊严,只求眼前的男人能高抬贵手。
叶景恒一脚将她踹开,欲举臂再度挥剑,可执剑的右手怎样都抬不起,顺着右手的方向看着紧紧抓着自己的女子,她甚至不知疼痛的一手紧攥他的衣袖,一手竟握紧了剑身,鲜血或顺着血槽或从她的指缝流出,滴在地上,留下一滴滴暗迹。
叶景恒不由沉声喝道:“放开!”
林双儿回应他的只有不断收紧的手。
“双儿快走……走……”
叶景云几乎是使出了最后的气力让她离开。
林双儿咬紧了唇摇头,她不能放手,倘若她放手这把剑下一秒就会刺进叶景云的胸膛。
鲜红的血不断冲击叶景恒的视线,林双儿眼底的惊惧与悲痛之色都落入他的眼底,尤其是当面前的女子和印象中的她一模一样时,他便止不住心口处传来的撕裂一般的疼痛,脑海中豁然出现一个笑容温婉的女子,她身着大红喜服,双颊绯红,含羞带怯唤自己一声“夫君”……
想到这他戾气大盛,毫不怜惜地甩开了林双儿,剑在手中打了个转,剑锋最终指向倒在地上的女子:“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他害死了双儿!”
“我都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是他害死了双儿,是叶景云害死了双儿!”
叶景恒近乎疯癫一般吼着。
日子倒退三天,也就是叶景恒同林双儿举杯共饮的第二日,叶景恒派人来打扫梅苑,但其间还是鬼使神差来了梅苑,看到下人翻出来的一小摞书籍时随手翻了翻,除了几本诗集还有集市间颇受欢迎的话本,当然最让叶景恒意外的是看到了三王妃生前留下的手记。
看到封面上漂亮的小楷,他下意识翻开手记细细读了起来,手记上无非就是些小女子的心思,或喂了只野猫或听了个悲伤的故事都能牵动她们细腻的心弦,但就是这样简单随意的琐事叶景恒竟看的忘记了时间,他的心思似随着手记主人的笔触走,她开心时他不自主勾起唇角,她难过时他胸膛也会变得格外沉重,心情起伏不定。
当然,最能够牵动他心思的是手记上的“阿恒”,不用猜也知道阿恒就是自己,只是看着她在手记上留下的那些与自己共同经历过的事,叶景恒忽觉竟全无印象,倒是越往后看,他心口愈加疼痛,像一条濒死的鱼,喘不过气。
直到看到浓黑沉重的笔墨停在他与苏荧的大婚之日时,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吐了出来,昏迷之前他看到自己的血溅在纸上,红艳的如同大婚那日的喜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