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不哥是一头初出山林的幼虎,他无知,他无畏,也正因他的无知无畏,给周蕊徽带来了大麻烦,给窝阔台带来了战机。
五千蒙古骑兵像一支离了弦的箭,齐军弩手急得弓弦拉开口子,血搅拌红了弩具;车营兵装填神机箭车,祈盼能发挥百虎齐奔作用;阵外士卒紧随四叔脚步拼命阻挡,高呼杀鞑用身体成墙,即使被击杀、被撞飞,也义无反顾。
阿里不哥纳闷为什么{山羊}不慌乱的逃离,去冲散自己军队的军阵,反而来求死,这跟之前见到的西夏兵、金兵还有宋兵不一样啊。
阿里不哥疑惑却来不及多想,不使战马停下,镶金弯刀左劈右砍,砍死撞飞齐军士卒数不过来,顶着头顶飘忽的弩矢,撞进齐军盾牌,跳过神机箭车,这支箭射进了齐军坚固的军阵内。
窝阔台见之大喜:“好拔都!这才是大蒙古国的勇士!传令其余三翼勇士,跟进第四翼,围猎她!不要让这头母狼喘过气来!”
苍凉号角吹起来有种欢喜的味道,隆隆战鼓声亦回应着绝不屈服的意志!齐军中军帅旗所在,大纛挥舞命令各营军兵抵挡死战,齐阵传响不绝于耳死战!率先接阵弩手抽出短刀,在各都头各统制率领下杀奔阿里不哥!
被大几千人红着眼睛拎刀子来砍,阿里不哥一时头皮发麻,仿佛闯入了棕熊的熊窝,若非身边那可儿拼死力战保护,阿里不哥也如进阵蒙古骑兵一样,被砍翻下来,被飞扑下马,乱刀分尸了。即使如此,阿里不哥的那可儿亦死的死、亡的亡。阿里不哥挥刀拼命迎敌,短刀如北国雪片般砍在他的腿上、身上,死亡的威胁一直在他身边徘徊,阿里不哥终于明白为什么忽必烈二哥会说是{疯子}了,真就是群不怕死的疯子!只要能杀死敌人,他们不介意同归于尽;只要能让你死,这群汉狗敢抱着你在马蹄子下边滚儿。
说什么都晚了,阿里不哥知道的迟了,身后速克扯连已经率五千蒙古骑兵堵住他的退路,他退不了了。
忽然,阿里不哥想起有回听蒙哥、忽必烈说父亲死因可疑,此后作战能少死人蒙哥大哥都听忽必烈二哥的…………
【俺是在用自己勇士的血,帮窝阔台的勇士铺好了战功?!】
阿里不哥又急又气,刀法间乱了方寸,一都头飞身把他扑下马来。阿里不哥惊惧挣扎,被那都头掐住脖子,两腿像女人夹他的腰,带着他朝马蹄子下面滚,撞倒很多匹战马。阿里不哥掏出短刃连刺都头小腹,每刺一下,都头手上力气便大了一分,边滚带掐阿里不哥脸如酱紫色,伸出他那长长地舌头吐露在外。都头狰狞的继续掐着,哪怕他瞳孔已经没有了色彩。
“通字营!死战杀鞑!!!”
周通挺着一杆钢枪刺进战马马腹,又一枪送进落马蒙古骑兵的心窝,复一枪搠翻一骑,圆滚滚身躯不见一丝昔日临安街头泼皮恶霸的身影。哪怕是胖,周通灵活也不比瘦子差,一枪赛过一枪挑翻蒙古骑兵,都让蒙古骑兵认为眼前这个勇士是齐军的大将,争相朝周通身上砍过来。周通苦练武艺,见这么多鞑骑来战,不退反迎,长枪使成棒子,又打又刺,蒙古骑兵一时无人能挡。
正杀的兴起,才搠翻一百户长,一蒙古箭射中周通肩膀。见有冷箭,周遭士卒冲过来保护周都虞侯,周通却咧嘴狂笑:“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蒙古鞑子?俺本临安一欺行霸市泼皮,屡挨脊杖恶霸,为杀俺这恶霸竟放冷箭,何其无用也!儿郎们,跟俺杀!冷箭怕什么!俺因国事而死!死得其所!”
“蒙鞑子!爷爷来了!放马过来杀爷爷吧!!!”
周通挺起血红长枪,直撞进蒙古骑兵中间厮杀。
严实旧将朱泉正用他特定制的剁骨大刀杀猪一样杀着蒙古骑兵,他兄弟俩个本博州一屠户,因厮杀起来不要命,被严实纳做心腹爱将,每阵必前,唤作{左右急先锋}。一二年前拔黑木扎入寇山东,他兄弟两个就磨好刀准备厮杀,可是严实屈服使他兄弟扼腕叹息,而今能一扫往日遗憾,朱泉欢喜,战斗时只向前进,剁骨大刀太重只是重劈,每一击再硬骨头也能切断。
“蒙鞑子!给爷死!!!”
见一蒙将马上铁骨朵打来打去,许多同袍骨碎遗憾离去。朱泉暴喝,拖着剁骨大刀跳至蒙将马后,抡起一刀整齐切下一条马腿。那蒙将摔倒马下,压了胯骨不能起身,朱泉一刀赶上,切进胸膛里面。
“苏罗仑帖木儿千户被这个汉狗杀害了!!”
有蒙兵一骨朵砸在朱泉背上,朱泉喷出一口血泉,回身扯下偷袭蒙兵,拔出腰间时常用的解腕尖刀,和往常一样,扎进肚子,划开开膛。
“兄弟!!!”
朱楫疯了一样用剁骨大刀砍断面前的敌人,扑到朱泉尸首上。
“兄弟,撑住啊,莫走了。”
朱泉咳两口血笑道:“哥哥……代小弟……杀……猪狗…………”
朱楫垂泪合上朱泉眼睛,一臂仿佛继承了朱泉的力量,拎起朱泉那把剁骨大刀朝蒙古骑兵深处杀去,所过之处人马具碎,各种残肢掉落在地上。
咻咻咻……
两把剁骨大刀杀了四五十人,朱楫刚喘口气,三支蒙古箭射进他的肺里。朱楫大怒,拖刀奔向远处放冷箭的三骑,三骑赶紧调转马头跑;又有三骑从朱楫背后攻来,蒙古箭扎在腰眼子上,朱楫一个趔趄,挣扎起身膝盖又被射中,大笑着缓慢拖刀杀去。蒙古骑兵不敢近前远处射箭,噗噗噗噗箭矢入肉声不断,一箭接一箭插在肩头,朱楫倔强跟一个刺猬样前进,血液流出一条长长的线,失血倒下。
六个蒙古骑兵在马上向朱楫遗体行了草原最尊贵的合十礼,表达了草原儿女对英雄的敬意。
哪怕不是自己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