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东院其实比西院大不了止一倍 ,之前因为仆人众多还扩建一部分。东院的布置也与西院大相径庭,东院的园子里处处都摆放着牡丹花,一眼过去花花绿绿,令尤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炫富气息。
三五个小童正在花池边嬉闹,一个华美的妇人端坐在湖心亭中品茗,身边的丫鬟正要去池边制止却被妇人一个眼神拦住住了。
“少管别人的闲事。”妇人故意拔高音量,似是在教训丫鬟又似是说给刚到的许氏听的。
许氏稍稍一顿,只一片刻便整理好面部情绪,顶着张笑脸往池中亭走去。
“嫂子近来可好啊!”
尤然没跟过去,反而现在池边看着那几个小童,王有才的堂弟堂妹们。他看了眼庄氏,心道确实没有哪个正室会真心爱护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庄氏那种态度也是情理之中。
尤然思虑片刻后上前,一手一个将几个个子不到他腰际的小屁孩提到了远离池边的长廊上。
看着几个小屁孩用受惊一般的眼神看向他,尤然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任务之一,日行一恶。
思及此处,尤然抬起脚对着那几个小屁股墩子一人一脚,在他们正要嚎啕大哭之前恶狠狠地道,“谁哭老子就卖了谁!”
几个丫鬟听到孩子的抽泣声便赶忙从一处假山石后慌慌张张地出来,偷懒的心虚样子全写在脸上。
“你们是怎么做事情的?见着自已主子哭了不知道赶紧带他们回屋喝奶去吗?”
小主子是被谁弄哭的,几个丫鬟迫于林有才的淫威也不敢问,加上原本就是她们自己失职,向林有才讨饶告罪后便抱着自家主子纷纷逃也似得离开了。
听见脑子里机械男声说了句任务达成,尤然欣喜若狂,他原本只是想试试,却没想到瞎猫碰见了死耗子。毕竟“恶”这个字范围实在是太广,大恶小恶都是恶。他将欺负小孩子这一条牢牢记在脑子里,决定以后每天都这么搞一下。
亭中庄氏看了个清清楚楚,看向李氏时语气丝毫不客气,“恕我直言,弟妹。有才自幼行为放荡,无视管教,若是在家里这倒也罢了,可他偏偏要跑去外边惹事生非,致使这么多年来京城世家中对我们侯府多有诟病。”
“确是妹妹错的离谱,太过娇纵他了。”许氏低眉顺眼地道,“嫂嫂你是知道的,我家才儿自小体弱多病,常受其他堂表兄弟欺负……”
闻言庄氏脸色一僵。
“只是那样的话倒也罢了,可偏偏在他四岁那年,被人推入了这池中,我儿因此大病一场,那恶人至今都未曾找到。嫂子也是有孩子的人,但嫂子恐怕无法理解,那种看着自己的孩子性命垂危的恐惧啊!那段日子我整宿整宿地守着我儿,连觉都不敢睡,生怕我一不留神睡着了我儿会出现在我梦里跟我道别啊!当时我便发誓,倘若我儿能康复,我什么都能依着他,我宁肯我儿日后去欺负别人,也不想别人欺负他!”许氏这么一通话下来庄氏已经整个人呆愣掉了。
尤然望着碧绿的池水出神,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脸上有一滴泪,尤然怔楞地想,或许是林有才的身体感受到了他母亲那时的痛苦吧。
“嫂嫂,算我求你。”许氏说着说着竟跪了下来,“现在只有皇后娘娘才能救得了我儿啊!”
“你……你这又是何必,凤儿一介女流之辈岂能左右皇上的思想?”庄氏装模作样的本领倒是极强。
“如今朝野上下谁人不知皇后娘娘宠冠后宫?若是嫂嫂肯帮忙,我林许氏日后必定感恩报德至死不忘!先前与嫂子发生的种种……我定忘个一干二净?”
庄氏神色一动,她想到了当初林有才落水一事。当年的那个小孩跟现在已完全不同,当年的他实在太聪明了,聪明到就连老太太都很喜欢他,聪明到哪怕他危及不到自己孩子的地位,她也想忍不住想要除掉他。林文鹤父子越是聪明越是有能力,世人对她的丈夫和儿子的诟病就越大,她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在别人嘴里低别人一头,但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也矮别人一头!不过现如今的林有才完全已经是个废材,世人对他越是唾弃她便越是快意,她甚至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真的杀死他,否则怎么会看到这出“昔日才子今日废材”的好戏?林有才对她来说已经构不成威胁,他的存在反而可以继续抹黑他的父亲。
“嫂嫂……”
“快快起来。”庄氏脸上瞬间堆满了笑意,“咱们都是一家人,怎么能动不动就下跪呢?有才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侄儿,我怎会置之不理,我这就进宫找凤儿说说这事。”
尤然站在不远处都感到背后一阵发凉,那妇人变脸速度之快令他瞠目结舌。
将忙不跌地道谢的许氏扶起,庄氏这才注意到池边站着的少年,收到她的视线时的少年躬了躬身,随后浅浅一笑,那如画般的眉眼摄人心魄,不得不说林有才生了一张很难让人讨厌的脸。
庄氏一时都看愣了,这孩子站在池边乖乖巧巧的样子竟与往日里吊儿郎当和刚才欺辱幼弟时的气质截然不同,林有才确实生了副极好的的皮囊,只可惜早已败絮其中。
林家这一辈男丁中要论起样貌来,林有才排第二,庄氏自己都不好意思厚着面皮把自己儿子摆上第一。现如今,她只得庆幸当年自己的先见之明……
酉时一过,尤然仍还候在宣政殿外,表面上端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实则心底里早已骂出了一片和谐之音。
到了戌时,尤然笑不出来了,他要再这么继续站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站到第二天了!然而也不知那#皇帝纠集了多少官员在里边议事,宣政殿中吵的得都要打起来了。
突然,里边的繁杂吵声停止了,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在说着些什么,令尤然诧异的是,在那人说话时里边竟奇迹般的变得很安静,那人的声音仿佛天生就自带压迫感,可能就是皇帝?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
也不知多久过去了,一道慵懒的声音适时地结束了里面的对话。
宣政殿的门在此时被打开,十几个文武官员纷纷涌出,路过尤然时纷纷侧目。
“那人是谁?”尤然听见其中一个文官问身边的同僚道。
“好像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林公子……”
“林政史家的公子?”
尤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话是真理。最惨的不是被人当面议论,最惨的是被人当面议论的同时,偏偏你老爹还在后头听着。
林文鹤经过尤然身边时狠狠地刮了他一眼,尤然敢肯定,要不是林文鹤身边还有同僚拉着,估计他又要被打了。
一个公公跺着小步子从宣政殿里边出来,示意尤然进去。尤然深吸了一口气又闭了闭眼,低着脑袋往里走,结果未至门口便直愣愣地撞上了一堵“墙”。
尤然被撞的眼冒金星,遂立即扶住了那面“墙”,结果一股强劲的力道猛地将他推坐在地,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尤然整个人都摔懵了,抬眼一看尤然却愣住了。
那是一个身披战甲,极为高大的男人。他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极为凌厉的肃杀之气,尤其是那身染血的战甲,以及那张凌厉俊逸面孔上仿佛干涸了数天的血迹。男人只是安静地往那一站就让人感受到了强大的威慑力,哪怕他一句话都不说都有着足够让人畏惧的压迫感。
尤然一时忘了自己被推倒在地的疼痛,因为被这个男人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有种小命即将不保的恐惧。
恐惧一瞬而过,尤然迅速调整好心态从地上爬起正要躬身行礼,男人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绕过他直接走了。
尤然:卧槽,这么没礼貌,他以为他是谁?!
虽然这男人看上去十分的不好惹,但是尤然非常不爽,撞了人居然一句话都没有就走了,这种人再让他遇到一次他一定要骂死他!
系统突然出声:西南十五城提督,镇国大将军张远政。
尤然:……
系统:他手握天下兵符,手底下能人将领无数,麾下的虎威军团在他的带领下从无败绩。新皇为了拉拢他,还给了他先斩后奏的权利。
尤然突然觉得脖颈一凉,他觉得下次再遇到他自己还是绕道走比较好,最好是不要出现在那个人面前的好,万一那位大将军哪天心情不好看他这个纨绔不顺眼了,一刀把他砍了他也没处喊冤。
“张远政,张正……”尤然一边心里嘀咕,一边抬腿迈进了殿中。
方一进殿尤然就立刻跪地行礼,“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由于他实在没啥经验但又不想太过浮夸,结果搞得自己话都说不清了。
“林有才,你可知罪?”
狗皇帝的声音虽慵懒好听,可听在尤然耳朵里那就是在催命符,“草民知罪,草民罪该万死!”
尤然想,认错态度良好会不会从轻发落?
“呵!”皇帝冷笑了笑,“来人,拖下去斩了!”
“!!!”尤然不可置信地抬了头,看到皇帝的脸之后就更加惊恐了,。
尤然:“冯……冯进?”
皇帝这张脸简直就是冯进的翻版,为什么说翻版,只是因为他的脸现在看来犹显稚嫩,线条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和,说是十五六岁的冯进恐怕也毫无违和感。
正在此时,外边响起一道尖细的嗓音,“皇后娘娘求见!”
系统迟迟没有回应尤然的求救,尤然心里郁闷到了极点,皇后娘娘这四个字也依然没有让他放松下来。
庄氏果然信守承诺,但林有凤却不一定是来救他的。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现在不一定会死,若是别的刑罚倒也罢了,但砍头是必须等到第二天午时的,他不至于现在就死,只要现在不死他就还有机会。想到这里,他冷静了下来。
年轻的帝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皇后会在此时求见,他嘴角稍稍一勾,“让她进来!”
仍然还在跪着的尤然没忍住好奇心往身后看了一眼,然后眼睛一眯,看到来人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可能被耍了。
徐倾鸾着一身明艳无比大红,曳地的长裙绣满了凤穿牡丹,满头珠翠上唯有那顶凤冠最为明媚动人,神奇的是,如此大红大黄俗的不能在俗的配色一加到徐倾鸾的身上竟怎么看怎么顺眼,就好像皇后这个独一无二的位分只有这这个女人才配得上。
“姐!”尤然激动地站起了身,见徐倾鸾应声便立刻跑到了她身后。
“皇上,林有才虽有罪但罪不至死。”
徐倾鸾仍然是那副倨傲冷漠的表情,见着皇帝不打算不请安也不打算不跪拜,态度还非常强硬。
“那依皇后之见?”从徐倾鸾出现的那一刻起,李弘的目光便死死地粘在了她身上。
“放人。”
“朕若执意要杀他呢?”
尤然:……
只要冯进和徐倾鸾出现,他必会被喂一嘴的狗粮,而且这次还是□□味的狗粮。也不知是尤然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两个人虽然从刚才开始就对峙着,但他总觉得两人对视的眼神太特么火热了,好似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尤然下意识地就想走,但强烈的求生欲使他不得不留了下来,他试图跟徐倾鸾沟通。
尤然:倾鸾姐,为什么我的脑子里突然多了个系统?
徐倾鸾:抱歉,之前太忙所以给你设置了自动回复。
尤然:哦⊙⊙!为什么自动回复是个男声呢?
系统:呵!
尤然:……
完了完了自动回复又冒出来了,尤然下意识地去看徐倾鸾,然后一惊。御座上的皇帝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走到了徐倾鸾的面前,他向前倾身使得两人距离极近。
“这种时候了,皇后竟然还有空出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