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有何战况?”皇太极一见信使,就沉了脸,厉声喝问道。
虽然在宁锦方向算是比较顺利,把祖家军基本上都干掉了,少了一股骚扰大清的军力。但是,最不想出问题的朝鲜已经出问题了,如今难道金州那边又有问题?
说真的,此时的皇太极,那是一个头有两个大,这个不是因为他胖,而是他心烦。
崇政殿内,其他满清头目,也都一个个脸色不好看。至少在这时候,他们还没幼稚到,代善那边是来报捷的。
果不其然,就听信使立刻转呈信件,同事禀告道:“金州城外发现智顺王的手下大将班志富,根据其禀告,说智顺王被朝鲜围攻之下已经自杀!”
听到这话,虽然皇太极的脸色还是不好看,可细心一点的人,比如范文程,就能看出皇太极其实是稍微松了口气。
朝鲜割了信使的鼻子,驱逐回来就知道,留在朝鲜的智顺王怕是凶多吉少。因此,此时听到尚可喜自杀,也就不意外了。
可怜尚可喜一心为了满清,就想着为他的新主子好好效力,如今到死都不知道,他的死,在满清朝堂上其实就没掀起什么浪花,就没多少人在意他的死活。
就见皇太极很快就看完了那封代善的奏章,而后低头想了一会,忽然皱着眉头问道:“这班志富如何会出现在金州城外的?”
对于这个疑惑,殿内其他人也有,他们也都想知道,便都看向信使哪里。
“回陛下,据那班志富所言,他们原本是要被押去明国的,到金州海域之后,跳海逃回来的。”信使恭敬地回答道。
他们这些人不懂海上情况,因此并没有怀疑。否则的话,肯定有人会怀疑跳海逃命有那么容易么?
事实上,班志富就是怕说明军把他们两人主动放了,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有的人会不信,就会追问明军为什么要放他们两个?是不是他们两个和明军有达成什么协议?反正问题很多,有些还不好回答。因此,就干脆骗说跳海逃回来更好!
皇太极听了,便又问道:“班志富可还说了什么没有?有关朝鲜那边情况的?”
在代善的奏章中,自然也有相关描述。不过皇太极并不满意,因此想问问,看能否有更多的消息。
于是,信使又介绍了一下,大概就和代善奏章的内容差不多。不过,当他说到最后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点,似乎不知道要不要说。
皇太极看见,便厉声喝道:“不管什么消息,都不得有隐瞒!”
“是,陛下!”信使一听,便神色一紧,连忙回奏道,“据班志富交代,说他听说正白旗固山额真投降了明军,也被押去了明国京师。不过他并没有亲眼所见,金州那边一致认为,这肯定是明军挑拨离间,因此都没有人相信这个传言。”
“肯定的了,英俄尔岱怎么可能会投降明军,脑袋又没有被门给夹过!”多铎听到这里,立刻附和道,“他肯定是战死了!”
“对,我大清从来就没有投降过明军的。英俄尔岱至少是条汉子,肯定不会投降的!”阿济格也跟着嚷道。
要是大清有这么高级别的官员,竟然会投降明军,那就真是一种讽刺了。
就连之前镶白旗的固山额真图尔格,那也是没有投降明军,只是被俘虏,最终逃了回来。
“……”
听着底下人的评论,皇太极眉头皱着,过了好一会之后,便点头下结论道:“朕觉得,英俄尔岱肯定不会投降明军的,十之八九是战死了!明军之所以要捏造这个谎言,主要就是为了打击我大清军民的士气!金州的处理方式是对的,这种事情,不能拿出来讨论,都要相信我大清,是没有一个软骨头的!”
有了定论之后,就没信使什么事了,等他退下,皇太极就又问殿内众人,朝鲜之事如何处置?
他的这个问题才问出去,顿时就引来了一堆人的愤怒回复。
“陛下,这还用说,朝鲜竟然敢背叛我大清,一定要狠狠的教训才行!”
“对,要臣弟的意思,干脆灭了朝鲜算了,免得他们反复来反复去!”
“不错,立刻出兵,灭了朝鲜,敢背叛大清的就是这个下场!”
“……”
皇太极听着他们几乎一边倒的言辞,点点头,他自己也是这个意思。朝鲜那么做,简直不把大清、不把他这个大清皇帝放在眼里。这种事情,绝对是要严惩的。
不过当他刚想说话时,忽然看到范文程未皱着眉头,在那低头沉思。顿时,他心中一动,而后问道:“范卿为何不说话?且说说你的想法看?”
被皇太极点名,范文程当然不敢怠慢了,连忙躬身奏道:“陛下,奴才也是一个意思,任何敢反叛大清的事情,都必须要严惩,不能有效仿者!不过……”
皇太极正听得点头,忽然听到一个转折,他不由得有点意外,连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奴才以为,对朝鲜倒不好立刻出兵……“
范文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多铎给打断了:“脑子有问题么?这种事情还能拖?是不是想慢慢地拖着,然后不了了之啊?说,你平时收了朝鲜人多少好处?“
“……“范文程一听,哑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立刻叫屈道:“王爷切莫血口喷人,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又岂会做那等违法乱纪之事!”
皇太极倒是相信他的,立刻叫停了质疑,而后让范文程继续说。
“陛下,奴才是这样想的。如今朝鲜就是因为有了明军撑腰,才会反叛我大清。奴才以为,不管是朝鲜也好,还是明军也罢,肯定知道我大清不会善罢甘休,一定是在全力防备我大清的报复。因此,奴才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我大清出兵的话,就在朝鲜和明军的意料之内,这样战事效果可能不会有想象中那么大,一旦战事拖久了,对我大清的粮草物资消耗就会很大。“
范文程说到这里,看到皇太极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继续补充说道:“因此,奴才觉得,莫如出其不意,等朝鲜人松下来,又或者,明军被牵制住不能救援朝鲜的情况下,我大清再突然对朝鲜出兵,说不定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崇政殿内,不少人都觉得范文程说得有道理,但刚才强烈要求出兵的多铎,却有点恼怒地反驳道:“不就是朝鲜而已,还用如此计较?管他是否有准备,直接杀到汉城,根本不会有一点问题!”
范文程一听,很有耐心地解释道:“王爷,我大清不是打不赢,而是打赢这个战事要付出的代价。如果只是朝鲜人的话,确实可以不用多算计。但是,如今在辽东的明军,实力还是有点强的,至少已经通过一次战事证明了的。小心一点,或者会更好!”
多铎听了,有点不服气,就准备连明军都一起怼了。不过皇太极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就听他对范文程说道:“不错,范卿言之有理,如今我大清粮草物资才是重中之重,这一点是必须要考虑的。”
他说到这里时,忽然就见到多尔衮出列,向他奏道:“陛下,臣弟以为,不若虚张声势,屯兵朝鲜边境,夸张兵力,让朝鲜的战备一直不得松懈,同时也能拖累明军跟着紧张。但我大清,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等时机差不多之后,再集结重兵,击垮松懈下来后的朝鲜!”
一听这话,皇太极不由得大喜,连忙大声赞同道:“好,不错,这个法子好!”
看到他高兴,济尔哈朗也跟着凑热闹道:“陛下,还可以派小股军力入朝鲜打冬谷,尽量减弱朝鲜的战备。如果可以的话,就以沿海地区为重点。如此一来,明军如果想要从朝鲜得到补给的话,就要从更远的地方起运,这对朝鲜和明军也是一个打击!”
皇太极听得更高兴了,连道可以,再问,就没有多少补充了。于是,针对朝鲜这次的背叛,满清也算是给了对应之策,并且很快开始实施了起来。
……………
日子慢慢的过去,很快,就要到过年了。
可是,满清军队并不消停,据说屯兵十万,就准备趁着冬天过鸭绿江,准备一举灭了朝鲜。这让朝鲜这边非常地害怕,一边命令各地战备,一边紧急派人去皮岛求援。
不过这些动静,对金州这边来说,就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了。他们原来在干什么,现在也还是在干什么而已。
这不,恭顺王和怀顺王两人,又凑一起在偷偷喝酒了。
过了一会,孔有德忽然对耿仲明说道:“那些跳梁小丑的事情,就不要太在意了,礼亲王都已经训斥过她们的。”
耿仲明一听,叹了口气后摇头说道:“我知道,我才不会在意那点小事。”
之前的时候,明军突然袭击金州,他为了保住金州就第一时间下令关了城门,把一些建虏的家人监工都关在了城外。有的,被明军杀了;有的,后来他是用城内的汉奴给换回来的。但是,不管是被杀的那些,还是被换回的那些,都没有对耿仲明干感恩,恰恰相反,都对他意见非常大。在代善领军返回之后,就曾去代善那边告状。说耿仲明私通明军,要求严惩。
不过代善还算理智,问明白了事情经过之后并没有处罚耿仲明。但金州的汉奴全部被明军救走,没有了劳力的事情,让代善也无法高兴起来。因此,代善并没有严斥那些告状的。
结果,这么一来,那些人虽然没有告倒耿仲明,却还是不依不饶,开始找耿仲明和他部下的事情。对此,耿仲明也没有办法,只能忍着,不敢和建州女真的人起冲突。
此时,他说完之后,见孔有德还是有点担心的样子,便只好如实说道:“我心里其实真不是为这事……”
说到这里,他看了下四周,空荡荡的院子里,一目了然,只有远处才有她们两人的亲卫守在哪里,他便压低了声音对孔有德说道:“你说,尚可喜那厮临死之前,到底是真是假?难道人在临死之前,真能看到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孔有德自己都沉默了,喝了一杯闷酒之后摇头说道:“应该是喝多了的缘故吧,我们不都差点死过好几次,又哪有见到过什么东西!“
“那不一样!“耿仲明听了,当即摇头说道,“我们又不是真得要死了!这一点,阎罗王肯定知道。我是说,如果真要死之前,会不会看见一些东西?尚可喜这事是一个,我之前还听说过别人好像也遇到过!“
孔有德听了,似乎有点烦躁起来,屁股扭了扭,没坐稳,忽然把筷子往桌面上一丢,叹了口气后,看着耿仲明说道:“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我们难道是自己愿意的么?要是有可能,我们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见孔有德这样子,耿仲明算是他做了肯定的回答,不由得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他们应该能理解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表情有点难受地说道:“这两日,我都梦见以前了,甚至还梦见了小时候。可是…可是到后来都成了噩梦!”
孔有德一听,稍微愣了一会,而后也是叹口气说道:“听到那班志富说得事情之后,我也梦见了我爹娘,我哥,还有毛帅,梦见了不少人了……唉!”
长长地一声叹息后,孔有德又去拿酒壶倒酒,结果却发现,酒壶中没有酒了,便叹了口气又道:“如今连酒都限制了,这几天,怕是都没有酒喝了!”
耿仲明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低头沉默了一会,忽然又抬头低声问孔有德道:“祖大寿没了,尚可喜没了,朝鲜又投回明国,而且还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如今真得变了好多了,你觉得,辽东这局势,回怎么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