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想到对面的人是梅长瑾,她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有些紧张。
“你可以穿一件衣服。”梅长瑾没有回头,如果仔细看,也能看到他如雪莲一样雅致的五官染了一层颜色。
顾晚柠反应过来,耳尖都烧了起来,快速穿上肚兜,然后问他,“我需要把外套也穿起来吗?”
“你身上还扎着针,不用了,你穿好了吗?”
“嗯,我穿好了。”
她将自己遮掩好,只露出扎针的背部和肩膀。
听到她回应,梅长瑾才重新转回头,两人都没有对视,梅长瑾走到她身边,“你再忍忍,接下来有八针,一针会比一针痛。”
顾晚柠忘了难堪,咬着嘴唇点头,“嗯,来吧,我做好准备了。”
梅长瑾看她一眼,点点头,手指搭在她肩膀上,然后快速扎入了一阵。
顾晚柠浑身一颤,差点叫出了声。
梅长瑾看她一眼,“没关系,痛的话可以叫出来。”
顾晚柠摇头,痛得说不出话。
虽然很痛,但也不是不能忍受,她的耐痛度比一般人强多了。
“我要扎第二针了。”
梅长瑾说完,手指触摸到她锁骨的位置,然后一阵快速扎了下去。
这一次,顾晚柠又是狠狠一颤,但同样地,她咬牙坚持住了。
第三针,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第四针,她额头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滴汗。
到了第六针的时候,她已经浑身抖成筛糠。
梅长瑾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地严肃,“还有最后两针坚持一下。”
顾晚柠依旧是一言不发,她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脆弱地喊出来。
第七针,顾晚柠已经像是水里捞出来的,浑身都在痉挛,同时也只是忍受了几秒钟,就开始痛叫。
她差点就要摔在床上,幸好梅长瑾眼疾手快,将她捞了回来。
顾晚柠早就痛得失了理智,只知道疼,疼得让她仿佛置身一处黑暗中,让她抓狂。
她突然伸手抓到了什么,一张嘴就咬了上去,她听到了一声闷哼,但嘴里的东西依旧咬着。
忽然脖子一痛,一股锥心剧痛,让她惨叫一声,咬得更紧。
然后她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可是她太疼了,疼得根本无法找回自己的理智。
这股疼痛持续了近十秒,每一秒都是人间酷刑。
终于,她张开嘴,“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血,眼前才像骤然退开的黑幕,逐渐明朗起来。
她虚弱地颤抖了一下睫毛,睫毛上还挂着一些水珠,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颤了颤,终于睁开,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的梅长瑾。
此刻,他衣衫不止褶皱湿润,还染满了星星点点的红色。
他见她醒来盯着自己,手下意识背负到身后。
“你感觉如何?”
顾晚柠觉得像是死了一次,浑身湿淋淋的,整个人有一种脱力之后的虚脱感。
她木然地盯着他,“我体内的蛊虫只要一直在?我就会一直这么痛?”
梅长瑾看着她,“如果你的两位相公在这里的话,就不会这么痛,之所以痛,是因为驱毒的过程让你难受。”
顾晚柠咬了咬嘴唇,司擎苍正在抵御外敌,哪里有时间风花雪月,而延之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见顾晚柠没有吭声,梅长瑾握了握身后的手,“蛊虫产生的毒素已经暂时清除,一会儿我让侍女进来给你拔针,然后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就好了。”
“好,谢谢你了。”
“不必客气,我一直想要试试解这种情蛊,却一直没有机会,这次刚好可以试试。”
“那接下来就麻烦你了。”她伸手指了指他的衣服,“那个,衣服我会赔给你的。”
梅长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洁的衣物,倒是没有露出特别难以忍受的表情,“没关系,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今天让你笑话了,我叫得很难听吧?”
她是要面子的,上辈子也经常受伤,也做过一些耐痛训练,但不管遇见多痛多危急的时刻,她都没有哭过,叫过。
可是今天,她居然痛得叫出了声,虽然不想哭,但眼皮上汗水混合着泪水,不受控制。
她觉得特别丢人。
半晌后,梅长瑾叹气道:“我以为你连十针都坚持不过去,没想到你竟然坚持到了最后两声才痛叫出声。其实你不用憋着,痛就喊出来。”
这套驱毒的方法,他很少用,都是面对那些暂时没办法用药物治疗的毒才会用这一套针法。
这套针法虽然效果好,可一般人承受不住。
他至少给十个人用过这套方法,其他都是男人,但没有一个男人能撑过二十针。
顾晚柠一个女子竟然坚持到了最后。
而他,刚刚下针的时候第一次不坚定,手微微抖动差点扎错了地方。
顾晚柠本来垂着头,听完他的话,慢慢抬头,然后笑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不用憋着,痛就喊出来。”
“我是大夫,你不用在我面前掩饰,让我知道你真实的感受,我才能更好地治疗你。”
顾晚柠嘴角弯了一下,“好,谢谢你。”
“那我先去旁边看看逍遥王。”他一手背在后面,却在转身的时候,又将手放到了前面。
顾晚柠还未收回目光,正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就落在了他背上的一些血迹上。
她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嘴,她记得刚刚醒来的瞬间,那时候她还未吐血,嘴里也有血腥气的。
“等等!”
她披上衣服,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几步。
梅长瑾回身,就将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没忍住伸手了手,想要扶住他。
顾晚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就看到了上面深深的牙印。
血是止住了,但上面还有凝固的深红血迹。
那牙印很深,显然十分用力,只是看着,她都觉得很痛。
“这是我咬的?”她忍不住伸手轻轻在边缘抚了一下。
梅长瑾快速收手,将手拢在了衣袖里,也没出声。
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对不起,”
刚刚她有多疼,就咬得有多用力,估计梅长瑾的感受不会比自己好太多。
“没关系,能缓解你的疼痛就好。”梅长瑾清冷的脸上挂着一丝很淡的笑。
顾晚柠则说道:“你别藏着,我帮你包扎一下。”
“不用,我一会儿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是我造成的,我总要弥补一下。”
她说完,左右一看,就看到了梅长瑾放在凳子上的药箱。
她走过去,将药箱抱了起来,看着他问:“我能用用吗?”
梅长瑾点头,见她执意要给自己包扎,也就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梅长瑾再次伸出了手,那牙印真的好难看,一个不好,可能会将这双堪比艺术品的手给毁掉。
完美的东西被破坏,顾晚柠觉得自己很歉疚。
她抿着嘴,从药箱里拿出酒精和纱布。
“有点痛,你忍忍。”
说着,用棉花沾了酒精擦拭上去。
梅长瑾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但手没有往回缩半分。
“有没有祛疤的药?”
“有,第二个里面的蓝色瓶子就是。”
顾晚柠按照他的说法,将第一层端了起来,很快看到了里面的一个蓝色小瓷瓶。
打开塞子,她往外倒了一会儿,都没有反应。
“里面的东西是膏状的,流得比较慢,你可以用工具取一点出来。”他提醒了一句。
顾晚柠点点头,用棉签撬了一些出来,均匀地抹在了他的手心和手背。
“真的不会留疤吗?”
梅长瑾低头看着她动作轻缓地给自己包扎,“我是男人,留疤也不怕。”
“怕不怕是一回事,但是你的手这么好看,要是因为我毁了,我觉得会亏欠你一辈子。”
梅长瑾看着她专注的眼神,嘴角微微勾了勾,“不会,这药效果挺好。”
“那就好。”顾晚柠抬头看他,“成了,不过你这两天也得小心点,尽量不要碰这只手了。”
两人的话没说完,门就被人敲响,外面传来乾一着急的声音,“梅大夫,王爷泡完了,你快来看看。”
“好,我马上过来。”
“楚兰泽也得和我一样扎针?”
“不一定,要看药浴的效果如何,扎针排毒比较彻底,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