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喜庆奏乐,群众掌声震耳欲聋。
刘局站在高台上,目光复杂地看着姜萱,“结了婚,就要安安份份过日子,懂不懂?”
“懂。”
姜萱点头如捣蒜,巴不得他快点主持婚礼,千万别怀疑自己的身份啊!
郑西洲笑笑,“刘叔,你放心。”
半晌,刘局叹口气,掏出口袋里提前准备的两个五角星,一个亲手别到郑西洲臂膀上,另一个,犹豫了下。
姜萱主动伸出胳膊,拽着列宁装的肩袖,“刘叔,往这贴是吧?尽管贴!”
“……”刘局默默把五角星别了上去。
趁着刘局转身的刹那,郑西洲低头,在姜萱耳边低声表扬:“干的不错。”
“滚蛋。”姜萱瘪着嘴。
话音落下,前面的刘局险些没站稳,扭头看了眼姜萱。
姜萱懊恼地捂住嘴,不好意思的冲着他笑了一笑,小声道:“刘叔,我不是说你,我骂他呢。”
郑西洲快要笑死了。
第62章 急流勇退
幸好现场有敲锣打鼓的奏乐声, 耳边吵吵嚷嚷,没让人听清台上的这番动静。
姜萱眼神讨好。
刘局咳咳两声,没再搭理她, 正色道:“现在是大炼钢铁的关键时期,我呢,代表这孩子的父母,万分感谢大家抽空来参加结婚仪式。”
“好。”黄三使劲鼓掌。
“……我在此宣布,恭喜郑西洲同志和姜萱同志喜结连理, 夫妻同心, 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话音落下, 掌声如潮。
郑西洲拿出大红奖状。
姜萱慢了一步,看清楚是那天从民政局领到的结婚证书, 懵逼道:“干什么?”
“跟着我念。”
“……”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宣读结婚证书的内容吗?
是不是太傻逼了?
姜萱内心是拒绝的,然而现实无比残酷, 郑西洲念一句, 姜萱……被迫跟着小声念。
“兹有郑西洲同志和姜萱同志……1958年8月27日成为合法夫妻, 共同建设深厚的无产阶级革命爱情。”
“原来上个月就领证了。”底下有人打趣。
“那可不?瞒得挺严实的。”
读了结婚宣言不算完, 后面还有一大段颇具年代感的社会主义夫妻守则。
姜萱念的头皮发麻, 一度非常尴尬。
念着念着,郑西洲面不改色,神色坦然。
姜萱瞅着他, 想了想,最终决定向他学习, 把脸皮丢了,一把夺过大红奖状,大声朗读两人的结婚宣言。
嗓门直接盖过了郑西洲的声音, 甚至擅自加了两句夫妻守则。
姜萱昂首挺胸,看向前方,“新时代新社会,妇女能顶半边天,夫妻关系要平等,互相尊重,互相扶持,家务事轮流干,全力支援国家建设,努力添砖加瓦,做出伟大贡献!”
全场寂静,下一秒,掌声哗然响起。
“恭喜恭喜。”黄三热情欢呼。
“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啊。”
姜萱激动,点头鞠躬,“谢谢大家!”
……郑西洲眼角微抽,装作很自然的宠溺模样,抬手拍了她后脑勺一巴掌。
“念完就行了,你还来劲了?”他低声念叨。
姜萱面不改色,笑呵呵地和底下的群众打招呼,“那不是向你学习嘛,你看,大家都很开心!”
郑西洲:……
徐玲玲笑得肚子疼,叶萍羡慕地看着两人在台上咬耳朵说悄悄话,妇女大姐露出了然目光,纷纷鼓掌喝彩。
接下来,就是最熟悉的婚闹了。
刘局拍拍衣袖趁早走远,黄三领着一大群年轻小伙围了上来。
姜萱有点害怕,担心会是印象中农村闹新娘的那种下三滥习俗,吓得连忙躲到郑西洲身后,抓紧了男人的胳膊。
“怎么闹?”她语气忐忑。
郑西洲察觉到她的情绪,摸摸她后颈,低声安抚:“别怕,我提前打过招呼,他们不敢乱来。”
姜萱稍微松口气。
黄三笑嘻嘻的拿出一个小糖人,绑在了红绳上,“洲哥,嫂子,老规矩,懂不懂?”
红绳长约三十厘米,小糖人颤颤巍巍悬在半空中,姜萱点头秒懂,嘎嘣一口咬掉了糖人的脑袋。
“还挺好吃的,麦芽糖吧?”姜萱犯馋,忍不住想再咬一口。
黄三懵了下,正想说什么。
郑西洲忍着笑,踢了他一脚,“闭嘴!”
姜萱美滋滋吃着糖,底下却笑成了一团。
“笑什么?”姜萱茫然。
郑西洲拍拍她脑袋,“甜不甜?”
“当然甜啊。”
“还有一块,吃完了就没事了。”
“等着,一口解决。”姜萱潇洒应声。
叼住了最后一块糖,郑西洲低头,当即咬上了糖块的另一端。
“亲!”
气氛瞬间炸到极点。
黄三眼疾手快,和对面的年轻小伙一齐出手,双双用力推了一把。
温热的唇一触即离,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姜萱咬着半截糖,听到耳边的欢呼起哄,脸颊红透,懵逼的望了一圈,后知后觉埋到郑西洲怀里,半点也不敢抬头看人了。
丢脸丢大了!
她真没想到吃糖是这么玩啊,当着所有人的面,傻唧唧吃了半天糖……
郑西洲笑了笑,拥着她,摸摸绑了红色头绳的麻花辫,在她耳边轻声道:“吃糖吃傻了?”
“你不早说!”姜萱懊恼。
黄三离得近,围观两人低声笑闹,啧啧不止。
徐玲玲也是看得一阵牙酸,看这样子,两人感情相当甜蜜呢。
兴许是兄妹之间有所感应,鬼使神差的,她扭头看向院外,门板上的大红双喜格外显眼,旁边露出了一截熟悉的白色帽檐。
忽然,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
姜萱吓得捂紧耳朵,满脸笑意,躲到郑西洲身后,看着长长一串鞭炮在不远处一节一节崩裂火花,犹如盛开怒放的喜悦。
紧接着,开始挨桌敬茶拉家常。
这年头不时兴敬酒,一方面是风气使然,勤俭节约,群众淳朴接地气,不讲究那些官僚奢靡作风。
另一方面,白酒贵,买不起。
有那个钱还不如留着买米面呢。
喝完一杯茶,姜萱跟着郑西洲落座,配合地笑笑说话。
“姜萱同志,你在哪里工作呢?”工会的王书记开口。
“邮电局,”姜萱腼腆,“我是电报员,拍电报的。”
话音未落,郑西洲当即给她拆台,“临时工,明年还得考一回招工考试呢。”
姜萱:……
姜萱保持微笑,暗暗在桌底狠狠踩了他一脚。
郑西洲眼角抽抽,当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和其他人说笑。
另一个矿长开口:“邮电局也挺好,不过,要论福利,还是咱们矿区工人的福利好!”
“对对对,还是矿区好!”
“矿区给分房呢。”
“分什么?”有人急道,“我看这里的房子也不错,结了婚,再生两个孩子,一家四口都够住的。”
郑西洲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
旁边的矿长笑着打圆场,“行啦,结婚的大喜日子,少说那些有的没的……”
离开这一桌,姜萱眼神乱瞟,看见黄三马不停蹄,屁颠屁颠的围着那些人拍马屁,隐约能听见“矿长书记”的称呼。
敢情那一桌坐的全是矿长?还有一个是工会的王海洋书记。
天呐,都是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