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老夫人点了苏倾楣的名,但萧燕还是不甘愿,要多不情愿就有多不情愿,她情愿暂时管家的是二姨娘,也不愿意便宜苏梁浅。
二姨娘和苏如锦也是备受打击,整个人都蔫蔫的。
熬了这么多年,她们本来都已经打算仰萧燕的鼻息过算了,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
昨天,就在昨天,她们还在憧憬未来的美好荣华,但是今天,这美梦就被粉碎了。
二姨娘都还没来得及管家,管家钥匙还在萧燕那里,她是打算下午再去拿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机会了,她摸都没摸到,而一直羡慕苏倾楣的苏如锦更是沮丧,眼睛都红了,甚至也对二姨娘生了怨。
当初,她要不安插人在苏梁浅的院子,或者安插的人,嘴巴牢靠一些,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帮着管家的这事,说不定就能落到她头上。
这种从云霄跌落的滋味,还不如从来不给她们希望呢。
三姨娘一家也嫉恨,尤其是自恃高苏梁浅一等的苏涵月。
她是萧燕的人,之前还得罪了苏梁浅,她担心害怕苏梁浅拿她开刀,给她穿小鞋,她同样不甘心。
凭什么啊,一个刚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就因为出身比她好,比她会投胎
“不行,这件事我不同意!”
萧燕大声反对,二姨娘三姨娘还有其他几个庶女小姐,殷殷巴巴的看着萧燕,将希望寄托在她们身上。
她们也不同意!
苏倾楣看着情绪失控的萧燕,不赞同的拧着眉,看向阴云密布的苏老夫人,张口,就被苏梁浅抢了先。
“祖母,我”
她叫了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咬着嘴唇,乖巧的模样,一脸的为难,“这些事情,我都不会,万一搞砸了呢?既然夫人不同意,那就还是算了吧,把我院子里下人的卖身契给我就可以了。”
苏倾楣听到卖身契三个字,眉心骤跳。
按照北齐的规矩,姨娘院子里下人的卖身契,是主母把着,庶女的话,满十岁,就会将身边重要下人的卖身契捏在手上,有权发落她们的生死,而像老夫人,嫡女这样的正经主子,院子里的卖身契,都是自己拿着的。
更不要说,萧燕是继母,苏梁浅年纪又这么大了,这事要传出去,那绝对就是萧燕心怀叵测,居心不良。
不过萧燕强势,掌控欲又强,不但把控着几个姨娘院子里下人的卖身契,三个庶女身边伺候的下人,有一部分也还在她的手上。
对此,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苏老夫人指着萧燕,大声质问道:“浅姐儿院子里的卖身契,你为什么不给她?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萧燕恨不得将苏梁浅的嘴都给撕烂了。
苏梁浅已经走到了苏老夫人跟前,苏老夫人握住她的小手,轻拍了拍,软着声道:“好孩子!她不同意有什么用,我同意就行了,这个家,我说了才算,你是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苏倾楣看着被苏梁浅几句话激的态度更加坚决的苏老夫人,眼底闪过暗恨鄙夷,她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僵硬,扯了扯嘴角,开口建议道:“我虽然跟着母亲学了几年,但管家一事太过繁琐,上到主子,下到奴婢,吃穿用度,还有人情往来,也只略懂点皮毛,姐姐这年纪,是该学了,但临近过年,每每这时候的事情最多,也最出不得差错,等过了年,最好是过了元宵最好,慢慢上手。”
苏倾楣并没有说不让苏梁浅管家,她只说情况特殊,换个时间,这自然就不算忤逆苏老夫人的意思,而且她一脸真诚,口气也很诚挚,俨然就是为苏梁浅考虑,让人完全挑不出错处。
但,等过了正月,这事估计也就算了。
“还是大妹妹替我考虑周全。”
苏梁浅冲着苏倾楣,扯了扯嘴角,笑的感激,而后看向迟疑的苏老夫人,“祖母,就依妹妹的吧,就是大妹妹也只是学了点皮毛,祖母太操劳了。既然夫人已经知道错了,就让她帮着一起吧,她管理苏府这么多年,对所有的事情都熟,下人们也最听她的话,而且大妹妹也是她一手教导的,必定能事半功倍。祖母要太忙,我就不能时常来打扰您呢,但在府里的话,浅儿肯定忍不住,明年正月,我便在外祖母家多呆几天吧。”
险些被说动的苏老夫人不由看了苏倾楣一眼,苏倾楣脸上的笑,僵僵的,假的很,苏老夫人叹了口气,有些阴阳怪气道:“到底还是亲母女!”
苏梁浅的一番话,让苏老夫人觉得,苏倾楣说那些,根本就不是为了苏梁浅考虑,而是想借着过年忙碌这个理由,让萧燕重新上位。
这怎么可能呢?而且,对苏梁浅正喜欢疼爱的苏老夫人,可不愿意她和沈老夫人亲近。
荆国公府,多晦气啊,这要染上了霉运,就不能给明儿,给苏家,带来好运夫妻了。
“你比楣姐儿还大呢,过了年就十四了,这事不能再拖了,若是什么都不会,将来在婆家,是要吃亏的。”
苏梁浅看着苏老夫人,像是感激坏了,她垂着脑袋,那乖顺的模样,更像只小白兔了,声音也软软的,“祖母肯定是不会害我的,我听您的,我一定好好学,不让祖母失望,还请祖母不吝赐教。”
苏老夫人满意点头,随后看向地上一脸土色的萧燕,见二姨娘苏如锦脸色都不好看,皱了皱眉,心下觉得她们没一个好的。
“你回去,把浅姐儿院子里下人的卖身契都交出来,还有账簿,钥匙,一样都不能少,我傍晚让人去搬!”
苏老夫人站着,口气相当强势,气势很足,完全命令的口气,不留反对的余地。
反对,也没用!
“祖母,我前几日上街,碰上有人卖身葬父,那女孩儿,和我差不多大,我觉得她可怜,给了她一笔银子,她会功夫呢,还有个妹妹,都挺可怜的,我能将她们留在府里,做我的丫鬟吗?”
苏母看着苏梁浅满是期盼的样,可怜巴巴的,哪里会拒绝。
“当然可以,你要觉得之前的丫鬟不称心,就都卖了,全部换自己喜欢的。”
“谢谢祖母!”
事情定下后,苏老夫人将人都打发了,留了苏梁浅苏倾楣交代了些事情,她们二人是一起最后离开的。
“姐姐好手段,妹妹领教了!”
出了院,苏倾楣停了下来,看向苏梁浅,脸上带笑,眼神是刀,笑里藏刀。
苏梁浅挑眉勾唇,那得意之色,颇有几分挑衅。
“大妹妹也不错啊,小小年纪,就如此能沉得住气。你现在很气吧?”
苏倾楣扭过头去,苏梁浅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她凑到苏倾楣耳边,“你说,若是大哥哥知道,这次利用六姨娘腹中的胎儿设计害我的事情,是你的主意,他会怎么做?”
苏倾楣不说话,衣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愤愤的瞪着苏梁浅,虽然极力掩饰,眼睛里面,却有心虚惶恐的情绪。
若苏泽恺知道,一定会大闹,说不定会惊动苏克明。
“你觉得他会相信?”
苏梁浅歪着脑袋,“你心虚的反应告诉我,他会。”
苏倾楣后退了两步,苏梁浅也直起了身子,看着苏倾楣,低低的笑出了声,“我就喜欢看你这种,明明恨我恨的要死,但又无可奈何还得忍着憋着赔笑脸的虚伪样,可真有意思。”
那玩味的口气,就好像是在逗弄自己的物。
“我先走了,不然夫人送卖身契的下人怕是会扑空,妹妹也别在这呆着呢,时间紧迫,夫人还等着你开导呢。”
苏倾楣看着苏梁浅离去的背影,脸上的假笑骤然消失,她的手握成很紧的拳头,修长的指甲,嵌进了肉里一下,眼神阴冷,有些狰狞可怕。
苏梁浅,绝不能留!
第六十四章 :釜底抽薪
苏梁浅走后,苏倾楣疾步到了笙辉苑。
院子里很安静,来往经过的几个下人,屏气凝神,走路都显得小心翼翼的,空气中流动着的,都是沉闷压抑。
屋里屋外,都没有动静。
苏倾楣往里走了几步,被抱琴叫住,苏倾楣回头,抱琴指了指后面,不自觉的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小姐,好像是李嬷嬷在叫您。”
她说的也不是很肯定。
苏倾楣眼睛亮了亮,“你去看看,要是李嬷嬷的话,让她到母亲这里回话。”
屋子里,一地的碎片,从平日里用茶的小桌子,一直到门口,除了平日里喝茶的瓷器,还有两个萧燕素日里很喜欢的花瓶,也被砸的稀碎,满地狼藉。
苏倾楣了然,定然是萧燕一回来,大发雷霆,胡乱发泄了一通,将这些东西砸了。
她每每受了气,就会如此,根本就藏不住。
萧燕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桌子,支着脑袋,半闭着眼睛,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仿佛天塌下来般,没有半点斗志,胸口还起伏的厉害,可见在福寿院那受的气还没消。
屋子里,是萧燕贴身的方嬷嬷守着,她看到苏倾楣,服了服身请安,但没发出声,苏倾楣点了点头。
虽然心里头都快要炸了,面上也能看出不快不悦,但完全不至于像萧燕那样。
如苏梁浅说的,苏倾楣沉得住气多了,同时还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野心。
苏倾楣往萧燕的方向走了两步,萧燕心烦意乱,见这时候还有人不要命的走路吵她,就要骂人,睁开眼睛,见是苏倾楣,神色一下就柔和了下来。
“楣儿,你来了。”
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说完又闭上了眼睛,恢复先前的姿势。
萧燕早膳都没吃,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怎么进食,根本就没胃口,又被苏老太一番折腾,回来动了怒,现在心情又沮丧至极,浑身上下的力气就像被抽空了似的,疲软的很,就连说话都觉得虚弱费劲,仿佛病了般。
要不是不想动弹,她都想去床上躺一会。
苏倾楣本来也有火,看她意志消沉,仿佛已经认败的样,更加上火。
她走到萧燕跟前,目光直视着她,“母亲是已经认败了吗?”
萧燕没吱声,另外一只放在膝盖上握成了拳,苏倾楣继续道:“如果你无所谓我和大哥被沈清的女儿踩在脚下,受她的气,甚至被害死,那就歇着吧,什么都不要做!”
萧燕听了这话,心一颤,猛地就睁开了眼睛,拽住了苏倾楣,“苏梁浅给你气受了?”
苏倾楣也不说话,垂着眼睑,一脸委屈。
“忘恩负义的死老太婆!”
萧燕咒骂,咬牙切齿的,但因为没什么力气,声音并不是很大,只能屋子里面的人听到,并不会传到外面,但苏倾楣的眉,还是拧了拧。
萧燕这一张口提起苏老太太,一下就有了气力,她站了起来,“要不是我忍辱负重,出谋划策,你舅舅看在我的面上从旁帮衬,她儿子能有今天?这都是我的功劳,我为你父亲生儿育女,为他们苏家传宗接代,他们居然这样对我?都是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还是那番老旧的陈词,萧燕每一次说都能义正言辞,她都能一字不差的模仿她的口气背出来了。
眼见萧燕的口气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苏倾楣终于忍不住打断。
“好了!”
她的声音,比起平时,有些大,还透露着不满。
“母亲怎么还是这个样子?都已经这时候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传到祖母耳朵,也只会让事态更加糟糕,父亲也会不喜!”
萧燕心说,他们不喜欢又怎么样?但见苏倾楣的神色严肃,想到昨日和苏泽恺的争执,不想和苏倾楣也红脸,她还是忍了,心里却委屈难受,红这眼睛道:“是母亲没本事,让你和恺儿受委屈了。”
萧燕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苏倾楣见她这个样子,拧着的眉头微松,搀着萧燕到另一处坐下。
“这个家,最心疼我对我最好的就是母亲了,我知道,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没责怪母亲,但是”
苏倾楣先是安慰,随即才切入主题,“祖母再怎么不是,也是长辈,是父亲的母亲,是我们家辈分最高的,父亲他又孝顺。我以前就告诉过您,让您平日里对祖母说些好听的,不要和她唱反调,东西该送的送,先夫人的嫁妆不都在我们这里吗?您又不是送不起,而且这东西到最后,不都是大哥的吗?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
苏倾楣说到这里,也为萧燕的固执恼火,她为什么就不能听自己的呢?
就算萧燕心里头明白,她也很想说,今天这局面,是萧燕自己造成的。
她要听她的,什么事都不会有,就算有,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