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惊喜,以为自己有救了。接着稀里糊涂,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现在又听凌阳真人放话,还是要她们偿命的意思,再一次绝望了。
所以她们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可是……
咦?青玉看到,池韫转过来,飞快地朝她们眨了两下眼,张嘴做了个口型。
这意思是——
还没弄明白,身边涵玉已经叫了起来:“冤枉!我们真的没有做过!这是诬赖!”
青玉忽然领会过来,跟着喊道:“我们不服!就凭一桶污水,算什么证据?只有大长公主,才有资格处置我们!我们要见大长公主!”
别人还没说话,池韫已经勃然大怒,喝道:“见什么大长公主!你们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我来之前,已经命人去大长公主那里求见,现在都没消息过来,可见大长公主并不想搭理你们,你们喊也没用!”
凌阳真人怔了下,就见池韫转身施礼:“既然师叔说不要证据,那就不要证据吧。除了她们,也不会有别人了。便是大长公主问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道师叔身为一观之主,还处置不了两个小弟子吗?”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听起来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口口声声大长公主,难道她真的有法子让大长公主……
凌阳真人忽然看到,池韫一只手虚虚按在腰间,似乎是拔剑的起势动作,目光却瞟向华玉,嘴角露出冷笑,带着杀气。
华玉?难道,她根本不在乎青玉涵玉的性命,为的是杀华玉?若是这样,青玉涵玉一死,大长公主再插手,就……
凌阳真人拧着眉头,心思百转。
倘若猜测是真,杀了青玉涵玉,就是如了这丫头的意。一旦揭出来,有人命在里头,华玉罪加一等,便是她也遮掩不住。
但就这样放了青玉涵玉,岂不是让这丫头知道,自己怕了她,日后尽可以拿此事来威胁?
犹豫间,一名中年女冠匆匆走了进来,附耳说了句话。
凌阳真人面色微变,再次将目光投向池韫。
片刻的沉默后,她开口了:“本座略加思索,觉得师侄说的也对。既然要她们偿罪,得叫她们心服口服才好。师侄,你有什么法子,自可说来。”
华玉莫名所以,喊道:“师父!”
凌阳真人并没有理会她。
池韫却讶然:“师叔不是说,不用这么麻烦吗?这样挺费神的。”
凌阳真人额角青筋抽动了几下,咬牙克制自己的情绪,说道:“性命相关,不是小事,还请师侄费个神!”
池韫这才笑了:“师叔说得太客气了,您有如此要求,我怎么能不答应呢?既如此,请移步五松园。”
……
池韫出了司芳殿,看到倚云候在外面。
“小姐!”
双方交换了一个眼色,池韫点点头:“走吧。”
“是。”倚云攥紧手中的香露。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五松园去。
华玉跟在凌阳真人身边,压低声音,飞快地问:“师父,您怎么就答应了?她手里要是真有证据,不就让她们脱了罪,日后遗祸无穷?”
凌阳真人冷笑:“你当为师不答应就行?她来之时,就派人去了大长公主那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说动了梅姑姑。现下梅姑姑已经到了五松园,若是让她先一步看到证据……”
华玉不相信:“她们怎么可能说得动梅姑姑?大长公主对您信任有加,不至于连这样的小事,都要亲自过问吧?”
她敢设下如此毒计,原因不就在这里?辱及先太子灵位,虽然性质恶劣,但算不得什么大案。凌阳真人堂堂朝芳宫住持,亲自出面处理,已经很重视了。这个面子,大长公主还是愿意给的。
可现在,变故却发生了。
华玉实在想不通。
“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发生,想着不可能有用吗?”
“可是师父,那证据……”
凌阳真人打断她的话:“你确定没有人证?”
这话,乍听是问青玉涵玉,实则是问华玉。她诬陷可有人证?会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华玉肯定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小事,她当然不会自己出马。表面上,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凌阳真人点点头:“那就闭嘴。”
……
五松园。
和露陪着一名道姑打扮的中年女子,站在一棵松树下。看到她们,抢先唤道:“小姐!”而后介绍,“梅姑姑,这就是我家小姐。”
池韫低身施礼:“阿韫见过梅姑姑。”
这位梅姑姑神态慈和,轻轻点了点头。
凌阳真人也到了,前来见礼:“梅姑姑,这么点小事,还劳动您出马,真是罪过。”
梅姑姑摆手,说道:“先太子的事,怎么能算是小事。我不过是大长公主身边一个奴婢,不敢说劳动二字。”
凌阳真人听她提到先太子,心中再无侥幸。
这死丫头,真的请动大长公主了。
第40章 先太子
两刻钟前。
和露站在兰泽山房石阶旁,按住怦怦直跳的胸口。
为了缓和紧张的心情,她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池韫教的话。
直到一名宫人出来,向她施礼。
“姑娘逗留于此,莫非有事?”
和露深吸一口气,笑着还礼:“我是凌云真人的大弟子,池小姐身边的丫鬟和露,几天前来过的,姐姐还记得吗?”
宫人定睛看了她一会儿,露出恍然之色:“是你啊!”
“正是,又来麻烦姐姐了。”
宫人问:“这回不是请安来的吧?”
“自然不是。”和露停顿了一下,露出迟疑之色,“姐姐,大长公主还在清修,不见外人的吧?”
宫人听着有点奇怪。
她是来求见大长公主的吗?池家小姐与大长公主并不相识,她一个丫鬟过来,自然见不着。
可这语气,又好像盼着见不着似的。
“你若有事,只管与我说。”宫人笑回,“殿下一心清修,确实不见外客。若有重要的事,自有专人处理。”
和露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犹豫半晌,开了口:“是这样的,我家小姐做了一个梦。这梦有些无稽,但事涉贵人,还是派我来说一声。姐姐可否转告大长公主?不然,告诉大长公主身边的姑姑也行。或许这样为难姐姐了,但我家小姐觉得,不说不好……”
她细细碎碎地说着,似乎心里并不认同这样的行为。觉得为了一个梦来打扰大长公主,有些荒唐了。可主子要这样做,为人奴婢的,也只能尽力周全。
宫人心里也没把一个梦当回事,但看她这样,并不是那等不知数的人,或许其中真有什么隐情,便笑道:“无妨,你先说来,我去转告姑姑。只是,姑姑那边会怎么做,我就不能保证了。”
和露大喜:“多谢姐姐了!”
她道:“我家小姐昨日在梦里,听到有人和她说话……”
……
自从跟着大长公主潜居朝芳宫,梅姑姑的脚步还没有这么快过。
她奔过长庭,跳过石阶,一路冲上长思阁。
“殿下!”
正在登高远望的骊阳大长公主,被她吓了一跳,笑问:“这是怎么了?一大把年纪,跑得这么快,你也不怕崴了脚。”
骊阳大长公主,是今上的堂姑母,先帝的胞妹。
但见她四十出头,身着道袍,长眉秀目,面上微微带笑,十分可亲。
梅姑姑缓过气来,示意大长公主身边的人退下。
看她这样,大长公主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有事?”她的目光瞥向南边,那是皇城的方向。
梅姑姑轻轻摇头,压低声音道:“您记得那位池小姐吗?凌云真人的弟子,前几天派人来请安的。”
大长公主点点头,神情平和,仿佛在说“我当是什么事”。
梅姑姑续道:“她派人来求见,说……”
“为了她师妹求情?”大长公主皱了皱眉,“这事,不是叫她们好好处理了吗?”
事情已经发生一天,大长公主自然知晓。正如华玉所想,虽然性质恶劣,但内情简单,并不需要大长公主亲自过问,她们只要给出相应的处置便可。
梅姑姑却摇了摇头:“不是,殿下,她不是为了这件事。”
大长公主长眉微挑:“哦?我还有什么事,与她相干的。”
梅姑姑道:“确切地说,是先太子的事。”她一口气说下去,“她说太子托梦,说自己少年夭折,黄泉孤苦,幸得殿下将他的灵位供奉于此,时时祭拜。爱怜之心,令他九泉之下亦感动容。忆起往事,曾经对殿下做过一个承诺,可惜生前没能实现,想托池小姐帮他完成……”
话说到这里,大长公主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这等无稽梦境,你竟也信?还这样巴巴地来告诉我!”
“殿下!”梅姑姑叫屈,“奴婢是几句话就能哄骗的吗?实在是那丫头说出的话,叫人不得不多想。”
“她说了什么?”大长公主冷声,“我倒要听听,什么花言巧语,连你也打动了。”
梅姑姑颤着声音回道:“她说,有一年殿下生辰,曾经笑问先太子送什么礼物。先太子说,姑母小名凤蝶,他想把天下的蝴蝶都送给姑母……”
大长公主愣了下。
梅姑姑压着声音:“殿下,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知道的人还留在您身边的,只有奴婢一个了吧?她……”
过了会儿,大长公主道:“或许是什么地方打听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