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神情自若,大家说笑就微笑,大家鼓掌就跟着鼓掌。
皇后身边始终有人献殷勤,宸妃置身事外,柳婕妤那里分外热闹。
她有点想笑。
原来不受宠是这种感觉吗?可有可无。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勾心斗角,全都找上门来了。
这就是后宫啊!
果然是她太天真了啊。
可惜刚才……
各处献完贺礼,宴席开始了。
宗亲权贵和文武百官,一边欣赏歌舞百戏,一边饮宴。
池韫跟着内侍进入正殿,坐到大长公主身边。
大长公主低声问:“怎么回事?”
“凌阳师叔不小心,已经没事了。”她暗示地眨了下眼。
大长公主点点头,便不再提起。
现在不便说,那就以后再说。反正谁干的,总会查清的。
旁边的寿安郡主,见状笑道:“瞧你们母女俩,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就这么黏糊。”
大长公主侧头一笑,说道:“本宫这辈子,子女缘薄,本以为要孤独终老了,哪想到突然得了这么个乖女儿,可不得好好疼着?”
寿安郡主取笑:“瞧你疼女儿的劲,我家阿琦都要嫌弃我了。”
“母亲!”坐在她身边的西亭侯府三小姐章琦,不依地唤了一句。
寿安郡主呵呵笑:“你不是一直念叨池大小姐吗?现下正好,你们小姑娘一块儿玩去吧。”
章琦就探头过来,笑眯眯招呼:“阿韫,来,我们一块儿坐。”
这位章三小姐,曾经在七夕后邀她去西郊避暑,事后证明,那可能是试探之举。
池韫后来就没怎么跟她来往了。
现在这么叫,可真是过分亲近了。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人家这么亲热,也不好拒绝。
池韫见大长公主点了头,便起身施过礼,和章琦坐到后头去。
后面坐的,都是和她们一般的年轻小姐。
章琦拉着池韫,上上下下打量,夸道:“还是你心思巧,这裙子怎么就这么仙呢?杨七妹妹,你说是不是?”
和章琦熟识的几个贵女,凑过来讨论。
“是呀!方才风一吹,真跟仙女下凡似的,现下瞧瞧,样式好像也不出格。池姐姐,你是怎么改的?”
“这布料也特别,不像绸不像锦,可摸起来又滑又轻,哪里买的?”
“这一块青一块白绣在一起,像是水田衣的做法,偏只拿来做襟口,不但不花眼,还很别致。”
池韫笑着回道:“不过是将道袍上的花样,做到寻常衣裙上罢了。”她细细说了几处改动,又讲明这布料的来历。
几名贵女连连点头,说:“我也回去试试。就是太素了,得换个颜色。”
池韫道:“我与师叔同来,姑且算是俗家弟子的装束。几位妹妹日常穿着,可以换成鲜艳的颜色,省掉这些八卦、太极就是了,襟口的配色也可以活泼一些。”
说得正热闹,忽然一个声音插进来:“几位姐姐,还有胆子跟她来往啊!你们这么快就把阮六姐姐抛到脑后去了?”
讨论声顿时一停。
章琦皱了眉头,看向说话的人。
“李大妹妹,这关阮六妹妹什么事?”
那位阮六小姐,在池韫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冷嘲热讽,结果让池韫当场堵了回去。后来不死心,在章琦邀她们去避暑的庄子里,推池韫下水,然而池韫早有准备,反倒她自己,衣衫不整被人瞧个正着。
事后,阮家接了她回去,没多久就嫁人了。
提起这事,章琦还恼火。
当初是她请了池韫去,阮六小姐这样暗算,不是给她找麻烦吗?
事实证明是她自作自受,怪得了谁?
那位李大小姐忿忿道:“要不是她,阮六姐姐何至于那么惨?”
章琦还没说话,就听耿素素的声音响起:“哟,李大姐姐这是为阮六抱不平?我记得当初,俞四妹妹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分说清楚了。是阮六心思恶毒,故意推池姐姐下水,才会有后面的事。李大姐姐这么心疼阮六,该不会觉得她做的是对的吧?那我以后可不敢跟李大姐姐出现在同一场合。”
李大小姐被她一顿讽刺挖苦,嘴都气歪了。
可她不敢跟耿素素硬顶,耿素素就是贵女里的鲁智深,连萧达的儿子都敢打,听说打傻了也没半点事……
见她没话说了,耿素素哼了一声,端着杯子走过来,坐到池韫旁边。
“章三姐姐,不介意我蹭个位置吧?”
章琦哪会不给她面子,笑道:“荣幸之至。”
耿素素骄傲地拍拍胸脯,对池韫说:“池姐姐别怕,谁敢骂你我来帮你骂。”
章琦抽了抽嘴角,心想,谁敢惹你呀……
李大小姐也是,阮贤妃不明不白没了,阮家人半个屁都不敢放,明摆着势头不如以往,还往上贴……
第317章 淹死了
池韫一句话都没说,找事的人就让耿素素给甩回去了。
其他贵女一看,这哪里招惹得起?也就不搭这茬了。
感兴趣的凑两句,不感兴趣的只管和小姐妹说悄悄话。
一派和乐。
玉妃早在池韫过来时,就留意到了。
她怔怔地看着,大长公主待池韫如何亲近,章琦和她如何说笑,耿素素又如何维护,心里泛起酸意。
上次在朝芳宫,池韫算是帮了她,可她看到池韫,第一个想起的,总是司芳殿里悠然泡茶的自在。那姿势,那神情……
玉妃不禁要想,这位池大小姐,明明什么倚仗也没有,怎么就这么顺利呢?
大长公主、耿家,还有这些眼高于顶的贵女们,接受她如此迅速。
而自己呢?为了成为玉重华,付出那么多……
她正在出神,忽然被坠儿碰了一下。
“娘娘!”
玉妃抬头,这才发现皇后在跟自己说话。
皇后神色淡淡,说道:“玉妃近日缠绵病榻,莫非还觉得不舒服?若是如此,早些退席休息吧,千万别熬坏了身子。”
玉妃低了低头,回道:“多谢娘娘关爱,臣妾没有大碍,只是瞧着百戏好看,有些入迷了。”
皇后点点头:“没事就好。”
说罢,转头与太后讨论后头的剧目去了。
宴到中途,酒过三巡,大家不免随意起来。
皇帝心情甚好,也不拘束。
于是换位置的换位置,说悄悄话的说悄悄话,还有嫌太远跑到外头看节目的。
耿素素酒喝多了,有点憋不住,于是拖着池韫去更衣。
净室里,耿素素解完手,看着镜子。
“池姐姐,我的脸是不是很红啊?”
“你才知道啊?”池韫说她,“刚才拉着你,死活拉不住,非要喝酒。你可别喝醉了,小心耿伯母收拾你。”
“好喝嘛!今天的果酒,是宫里才有的,又甜又润,不像外头,总带点酸味。我们家每年也就赐下来一点点,都喝不过瘾。”
池韫帮她把歪了的衣带系好,口中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想喝你跟我说呀!想去果酒里的酸味,有的是法子。下回你来朝芳宫,教你酿不酸的果酒,以后你想怎么喝都行。”
“哇!”耿素素不禁抱住她,“池姐姐,你怎么什么都懂?这是秘方吧?哪里得来的?”
池韫笑眯眯:“我跟着师父天南地北地走,无意中见过。”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得外头一阵嘈杂声,中间还夹着叫喊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耿素素探头去看,“难道走水了?”
“应该不会。”池韫说,“这大白天的,没点蜡烛,走水的可能性不高。”
说着,两人理了一遍衣裳,开门出去。
耿素素问守在外头的宫人。
那宫人回道:“奴婢只听到喊救命,好像有人落水了。”
池韫和耿素素对视一眼,眼中浮起疑惑。
宴席所在之处,可没有什么水。
外面喧闹声越来越大,耿素素心痒难耐,拉着池韫道:“池姐姐,我们去看看。”
两人跑到外头,正好看到有侍卫抬着人过来。
奇怪的是,后头还跟着一拨人,却是几个侍卫押着个金冠锦袍的少年。
池韫看到淹水的那人,吃了一惊。
“池姐姐,怎么了?”耿素素不解。
池韫问:“你看他,是不是临昌伯府的小公子?”
耿素素看了两眼,点点头:“好像是。”眼见这郑小公子半天没动弹,她问,“他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