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齐若有所思,点头道:“这么说也是,要不要定西宁王世子的罪,现在各执一词,刑部内部都没统一。”
池韫喝了口消食茶:“大舅舅呢?怎么想的?”
“大伯当然说要判啦!杀人偿命,西宁王世子酒后无德,失手的可能性很大,或可轻判,但绝对不能不判。”
“这应该是主流意见了。”池韫说。
“不过这事咱们管不着,只能……”
韩齐话才说到一半,就听楼梯间一阵喧闹。
那边来了一群书生,坐到他们邻桌,开始高谈阔论。
“喝了酒就能脱罪了?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可那郑小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这几年闯了多少祸?什么调戏卖唱女,跟人争花魁,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那也罪不至死啊!他干的那些混账事,又不触犯律条。”
“对,就是这个意思!他不讨人喜欢,但也罪不至死。反倒这位西宁王世子,一出手就要人命,这才叫心狠手辣。这里是京城,他都敢这样闹,换成西南还了得?”
“这是当然。西宁王府镇守边陲,那是有实权的,手里十几万兵马,当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杀个把人算什么,族灭都没问题。你看这西宁王世子,出手要人命,何等威风?可见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岂有此理!便是西南,那也是国土。”
“咱们也就在这里说说,西南那边,还不是石家说了算。”
“西南管不着,京城的事总能说两句吧?要是让西宁王世子就这样逃脱罪责,叫天下人怎么看?”
“咱们只能呼吁,到底怎么判,还得听朝堂诸位大人的。”
“……”
书生们议论纷纷,韩齐心里纳闷,这事怎么传得这么快,刚想讨论一下,就见池韫脸色凝重,喃喃说道:“麻烦果然来了。”
……
兰泽山房内,池韫“哗啦哗啦”翻着书,听梅姑姑回报:“现在朝上已经吵翻天了,大部分意见要严惩西宁王世子,搅了陛下的万寿宴不说,还背了一条人命。临昌伯更是带着家丁护院,在西宁王府门前洒鸡血泼粪,闹得不可开交。”
“只是吵这些吗?没有吵别的?”大长公主问。
梅姑姑一时没领会:“殿下指的是……”
“只针对西宁王世子,没有针对西宁王府?”
“应该是时候还不到吧?”池韫说,“现在就要针对西宁王府,有点太急了。”
梅姑姑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心想,难怪她们有缘分当母女,这脑子怎么总能转到一块去!
这时,宫人来报,北襄太妃来了。
她进来就喊:“完了完了,我们家不会倒霉吧?”
大长公主没好气:“嚷什么嚷?等闹到你们头上再说!”
“闹到我们头上就来不及了啊!”北襄太妃问,“阿凤,你老实讲,是不是朝廷想削藩?”
大长公主翻个白眼:“这种话你也直接问?”
“我不直接问怎么的?反正坐在上头的又不是你亲侄儿。”北襄太妃理直气壮。
“……”大长公主被她弄得无可奈何,沉了沉心思,说道,“朝廷要削藩,最好的时机,是我祖父宣宗皇帝在位的时候。那会儿刚经过太宗、仁宗两朝盛世,国力强盛,靖海王就是那个时期没了的。不过后来你知道的,天灾、人祸,每况愈下,到我皇兄登基,已经是一艘破船了。北方异族近年强盛,如果楼家再起动乱,会有麻烦的。所以说,现在没有削藩的条件了。”
这番话,可说是掏心窝子了。
故意来探口风的北襄太妃,听了有些讪讪:“阿凤……”
大长公主自嘲地笑笑:“就像你说的,那个又不是我亲侄儿,我为他们考虑什么?他们害我们家性命的时候,可没为我们考虑过。”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但是,你们别放心得太早。我皇兄知道楼氏忠心,也知道该如何治世,但那家子蠢货未必知道。要不然,三年前就不会想出那样的诡计。”
这话指的是,刺杀前任北襄王的事。
北襄太妃一时沉默下来。
池韫思索片刻,开口:“义母说的对,那家子所有的心思都在争权夺势上面。削藩不至于,但话题这么快引到这方面来,应该是要对付西宁王府了。这是为了私利,而不是公务。”
第322章 吃软怕硬
整倒西宁王府,图什么呢?
池韫一边想,一边啃着羊舌签子在街上瞎逛。
絮儿一开始还觉得边走边吃不好意思,逛着逛着脸皮厚了,吃得比她还起劲。
“小姐,吃这个鹌鹑蛋,可鲜了!”
池韫接过来啃了两下,点点头:“嗯,不错。”
吃着吃着,忽然看到前面停了辆车,鼻青脸肿的寒灯坐在车辕上,冲着她们笑,活像个人口贩子。
池韫沉默了一下,撸下最后那个鹌鹑蛋,扔掉签子,说:“絮儿,我们找个地方玩一会儿。”
“小姐……”
寒灯殷勤地挑起车帘,请她坐进去。
然后搓搓手,对絮儿说:“姐姐……”
絮儿一阵恶寒,拍开他:“坐远点!好好驾车!”
楼晏正在里头看卷宗,瞧见她上来,笑了笑,才要说话,就被塞了颗鹌鹑蛋:“好不好吃?”
楼晏嚼了两口咽下,见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忽然伸手将腰一揽,凑上去咬住。
偏偏寒灯在这个时候启动车子,他们一时没坐稳,只听“哗啦”一声,卷宗全掉到地上去了,两人滚成一团。
“公子?怎么了?”寒灯急忙勒马,掀起帘子来看。
这一看,他和絮儿两个都呆住了,急忙忙放下帘子,亡羊补牢地说了一句:“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们继续。”然后扬起鞭子催马。
刚刚稳住身形想坐起来的楼晏,冷不丁被小厮阴了一把,再次滚了好几圈。
“……”这小子,别的时候不机灵,这个时候耍机灵。
楼晏好不容易稳住,把她拖起来。
马车这么晃,也不用想着分开坐了,不掉下去就行。
池韫就抱着他,顺势还摸了一把腰。
“……”楼晏低下头,看了一会儿,突然在她耳边说,“这么想摸?”
池韫眨了下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就见他勾了勾嘴角,笑得有点……骚气,然后慢吞吞伸手过去解腰带。
“想摸就告诉我。”他拉着她的手,慢慢滑进去……
池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支支吾吾:“我、我……”
随着手越深越往里,贴着腹肌滑动,她内心的小人都要炸毛了。
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他中邪了吗?不应该把她推开吗?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眼看要摸到不该摸的东西,她终于“啊”地叫出声,飞快地抽出手,躲到后面去。
楼晏笑出声来,拉好衣裳,扣上腰带。
他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个吃软怕硬的。
别人软,她就硬,别人硬,她就怂了。
楼晏把身后的小怂包揪出来,问道:“下回还敢不敢了?”
池韫低着头,没说话。
却被他摸了摸头,说:“别急,再等三个月。”
听到三个月,池韫就抬头了,为自己争辩:“我急什么?一点没急!”
“真的?”
“特别真!”
“那我急了什么办?”
这么主动的话,突然之间她有点接不了。
“那、那……”
楼晏笑着抱住她:“逗你玩呢。”
马车慢了下来,过不多时停下,外头传来寒灯小心翼翼的声音:“公子,到了。我、我们到外头喝茶去了啊!要走了您喊一声。”
说着,也不等他回答,就带着絮儿飞快地走了。
楼晏撩起车帘,自己先下车,再将池韫扶下来。
池韫抬目看过去,发现是片竹林,奇怪的是,深处还有雾气隐现。
“这是哪?”
“你来过的,别院后山。”
楼晏领着她,往深处去,越走越暖和,甚至还有反季的花草。
等看到小小的冒着热气的泉眼,池韫震惊了:“这是温泉?”
楼晏含笑:“喜不喜欢?”
大冷的天,不喜欢温泉才奇怪。
池韫脱了鞋袜,伸进去泡脚。
“呼……”她舒适地叹了口气,随后又想起来,“城郊不可能有温泉啊!这到底是什么?”
楼晏学她的样子,伸下去泡脚,说:“旁边是温棚。”
“哦!”池韫懂了,就是冬天种菜的地方,地下有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