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门外传来德才的声音:“公子,太医院张太医求诊。”
“进来。”
陆行抬眸,金瞳不显情绪地看向门口太医:“有劳先生。”
“不必,是陛下惦念公子,特意让臣过来看下您的手。”
“请。”陆行示意,张太医走过来,“听闻之前柳太医为公子诊治的?”
“是。”
陆行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张太医为他解开束带,拇指在他骨折的地方轻轻按压,随后抬眸看向陆行:“公子可有什么感觉?”
“略有一些酸涩。”
“不疼?”
“不疼。”
张太医点头,为他更换好药,重新系好束带:“并无大碍,公子只要安心静养即可。”
陆行故作自然的点头:“多谢。”
目送太医离开,陆行重新将衣服穿好,知晓张太医并未同他说实话,恐怕是想着回禀蔺衡再做想法。
张太医确实回禀了陆行的情况,蔺衡听完,沉默半晌才开口:“他胳膊真的废了?”
“是,伤了筋脉,就是养好了,恐怕也再难做重事。”
来福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张太医也深深低着头,事关大荒大耀两国,没人敢真的做主。
“只是摔下马,尽然会伤的这么重,之前给他看过的柳太医怎么说没事?”
“今日臣细细莫过,确实是伤了筋脉,筋脉这种地方比较精细,受伤当日柳太医兴许只是将重心放在正骨上并未检查出来。”
“就真的没有办法了,陆行年纪虽小,骑射一事上却很有天赋,伤了手日后再不能射箭,多可惜。”
未想到蔺衡会如此说,张太医额头流下汗来,猜不透蔺衡真正目的是试探还是出自真心。
“除非温养,恢复的几率也极低。”
蔺衡叹气:“既然如此,就算了,告诉他小心将养吧。”
第十九章 没有宁宁去不了的地方。……
伽叶宫叶贵妃的消息传到凤栖宫的时候,廖氏正在和蔺宁用早饭。
听着嬷嬷汇报,廖氏点头:“知道了,就按照陛下说的办,叮嘱太医院仔细一些。”
蔺宁吃了一小碗粥:“娘亲,一会能去看陆行哥哥吗?”
“两天不见就想他了,去吧,今天天气不错,出去透透气也好。”
“好呀!”蔺宁得了允许开心的不得了,她的香包绣好了,一会就可以送去给陆行哥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从椅子上下来,蔺宁跑去桃夏身边:“姑姑我们快回去换衣服吧。”
看见小姑娘这样精神,廖氏心情也是极好的。
待蔺宁出去,掌事嬷嬷为廖氏添了一杯茶:“娘娘,伽叶宫那位,向外说怀的是个小公主!”
“是觉得生儿子没希望了,改拼公主了吗?”廖氏轻笑一声,虽未多言,但是嘲讽意味十足。
“咱们太子殿下和小公主那都是极好的,她们最多也只能羡慕一下。”
“这事不要传到宁宁耳朵里,就是心里想一想也不行。”
“奴婢知道的。”
*
蔺宁从宫里出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今天天气是真不错,让蔺宁有一种春天即将到来的错觉,事实上算算日子,就要到新年了,宫里最近已经开始筹备,前两天凤栖宫开始贴窗花了,还有一部分是她亲手剪的呢!
来到陆行所在的宫殿,掌事的德才看到她们,连忙笑着施礼:“公子正在殿中休息,奴才这就带您进去,昨日陛下派太医院张太医来为公子看胳膊。”
“张太医亲自为陆行哥哥看胳膊吗?”
蔺宁有些惊讶,没想到蔺衡到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心底有些开心,或许她能对蔺衡再好一些。
“那张太医怎么说?”
“张太医叮嘱要公子静养休息,不可提重物。”德才说完,去门前通传,“公子,公主殿下来看您了。”
陆行早在蔺宁进来就听见他们对话,将门打开,他依旧穿着一身单薄黑衣,金瞳泛着冷艳的妖异:“陆行见过公主。”
“陆行哥哥不必多礼。”
“公主请。”
将蔺宁引进殿中:“去沏一些茶来。”
德才识趣地出去,蔺宁示意桃夏将门关好。
掏出修好的香包,晃荡着送到陆行面前:“陆行哥哥你看,这是我亲手送的香包,送给你,知道你喜欢黑色的衣服,所以特意秀了黑色,这样佩戴在身上,就很搭了!”
陆行看着被小姑娘捏在小手里的香包,一点柑橘的香味,若隐若现。
伸手接过,拇指触碰到内里硬硬的似是珠子一样的东西:“里面有什么?”
“是珍珠哟,嘿嘿,因为是黑珍珠,所以就一起送给陆行哥哥了!”
可惜没有黄色的珍珠,不然更配陆行哥哥,陆行哥哥的眼睛真的太好看了,比世间任何珠宝都要好看!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亲手摸摸。
陆行将小姑娘不加掩饰的心里话都听了进去。
尴尬地咳了一声:“谢谢,只是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为什么呀,只是一个香包而已,是那只风筝的谢礼。”蔺宁有些不明白,是陆行哥哥不喜欢这个香包吗,虽然她绣的却是没有多好。
藏在袖子下的手指轻轻绻了绻,手指因为绣香包都磨出了泡。
可她并不觉得疼,毕竟这件事是她心底想要做的,所以也不觉得苦。
提起那只风筝,陆行心底微叹:“送公主的风筝并不需要回礼,何况之前我已经受了公主诸多恩惠!”
“可是陆行哥哥,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呀,看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切,是我还不够真诚吗?”
所以你才对我这样疏离的吗?
陆行心底因为小姑娘的这一席话,心里微微泛起涟漪:“并不是,只是身份如此,公主实则不该与我有过多相处。”
“陆行哥哥你可不是胆小的人,你连我四哥、五哥那样的人都敢顶撞,和我交个朋友怎么了!”
蔺宁将他怀回来的香包往他怀里一塞:“反正我不管,这个就是送给你的。”
陆行接住小姑娘塞过来的香包,看着气鼓鼓的糯米团子,陡然一笑:“好吧,既然你要和我交朋友,我答应你便是。”
蔺宁闻言瞬间笑了起来,黑亮的杏眼弯成月牙,颊边的梨窝清晰可见。
整个人看起来又软又可爱,好吸引人捏一捏。
“陆行哥哥,宁宁最喜欢你了,你要好好把伤养好,宁宁会再来看你的!”
蔺宁有些不好意思,拉住桃夏的手出了莲雾宫。
走出数米后,蔺宁突然停下,抬眸看向桃夏:“姑姑,我是不是在做梦呀,陆行哥哥真的答应和我做朋友了,对不对?”
“是的殿下。”
蔺宁闻言又笑起来,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回程的路上说来也巧,竟然在凤栖宫门口碰上从辇车下来的蔺衡。
看到蔺宁,蔺衡停下来笑道:“宁宁这是去哪里逛了,这样开心?”
蔺宁笑着跑过去,一头扎进蔺衡的怀里:“父皇你来了,哦对了,宁宁还没有给您请安。”
说着就要跪下,她太高兴了,都忘了要请安的事情了。
被小姑娘萌到的蔺衡哈哈一笑:“朕准宁宁不用请安了。”
将小姑娘抱进怀里,一路笑着进了凤栖宫,远远就听见笑声的廖氏站在门口:“你们父女两怎么碰上了!”
“是宁宁和朕有缘,才会碰到。”抱着怀里香香软软的小姑娘,蔺衡只觉得心情好极了,“宁宁今天去了哪里玩,和父皇说说?”
刚刚跑去陆行那边玩的蔺宁抿了下唇角不好意思的道:“去看了陆行哥哥,陆行哥哥上次送了宁宁风筝,宁宁还没有去看过他,按照礼数是说不过去的。”
蔺衡闻言只觉得小姑娘越发得他的心。
“宁宁做的很对,作为大耀公主就该有这样的心胸。”
“所以父皇不会禁止宁宁去找陆行哥哥玩吗?”
“只要宁宁开心,这宫里没有你去不了的地方!”
第二十章 父皇宁宁好害怕呀。……
除夕新年夜这一天,宫里搭了戏台,热热闹闹的看戏、吃饭。
蔺宁最近一段时间很得蔺衡的心,这会儿和诸位大臣酒过三巡,就话起家常:“镇远将军家可有女儿啊?”
林镇远今年三十出头,家里只有三个儿子:“末将没有女儿。”
“那你可真是少了不少乐趣,朕告诉你,这女儿和儿子是不一样的。”蔺衡正了正身体,眼底放带着光,“女儿小小一只,香香软软抱在怀里的时候就像一只糯米团子,说话也是温声细语,柔柔弱弱,将军来看,朕这个香包就是小公主亲手给朕绣的,朕的小公主今年才六岁,朕都没想到竟然能绣的这样好。”
林镇远被拉着不得不凑过去看了一眼,就见黄色绸缎上绣着一团花,绣工算不上多精细,贵在能看出花样,看起来确实不像匠人们的手艺。
“小公主手艺了得,陛下真是羡煞末将了,说起来这儿子当真不如女儿贴心,家里的皮崽子,几日不打就上房揭瓦,这若是能像陛下您一样有这个贴心棉袄,末将也是愿意的。”
“那将军回去后,还需努力呀!”蔺衡炫了一把娃,美滋滋地喝下一杯酒,只觉得浑身都舒畅了。
蔺宁跟着廖氏坐在外间,刚刚喝下一小碗鲜虾粥,肚子暖暖的,耳朵里却乱糟糟的各种心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吵的她脑壳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