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先前生的,也是个儿子就好了,表哥也不至于宠爱那贱人。
想到那人,她暗自磨了磨牙。
落胎不足以泄她心头只恨,怨只怨当时没下手重些,叫那贱人也一命呜呼才好。
反正大家主母都是这么做的,区别只在于,她被发现了,而别的主母没有罢了。
说出去都不算什么大事,太子妃肯打一回圆场,表哥还不是要老老实实接她回去?
淑慧安安稳稳地坐在下面,眼神从宁容一家三口身上挪开,不住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太子妃都来了,表哥也该来了吧?
到时就算表哥要道歉,她也要好好摆一摆谱。
正想着,门口两个急匆匆走进来一男一女,不是德祐和柳儿又是谁。
德祐不是第一回 见宁容,只那时年虽小,如今想来对宁容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乍一听石府请了太子妃归宁,他心里顿觉不好,可又不得不来。
早就听闻这个表妹相貌极好,乍见之下,有些惊为天人。
太子妃穿着妃色织锦小袄,底下配同色半裙,坐在上首,笑意盈盈的模样,明艳昳丽,美似洛神。
德祐微微怔了怔,一错眼对上太子幽冷的凤眼。
他回了神,额头密密冒出一层冷汗,再也不敢刻意往太子妃的方向看去。
只下意识拉着身旁的妾室,给两人行礼。
至于坐在下首的妻子,从头到尾,一个眼风都没扫过去。
宁容浅笑着喊了两人起来,眼神并未落在这位表哥身上,反倒仔细瞧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女子,意外地挑了下眉。
以为是个身形枭娜,叫人见之难忘的尤物。
谁知却是个清秀小佳人,看着比淑慧这个正室还具有正室范儿。
不谄媚、不低俗,落落大方,让人颇有好感。
尤其她才落胎不久,脸上带着几分病气,眉宇间不怯懦,也不忐忑,倒叫宁容有些好奇。
柳儿站起身时踉跄了两下,被德祐扶了个正着。
男人关切的眼神刚递过去,淑慧猛地站起身,劈头盖脸一通斥问。
“你这个狐媚子还有脸来?表哥,你怎么如今还留她在身边?!不发卖了,还等着太子妃亲自吩咐吗?”
她其实从没觉得宁容是自家姐妹,可到了如今,除了仰仗对方,还有什么办法?
说到太子妃三个字,言语中有些自得。
见宁容不应,淑慧恳切地望过去,眼神里带着几分祈求。
感情之事,果然使人盲目。
这事放在从前,宁容可不信会是石府的三格格做的事。
从前淑慧和静宜互相薅头发的时候,还梗着脖子不认错呢,和如今比起来,反倒觉得那时更可爱些。
小曹佳氏咳了咳,瞪了女儿一眼。
太子和太子妃还在呢,哪儿轮得到她说话,小事上头不注意,等要求别人帮忙的时候,又怎么好意思开口?
女儿还是年纪轻,不知轻重。
她歉意一笑,“娘娘,淑慧惯来是个直脾气,您别介意。”
随后小曹佳氏又笑吟吟地喊了德祐落座,至于他带来的女人,直接被她给忽略了。
宁容摇摇头,不以为意,“我若和她计较,恐怕今日也不回来......”
小曹佳氏心里一喜,估摸着太子妃是答应为淑慧撑腰了。
她得意地看了石文炳一眼,到底是姐妹,难道帮理不帮亲?
“......只我今日确实为了归宁而来,他们夫妻间的事,还是不插手的好。”
宁容话锋一转,小曹佳氏笑到一半,脸色沉了下来。
石文炳轻咳两声,他就说,二女儿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唉,果然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如今一头碰上了吧?
第93章 慧姐儿是您同出一脉的妹妹(……
小曹佳氏没想到, 事情会这样展开。
太子妃来了,还有不为自家姐妹做主的道理?
她一下极了,眼泪珠子断线似的滚下来。
“娘娘......从前过往都是妾身不对, 您若是有气, 只管撒在妾身身上, 淑慧是无辜的......”
“一个身上背有许多人命的人,伯爷夫人竟说她是无辜的吗?”
柳儿站在德祐身后, 无人刻意看过去, 其实并不显眼,她突然出声, 倒是吓了许多人一跳。
本来太子妃都说不掺和这事了,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回去继续当她的侧室就是。
突来来了这么一句, 就算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德祐伸手拉她,叫她别再开口了。
柳儿却恍若未觉。
“娘娘, 今日您在,妾身也想向您求个公道。”
她抬手指着淑慧, 眼中充满恨意, “曹佳府上的三少夫人,不止害了我孩儿的性命, 还手段狠辣,害死了好几个通房......妾身想问一问您, 这样的人, 还配为人吗?难道妾室、通房就不算人?就可以无辜被人杀害, 连个名姓也不留?”
“可怜我孩儿,落下时已经成型了,他在妾身肚中时, 妾身时常能感觉到胎动,如今乍然没了,难道就不该给他一个公道吗?”
这番话柳儿早就想说了,可无人听她的。
曹佳氏一族虽说要休了石氏,却也把她做下的丑事捂得紧紧的,从未有向旁人透露的意思。
那些无辜的婴儿们、那些枉死的通房,难道就不配拥有一个公道吗?
如果太子妃只是一味护短之辈,这番话她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同旁人提起。
可太子妃摆明了并未把石氏放在眼中,她为什么不搏一搏,给她的孩子求一个公道?
乍暖还寒的时候,天气并不算好,风打在人脸上,都觉得刮脸。
柳儿才出了小月子,跪在青砖地上,冷气从地底下直往她的骨头缝里钻。
可是这种冷,和那日跪在雪地里,眼睁睁看着孩子流失的冷意,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你、你这贱人!你胡说!”
淑慧气地三两步跨过来,伸手就要甩个巴掌上去。
半道上,却被德祐截了去。
男子怒目而视,“太子和太子妃跟前,你胡闹什么?!还不滚回去坐好?”
淑慧抽了两回手,都没抽回去,只恨声道。
“你!你只知道帮着她,从来不肯偏向我一分!”
她咬字用力极大,脸颊上的赘肉都跟着抖动。
德祐看她一眼,默默别开目光。
这女人真是个没脑子,若不是因着她是表妹的缘故,就凭她做下的那些事,哪一桩都够上一回家法了。
如今焉能好好地站在他跟前?
“罢了,你起来说。”
柳儿确实是个有胆量的人,饶是宁容也没想过,明知道她和淑慧的关系,柳儿竟然还能不卑不亢,在她面前控诉淑慧,并要求她给个公道。
这人骨子里装着傲气,不像是会自愿做妾室的人。
难怪先前底下人说,柳儿曾经求着出府......
柳儿摇摇头,身子跪的笔直,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妾身父母早就不在了,被卖入府,本来一心想出府寻个良人......如今、如今是什么也不想了......只孩子是无辜的......不管他为什么来的,却是活生生的一条命......”
柳儿哭起来无声无息,眼泪珠子断线似的滚落,若不是宁容恰好看过去,大概都发觉不了。
小曹佳氏生怕宁容被鼓动了去,也顾不得丢脸了,当着众人的面,一跪到底。
“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磕在青石板上,让人听了都疼。
“娘娘......您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她自己不小心掉了孩子,偏偏要诬赖在慧姐儿头上......闹得、闹得曹家氏一族都要休了她了......可淑慧向来胆子小,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您可别忘了,慧姐儿是您同出一脉的妹妹,若是她身上沾了污名......您......”
小曹佳氏一番唱念做打,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女儿害死的人。
总之,她女儿是无辜的,全是这些侧室不对,要休也该休了底下这个贱人才是。
“放肆!”胤礽不悦道。
前面那些,他都能当戏看,牵扯到容容身上就不能忍了。
说什么同出一脉,根本连根子上都不一样。
说来曹佳氏也是老牌世家了,做出来的事,实在令人不耻。
太子凤眼微眯,觉得这曹佳氏,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若是他们自己不会,他不介意出手帮衬一把。
太子一怒,连石文炳都跟着下跪。
偌大的花厅,连着伺候的人一块儿,跪了一地。
*
曹佳氏和石氏的事,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