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郭嘉这麻溜的一声卧槽连公孙白都听了菊花一寒。
不过眼下要紧的是应付面前乱哄哄的场景。
那城门一开,赵云便率着一干白马义从汹涌而入,公孙白刚要喊一声“小心埋伏”,却发现那些迫不及待的白马义从已经一个接一个的跟着冲了进去。
一片哄乱之下,只见城头的河北军守军纷纷扔下了兵器,紧接着一名白马义从老兵在南皮北门的城楼上竖起了“公孙”二字的大旗。
预想中的埋伏并未出现,田丰这老小子果然如郭嘉所说的那般是真投降,你他娘的明明要降的,为什么偏要摆出一副“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架势,逗老子玩啊!
公孙白恶狠狠的一催汗血宝马,奔入城门。
北门内,地上撒落了一地的兵器,一个个河北军将士纷纷举着双手,退让在街道两旁,只有田丰依旧端坐在马背上,摇着羽扇,捋着下巴上的胡须,一副骚包的样子,全然不将四周对准他的锋利矛戟放在眼中。
公孙白一见他这骚包的模样,恨不得他拉下来先踩两脚再说,但终究考虑到这老小子一向“刚而犯上”,是头倔驴,若是真在他脸上踩上两脚,估计这老小子就得自戕了,这政治和智力双90的还真是个稀罕货,只得强忍着怒气。
“田别驾!”公孙白缓缓的策马上前,高声喊道。
田丰这才转过头来,迎着公孙白一拱手道:“冀州别驾田丰,拜见代侯!”
公孙白一见他这不阴不阳的态度,心头来气,怒道:“你既开门受降,为何见了本侯不下马,不跪拜?”
田丰捋了捋胡须,傲然道:“本官是身降心不降,既然已是无法坚守,为了避免双方伤亡,少死点无辜生灵,才开门就降,并非甘心情愿投降于你。”
公孙白怒骂道:“你就装吧,来人,给老子拿下!”
早已跃跃欲试的公孙军将士立即一拥而上,将田丰拉下马来。
这时赵云飞马奔来,急声道:“袁绍不在城中!”
公孙白神色一凛,手中长枪一抖,直指田丰道:“袁绍何在?”
田丰朝他翻了一下怪眼道:“袁公早于十五日之前就撤出了南皮城,此刻应已撤回邺城,让代侯失望了。”
十五日前,也就是公孙白的骑兵团兵临南皮城的前一天,若是当时率白马义从轻兵追袭的话,肯定能追上,可是却被田丰这小子坑了,竟然带着袁绍仅存的主力在城中死守。
田丰见公孙白那愠怒的神色,又淡淡的笑道:“袁公撤退时,身边不过两百精骑,而且袁公身体有恙,速度不会很快,若是代侯率白马义从沿西追袭,最多三天便能追上。”
公孙白见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杀人的心都有了,若是换上吕布之流,肯定是上前就是一刀,让他嘴贱。
可公孙白不是吕布,随即换上一副春暖花开般的笑容,望着田丰笑道:“袁绍不过冢中枯骨,难道田别驾觉得他躲入邺城,还能与本侯抗衡?”
田丰淡淡的笑道:“主公在邺城还有三万精兵,冀州北面淳于琼部还有两万多悍卒,再加上青州的三公子,并州的大公子,若想凑齐二十万大军易于反掌,如今鹿死谁手尚不得而知,代侯过于自大了。”
公孙白嘿嘿笑道:“我已令田豫和田楷共同攻袭淳于琼,田别驾自问他那三万新兵能带回邺城么?一旦淳于琼兵败,田豫和田楷便会攻袭中山国,堵住袁谭南下之路,而我岳父平难中郎将亦会率十万大军防守幽州西部一带,袁谭又能有什么作为?至于青州的袁尚,恐怕不出三月,便会死于曹孟德之手,还想救援袁绍?”
田丰的脸色瞬间僵住了。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这就是袁绍的必然结局。田别驾并不受袁绍重用,今其又穷途末路,既已受降,何不在本侯帐下听用,岂不好过那袁绍?”公孙白循循善诱道。
傻逼啊,跟老子不好么?跟着袁绍一不小心就能把你给办了。
果然,田丰不再像刚才那般张狂,低下了头去,许久才缓缓的抬起头来,说道:“但得袁公在世一天,田某便绝不会投二主。”
这个意思就是,你把袁绍干死了,我就投你。
公孙白大喜,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来人……给老子将田别驾拿下,送往易城,与高览将军做个伴,当个狱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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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田丰这小子确实比较坑,就在公孙白攻下南皮城的时候,袁绍等人一路生死逃亡,也逃入了邺城之中。只是这一路长途奔袭,担惊受怕的,袁绍的病情一直不好,回到邺城又加重了,每天只能躺在病榻上发号施令。
二十万大军毁于一旦,如今在邺城的不过三万守军,袁绍一面令文丑坚守邺城,一面令人传说给淳于琼、袁谭和袁尚求救。
得悉袁绍出逃的公孙白,哪里肯舍,率着两万多轻骑一路马不停蹄,往邺城奔袭而去,这正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好时机,他公孙白岂会错过。
这一路轻车简从的,又畅通无阻,冀州各郡县内兵力空虚,一般的县城不过就数百守军,哪里能抵挡住两万轻骑的攻袭?而且公孙白也并非逢城必打,他攻城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沿途的补给,所以一般避开那些城高墙厚的城池,专打小城,而袁绍大势已去,很多小城的县令索性开门迎接公孙白入城,献上粮草。这样不到一个月,便攻到了经县地界,直逼魏郡。
眼见公孙白一路势如破竹,得到信息的袁绍和沮授,只得令文丑率两万大军于磐河据守,阻挡公孙白大军前进的脚步。
……
磐河,磐河,磐河……
公孙白端坐在汗血宝马上,望着磐河对面阵列如山的河北军,心中感慨万千。
历史上的公孙瓒就是在磐河之战中被麴义的八百河北先登阴了,折损了三千白马义从,从此走向了败亡的序幕。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自己上次在磐河之战中不但破了十万河北大军,还杀得袁绍割地求和,而且麴义和他的河北先登们坟头上的草都一丈多高了,公孙瓒还是被袁绍给阴了。
七年之后,再临磐河,这一次,该是袁绍落幕了吧。
朝阳下的磐河,依旧无声的缓缓东流,鲜红的朝阳照在河面上,如同一江血水一般,似乎昭示着一场惨烈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这时是枯水季节,河水并不深,最深的地方也不过六七尺,和数年前差不多,只是在河面上却布满了尖头耸立的树干,这显然是文丑为了防止公孙白再次填底渡河而为。而且文丑既然已有防备,公孙白想再次趁夜填底渡河,也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了。
唯一连通两岸的还是界桥。六七年过去了,界桥还是那座界桥,没有任何的变化,横跨两岸,如同一条长龙。
磐河南岸,两万多河北军严阵而待,排列在最前的是手持大盾的刀盾兵,在他们后面是一排排的枪戟兵,再往后则是弩兵,手中拿着各式弩箭,其中包括令公孙军骑兵胆寒的大黄弩,排在最后的则是密集的弓箭手,这样的阵势就是只求自保,不求进攻。
而界桥的南面出口处,被上百架冲车呈品字形包围,再往后依旧是数不清的大黄弩和弓箭,专门用来对付重骑的冲袭。
河北军大旗之下,一名身高近九尺,手执长枪的猛将正神色凝重的望着河岸对面,正是文丑。
就在公孙白等将正眉头微蹙,思虑破敌之策的时候,身旁的颜良突然纵马而出,直奔桥上,高声喊道:“子勤(文丑字)吾弟何在?”
此刻的颜良手持五十三斤重的灌钢所铸的丈八九曲蛇矛,外形和张飞的九曲蛇矛一致,但是钢料却比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要好得多,一身锁子连环甲也是竟敢所铸造,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尤其是配上了高桥马鞍和双马镫,那匹精良的大黑马也钉上了马蹄铁,显得神威凛凛,站在桥头一喊,竟然令那些昔日的同僚不觉退了半步。
文丑见是颜良,也拍马而出,奔上桥头与颜良隔着数十丈的桥面,两两相望,默然无语。
昔日的生死之交,今日却要兵戎相见,两人心中自是难受。
许久,颜良才道:“子勤,袁绍无道,又猜疑心重,内近而外忌,而代侯礼贤下士,求才若渴,今袁绍已是穷途末路,又被朝廷所不容,何不随愚兄投了代侯,也可避免你我兄弟相争?”
文丑冷眼望着他,淡淡的说道:“主公待你或许略有不足,对文某却是不薄,岂可叛之?今日你既投了公孙白,你我兄弟之情便一刀两段,从今之后,你我恩断义绝,各走各路,战场上相遇,自是各凭本事厮杀,生死勿论!”
说完将手中的长枪挂在马背上,拔剑而出,割下一块衣袍,朝天一扬,任那块破布随风而散,然后绰起长枪,便要掉头而回。
颜良眼中神色复杂,忽然喊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我兄弟在此一决胜负,你若战败,便投了代侯,我若战败,则任你处置,如何?”
他的武力原本就稍胜文丑半筹,得了双马镫的辅助,自然对文丑稳操胜券。
却见文丑转过身来,冷笑道:“你如今不过公孙白麾下一员战将,并非主帅,而文某乃三军之主,岂可轻身与你决斗?”
颜良一听,不觉气结,一时无语。
却听背后传来一声断喝道:“文丑莫走,本侯与你在此桥上,一决胜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