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瑟瑟,残月如钩。
夜色下,鲜卑人的驻地内火光大起,包括那片疏林也在熊熊的燃烧着,火光之下,喊杀声震天,兵器相碰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便逐渐停歇了下来,然后逐渐恢复了安静。
次日凌晨,五万鲜卑残兵重新被整顿和编队,步度根和扶罗韩的兵马全部直接并入轲比能的麾下,鲜卑八部中的步度根部和扶罗韩部也就此消亡。
昨夜的战斗,在轲比能和步度根、扶罗韩兄弟之间展开,最终以轲比能的部下以雷霆之势迅速击败步度根和扶罗韩的守卫,将步度根和扶罗韩两人斩杀而告终。
这一战,轲比能说是步度根和扶罗韩兄弟两人意欲谋反,因走漏了消息而被镇压,弥加、宇文奎、厥机等人是半信半疑,却没人敢提出质疑。
但是有一点肯定的是,弥加等人一路上小心谨慎的很,绝对不敢对轲比能流露出半点不敬的意思。
于是,五万鲜卑残兵匆匆休息一宿之后,又迅速启程赶路,奔往龙城方向,与退往龙城的素利、拓跋洁汾等人汇合。
……
枯草连天,一望无际。在枯草和灰蒙蒙的天色交接之处,涌现一片乌黑的云朵,云朵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却是数万骑兵疾奔而来。
这是公孙白的追袭部队,在打听到轲比能等人逃往龙城方向之后,公孙白在稍稍整顿军马之后,立即率军马不停蹄的追袭而来。
一条小小的溪水呈现在他们面前。
“停!”
公孙白喝道。
众骑缓缓的停在溪水边,纷纷跃下马背,牵着马匹到溪水边饮水,同时解下身上的水囊,先喝了个痛快,然后再蓄满水囊。
他们运气不错,在路上抓到几个马贼,这几个马贼都是纵横草原多年,知道哪里有水源,而且有了这几个马贼的引导,也不至于在茫茫草原之上跑偏。
“天山!”一个马贼指着前面隐隐约约的山影道,“前面就是天山了,跨过天山距龙城就只有五十里地了。不过此处虽然看着离天山很近,其实也又五六十里地。”
这里的天山,其实是燕然山余脉,并非新疆的天山,唐代诗词中的天山多指此处天山,而非新疆天山。
公孙白抬眼望着远处的山影,转头对赵云、郭嘉、太史慈、颜良、文丑和田豫等人说道:“此时已是寒冬之时,不日便要风雪大起,我等须争取在风雪来临之前结束此次战斗,此刻如今不过百里之遥,我等在此结帐休憩半日,待得将士们和马匹恢复精神再出发,准备迎接恶战!”
“遵命!”
众人齐声喊道。
入夜,繁星满天。
公孙白辗转难眠,缓缓的走出帐篷,仰望着苍穹。
“披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击胡虏。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一阵嘹亮的歌声在白天取水的小溪边回荡,溪边点着数堆篝火,一群老兵尚未入睡,正在兴致盎然的畅聊和高歌。
一个老兵站在篝火边,慷慨激昂的对着四周的汉军士兵说道:“此处离燕然山只有百里之遥,天山其实就是燕然山余脉。当年我大汉窦将军率兵在稽落山下大败匈奴,杀得北匈奴丢盔弃甲,连匈奴王都被斩杀,最后奔袭千里在燕然山上勒石记功而归,窦将军回京觐见先帝时道‘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其豪言壮语至今令人热血沸腾啊。兄弟们,这次我们可是跟着魏公一起来征战鲜卑异族,战胜敌军之后,我们也要请赵将军带我们登上燕然山勒石记功,你们说好不好?”
“好!”
众人纷纷鼓掌欢呼起来。
噗!
公孙白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老兵还真能侃,居然将陈汤的豪言强加在窦宪的身上。
“魏公!”
身后传来喊声。
公孙白缓缓的转过头来:“师父,诸位将军。”
来的正是赵云、郭嘉等将
赵云关心的说道:“魏公连日奔波,有伤千金之躯,需早点休憩。”
公孙白望着赵云说道:“师父是否觉得此事有蹊跷?”
赵云微微蹙眉道:“我等奔袭千里,竟然一路只遇到些许马贼和小股鲜卑士兵。鲜卑军对我大军前来,竟然毫不理会,实在匪夷所思。”
公孙白点了点头道。
一旁的太史慈也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急声道:“这一定是个巨大的阴谋,魏公务必慎重处之。按此推理,轲比能一定在途上埋伏下重兵等着我们。”
公孙白依旧不语,又望向郭嘉。
“天山。”郭嘉缓缓的说道,“草原茫茫,无遮无拦,如今魏公率大军而来,兵力不弱于鲜卑人,轲比能何以挡之?吾查看了龙城周边地势,只有天山可以设伏,故明日到达天山之前须让乌力吉仔细打探清楚。”
……
天山,燕然山余脉,虽然比起新疆的天山矮了许多,却是汉军近一个月来在草原上见过的最高的山。
群山莽莽,只有一条山道贯穿,这条山道也是天山的必经之道,否则就要绕过山脉数上百里,然后横穿数百里的沙漠才能到达龙城。没有人会舍近求远,更何况在沙漠中极度缺乏水源,还有沙尘暴,极其凶险,不是逼疯了的人是不会往彼处而去的。
公孙白自然也不可能绕道而走,大雪将至,如果绕道穿越沙漠,时间未必来得及。
乌力吉冲天而起,直奔天山而去,在山道两旁的上空翱翔,不时的发出一声唳叫声。
玉带雕能在数千米的高空看清地面上的一只兔子,埋伏在天山的鲜卑士兵一定不是少数,在乌力吉锐利的双眼之下,绝无可能遁形。
呜嗷~
乌力吉只在天山上空盘旋了一阵立即高叫一声,展翅而回,在公孙白的头上不停的唳叫着,声音极其高昂和急切。
“果然有埋伏,而且不下万人!”公孙白变了脸色道。
公孙白和众将也神色凝重起来,天山道狭隘,五万多铁骑就算仰仗连弩之利强行冲杀进去,也必然损失惨重。
赵云蹙眉道:“为今之计,只有精选一队悍勇之士,带上连弩,由一猛将率领登上天山,剿灭天山之敌。天山虽然险峻,但是比起中原之山却弱了许多,登山破敌,应可一试!”
郭嘉摇头道:“天山虽然不如中国之山,却也极其险峻,敌军必然深沟高壕以待,我军虽勇,恐也难破其地利之势,即便能胜也是惨胜。此五六万之兵,皆为大汉最精锐之士,岂可如此轻易糟蹋。”
众人默然不语,一时没了计较。
却听边上那领路的马贼道:“小的有一计,可绕过此地。”
公孙白神色一动,狐疑的问道:“莫非横穿大漠?”
那马贼点了点头,坚定的望着他道:“小的昔年曾横穿此大漠,知道大漠中虚实。我等只需沿着天山脚边缘而走,则风险大大减少,可保大军安然通过。”
公孙白神色大喜,狠狠的一把揪住他道:“好小子,若是此举得成,老子提你做军侯!”
赵云急声道:“山旁大漠,数百里之遥,无水源可补,又有沙尘暴之险,是否过于凶险?我听闻大漠之沙尘暴,能将数万人葬于沙底而不留痕迹,还望魏公三思。”
公孙白心头突然想起前世电影《龙门飞甲》那壮观和恐怖的镜头,不禁心中一寒。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终觉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伸手一挥:“立即储备饮水,明日横穿大漠!”
……
一边是莽莽的天山,一边是茫茫的大漠。
五万多大军沿着天山脚蜿蜒而行。
黄沙莽莽,太阳照射在沙粒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却没有什么温度。
此时是寒冬时分,朔风猎猎,已是十分寒冷。
众人里面穿着棉袍,也不是很怕寒冷,一路沿着山脚疾驰而行,倒有点身子发热。
然而,天色越来越暗,四周的空气也越来越冷,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般。
夜幕逐渐降临,众人在山脚下找了一处可避风的地方,大军就地安营扎寨。
夜越深,寒气越重。
还好,沿着山脚的好处就是可以上山伐木取柴,山脚之下生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士兵们喝着酒,唱着歌,只可惜因为缺水,只能吃干粮了。
一路黄沙莽莽,天地交接之处终于浮现一抹枯黄的色,众军士禁不住欢呼了起来。
一连五六天的沙漠征途,实在困苦不堪。不但晚上奇冷,途中还缺水,尤其是还遇到过恐怖的沙尘暴,若非他们是沿着山脚行走,恐怕就掩埋在沙暴之中了。
大军在沙漠边缘的草地上找到一处溪水,一阵畅饮和休憩之后,继续浩浩荡荡的向龙城进发。
公孙白派出几队斥候前行十数里,四处寻找鲜卑人的游哨并干掉,奈何轲比能早成为惊弓之鸟,派出的游哨太多,依然有不少漏网之鱼回奔龙城报信。
五万多大军浩浩荡荡而来,虽然都是精骑,公孙白却控制马速不致太快。既然消息已经泄露,就要节省马力应付接下来的大战,而不是将马力消耗在奔袭的途中。
在龙城三十里之外的时候,一骑斥候飞马来报。
鲜卑军前来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