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利甲厚的先登兵越战越勇,嗷嗷大叫着如同嗜血的狼群一般,很快就在城楼顶上占据了几块空地,让后面涌上来的先登兵有了立足之地。
而曹兵却是越杀越胆寒,逐渐露出了怯意。其实这些曹兵也算是悍卒,单兵战斗力并不比这些大部分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先登兵差多少。然而巨大的装备差异使得他们彻底失去了战心,敌军全身被藤甲覆盖着,只有咽喉处才是薄弱处,然而咽喉那不过几寸宽的位置,哪里有那么容易被击中,更何况敌军手中那无坚不摧的百炼钢刀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那些拿刀的曹兵还好点,虽然与敌军兵刃相接之时,会被砍出一道道刀痕,但是尚不至于一刀劈断,而那些拿着枪戟的,枪杆都是木制的,在那吹毛断发的百炼钢刀的砍削之下,一刀下去就变成了双节棍,再一刀下来,便成了两根接力棒,只能空手对敌了。
这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城头上的曹军节节败退,而占尽了便宜的先登军,则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步步紧逼。
这些先登军一个个眼中露出狂热和兴奋的神色。可以说嗨到了极点,都说战场刀枪无眼,生死不过一瞬间,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你看看那些敌军,一个个像小兔子一般,只能可怜兮兮的任我们宰割。
“兄弟们上啊,杀得真他娘的过瘾!”一名先登军兴奋的大叫着,拼力向前,奋起一刀将一名手中无寸铁的曹军狠狠的砍翻在地。
那名倒在血泊中的曹军满眼狠毒的望着那名先登军,临死之前张口想说什么却终于没办法说出来——我过瘾你老母啊,换上老子有你的装备,杀得比你还过瘾……
城楼上的先登军越涌越多,满楼道上都是曹兵的鲜血和尸体,而先登军战死者却寥寥可数,曹兵离崩溃只在一线之间。
手执钢刀在曹兵群中大肆砍杀的高顺,一路披荆斩棘,硬生生的在密集的曹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奔人群中正在大呼小叫的刘延,身后十数名先登将领紧紧提刀跟随在他身后掩杀而来。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给老子顶住,擅退者斩……”人群之中的刘延正在歇斯底里的嚎叫,如颠如狂。
嗷~
高顺猛然挥起长刀将几杆疾刺而来的长枪从中劈断,然后那雪亮的钢刀连连舞动,只杀得鲜血四溅,硬生生的踩着曹兵鲜血淋漓的尸骨,朝刘延扑杀而来。
乱军之中的刘延终于感觉到了危险,惊得魂飞魄散,嘶声大喊:“快,快拦住他……”
话音未落,高顺那伟岸的身躯已然掠起,狠狠的撞入敌军丛中,削铁如泥的钢刀劈飞几个人头之后,然后顺势劈在刘延奋力遮挡的长剑之上。
当~
刘延手中的长剑在高顺的巨力劈砍之下,被劈落在地,下一刻,高顺眼中露出狰狞的神色,爆喝声中长刀再次掠起。
嚓~
刘延那斗大的头颅飞起,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断颈处涌出,洒了高顺满脸满身。
高顺长刀一抖,将刘延的头颅高高的挑起,怒雷般一声爆喝:“刘延的人头在此,尔等还不弃械投降,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已然绝望的曹军终于彻底崩溃了,前头的曹军纷纷扔下兵器,举手投降,后头的曹军则撒腿往城下奔逃而去。
白马城告破,藤甲先登军首战告捷!
……
车轮辘辘、马蹄声声,漫天的尘土之中一大片军马在原野之上疾驰而行,旌旗如云,戈戟如林,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如同一条黑龙一般。
密密麻麻的旌旗之中,一杆“曹”字大旗显得格外惹眼。大旗之下,曹操身披一袭红色大氅,胯骑爪黄飞电,在数十名曹将簇拥之下急急而行。
接到刘延的急报之后,他只花了两天的时间,便率十万马步大军,急行了一百多里,可谓神速。因为他知道以刘延和张绣之能,面对张辽和高顺是支撑不了多久的。虽然在征徐州的时候,他几乎是一路横推,但是张辽和高顺两人却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遗憾的是,吕布麾下的最强两将都投奔了公孙白,只留下宋宪、魏续和侯成之流给他,泰山寇出身的藏霸虽然也算一员骁将,但是比起张辽和高顺两人还是差了点。
前方天地相接之处,突然涌现一片山头,身旁有人禀道:“启禀鲁公,前头便是白马山了,白马山之北二十里,便是白马城了。”
曹操精神大振,一扬马鞭,高声道:“传令全军,加急行军,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到白马城。”
身后绣旗展动,一面面大旗如同波浪一般滚动,将号令层层传递了下去。
就在大军即将行到白马山脚下的时候,突然数骑斥候飞奔而来。
“启禀鲁公,白马城被张辽和高顺攻破,张将军和刘太守尽皆战死……”
“什么?”曹操惊得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两万精兵坚守城池,就算十万兵马强攻没个十天半个月的都不可能攻下来的,何况区区五万河北新募之兵?张辽和高顺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在两天之间就攻破城池。
“莫非张、刘两人开城投……”在曹操身后,狂怒之下的大将曹仁首先想到的是守将通敌,但是话说了一半便硬生生的停住了,张、刘两人都战死了,还通什么敌啊?
“城池是如何破的?”他怒声喝问那领头的斥候。
那斥候眼见曹仁怒发欲狂,神态极其恐怖,急忙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启禀将军,贼军有先登死士三千人,个个身着宝盔宝甲,刀枪不入,箭石不透,又执削铁如泥的宝刀,且皆训练有素,守军不能抵挡,故此被破……”
“放屁~”曹仁一把将那斥候提了起来,怒声骂道,“大凡宝盔宝甲,无非都是金铁所铸,若能刀枪不入,箭石不透,至少有四五十斤,如此沉重之物,如何能负之攻城?你敢欺本将乎?”
那斥候急声道:“小的句句属实,那贼军身上所着宝甲,非金非铁,亦非皮制,据城内逃出的同袍所言,敌军之甲似乎为藤蔓所制,看似极其轻便,毫无沉重感。”
哗~
曹操身后的众将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敌军若是个个身穿这种宝甲,纵然是兵力数倍于其,又如何能敌?
曹操心头虽然惊骇,却不像曹仁那样沉不住气,脸上神色已然恢复了平定,淡然说道:“中原之地,藤蔓极少,而且普通的藤蔓也难以制甲,更何况如此宝甲要想制成,至少须三五年时间,想来就算他说的宝甲真能刀枪不入,想来也不会太多。”
说完,马鞭一指前头不远的白马山道:“白马城既然已破,想来贼军下一步便要攻袭阳武城,不如就此在此山安营扎寨,阻击贼军,同时收集败退之兵。”
众人深以为然,于是十万大军便在白马山之上驻扎了下来,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曹军的营寨,又恰逢做晚饭时间,炊烟袅袅直上,好不壮观。
……
曹操率军在白马山上驻扎了两三日,逐渐收集了逃兵上万人。这期间已然探知公孙白已率全部军只奔白马而来,故派人飞马传书各地,除了靠近白马的武原和濮阳之外,其余各处的兵马全部只留五千兵马守城,余下兵马全部退回官渡,集结待命。同时又遣曹洪、吕虔、刘晔、蔡阳、史涣等人到到各州各郡征募兵马,准备与公孙白决一死战。
第四日,斥候突然来报:“公孙白大军已屯驻白马城,派贼将张郃为先锋,率六万马步兵,欲攻阳武城,杀奔白马山而来。”
正午时分,天地相接之处,一片乌云飘然而来,逐渐涌向白马山方向。
屹立在白马山最高处的曹操冷然笑道:“公孙白纵横北地,所仗者不过骑兵而已,所谓太平军只不过是骑兵的辅助,跟在背后运运粮草,收收俘虏,岂敢为先锋?今日正好杀他一阵,挫挫公孙小儿的锐气。”
的确,以步兵为主的太平军自建军以来,一直活在三路骑兵的阴影之下。而张郃也是声名不显。虽然早年曾在征战辽东之时出过彩,但近年来一直很低调。这些年来一直镇守着冀州,使得冀州南面一带的防线固若金汤,但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所以即便颇有识人之能的曹孟德也会看走眼。
眼见敌军越来越近,已然在三四里之外,曹操这才下令率军下山迎敌。
帅旗一展,满山旌旗立即随之舞动,除了在山上坚守阵地的两万军马,其余九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奔下山来,整顿队列,准备迎敌厮杀。
咚咚咚~
战鼓声动,一队队兵马率先出了队列,向北而去,等到众将士看清那一队队先锋军马时,不禁大吃一惊。
那率先出战的赫然是辎重营,无数的民夫、杂兵和辅兵,推动着一辆辆粮车和辎重向前而行。
紧接着出列的也不是一向冲锋在前的前军,而是相对战斗力薄弱的后军,再是中军,然后才是前军精兵。
曹操身旁的吕虔不禁大吃一惊,失声问道:“粮草在前,军兵在后,何意也?”
曹操笑道:“粮草在后,多被劫掠,故此在前。”
吕虔仍然不解的问道:“若是被敌军劫掠了,则又如何?”
曹操笑道:“粮草在前,若败则被劫掠,则军中无粮,众将士岂敢不奋勇向前,休得多言,我自有计较。”
吕虔只好闭嘴不言,其他将领虽然心中疑惑也不敢问,只有贾诩和程昱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