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如同一轮玉盘高挂在空中,皎洁的月色将四野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然而这样明亮和美丽的月色,对于夜幕下的一群亡命奔逃的甲士来说,却无异于催命一般,因为他们的踪迹在月色之下根本无所遁形。
这群将士正是连夜出逃的泰山寇。泰山寇一向唯臧霸马首是瞻,如今臧霸已归顺公孙白,泰山寇的地位无疑也是极度尴尬。就算他们不跑,迟早也是被清算的命运。所以泰山四寇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四人经过商议之后,索性趁着曹军熟睡之际,连夜奔逃,往濮阳方向而去。
众泰山寇一路亡命逃窜,短短一个时辰之间,已然跑出了近三十里地,只跑得众人上气不接下气,汗流浃背,双腿酸软。
“兄长,曹军应该不会追上来了吧,要不让兄弟们休息一下?”泰山寇头目尹礼勒住马脚,望着身后气喘吁吁的部众,对泰山四寇之首的孙观说道。
孙观也勒住马脚,摇头苦笑道:“若是虎豹骑和虎卫军出马,就算跑出百里之外也不能确保安全,只可恨附近并无高山,否则一旦奔入山中,曹军就算百万也不能奈我等何。”
轰隆隆~
话音未落,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剧的马蹄声,惊得众泰山寇魂飞魄散,孙观等人更是脸色变得煞白。
驾驾驾!
数千骑曹军飞驰而来,带动着漫天的尘土,滚滚而来。这些骑兵都是曹军之中的精锐,座下都是百里挑一的七尺五以上的骏马,骑速远非普通马匹可比。
希聿聿!
为首的曹仁,胯骑骏马,手执钢枪,望了一眼地面杂乱的脚印,回头高声喝道:“叛贼们就在前头,给我追!”
嗒嗒嗒!
乱蹄疾驰而过,转眼已在数百米之外。
曹军疾驰了数里,手搭凉棚,远远的望见两三之外的一片黑影,曹军百人将不禁大喜,高声喝道:“快,追上去,泰山寇贼就在前面!”
众骑士精神大振,鞭马如飞,随着诸将如风一般飞驰而去。
黑压压的一片泰山寇远远的映入众人眼帘,众人一鼓作气,大声吆喝着冲了上去,很快便追上了跑得筋疲力尽的泰山寇,接着又从两旁掠了过去,一直奔驰到泰山寇之前一两百步之外。
希聿聿!
希聿聿!
随着此起彼伏的嘶鸣声,众曹军纷纷勒住马脚,然后缓缓的转过马头,拦在众泰山寇之前。
孙观等人的脸色变得苍白,嘶声吼道:“冲过去,和他们拼了,能逃出多少算多少!”
没有太多的言语,双方都是亡命之徒,一言不合就厮杀在一起血拼。
惨叫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和马嘶声交杂在一起,在四野之中激荡着,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结束了战斗。
两万泰山寇步卒根本就不是三千豹骑和四千虎卫军混合骑兵的对手,四千泰山寇被杀,五千人被俘,尸骨撒满一地,鲜血将地面染得通红。
泰山寇头目尹礼、昌豨双战曹仁一人,却被曹仁轻松击杀,除去被杀和俘虏者,以及逃散者,只有七八千跟随孙观和吴敦往北亡命逃窜而去。
一名军司马正杀得过瘾,问向曹仁:“将军,是否继续追杀,杀他个片甲不留?”
曹仁微微叹了口气,沉声道:“不用了,鲁公有令,不可追袭太远,回吧!”
七千多曹军骑兵押着五千多泰山寇俘虏,缓缓往南而去。
自此,泰山寇不再作为独立的编制军队而存在,一部分并入曹军,一部分并入公孙军。
……
三日之后,八万多曹军终于来到了离狐县地界。
相传,离狐初置县在濮水南,常为神狐所穿穴,遂移(城)濮水北,故曰离狐。
离狐虽然是座小城,但却是曹军所控制的离濮阳最近的县城,濮阳城的粮草尽皆落入公孙军手中,八万多曹军所剩粮草只能供给四五天而已,急于入离狐城给予补充。
一骑斥候绝尘而来,策马直奔曹操所在的马车前,高声道:“主公,前方三十里地,便是离狐城,城中县令乃杨离,已得知主公前来,欲亲迎主公于十里之外,还请主公定夺。”
曹操和公孙白一样,一向轻车简从,行军之时更是从不坐车,一般都是骑马与众将士并马而行,为何此刻却坐车不骑马?只因数日之前,得知自己被太史慈等人戏弄,错失斩杀公孙白的良机,一口气没上来,气得昏倒在地,所以这几天来身子一直不顺畅,无力骑马,只得躺在马车之中随军而行。,
曹操缓缓的掀开车帘,听到斥候的传报之后,脸色似乎瞬间红润了很多,轻轻的吁了一口气道:“传我号令,令杨离不可率军出城,只需在城门口迎接就好,城内严加警戒,注意打探城池四周动静,绝不可出半点差池。”
“喏!”那斥候飞马而去。
曹操转过头来,对守卫在马车四周的诸将道:“传令下去,加紧行军,务必于日落之前,赶到离狐城,不得有误!”
几个传令兵得令而去,身后的数万将士听闻即将到达离狐城,纷纷欢呼了起来。
……
离狐城,城楼上绣旗如云,一杆“曹”字大旗立在城楼正中,猎猎招展,显得格外显目。
城北门口,城门大开,一千甲士分列两旁,刀戟如林,盔甲鲜明。
队列的正中,县令杨离身着大红官袍,腰悬玉带,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满脸肃穆之色,等待着曹操的到来。
对于离狐县令这样的小官来说,堂堂的当朝丞相、魏公光临这座小城,自然是不敢怠慢,恨不得亲往百里之外迎接。
至于曹操所说的打探城池四周动静,他根本就没听在耳中。离狐城自当年吕布退出兖州之后,已是多年没有战事。近日来,除了半个多月前鲁公率大军经过此地,便再无见有军马活动的痕迹,如今鲁公即将入城之际,岂会有敌军来袭?
他杨离要做的就是,整理一座最干净、最华丽的宅院供鲁公休憩,安排最好的酒食和宴席,离狐城多年无战事,县库之中粮草不少,早已令主薄和县吏们清点和整理准备****,还有全城戒严和清街,以最隆重的礼节迎接鲁公的到来。
城门口的甲士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城楼上的守军一个个站得笔直,为的是向鲁公展示雄健的风姿,而不是准备迎战。
太阳越升越高,逐渐过了中天,而一干守军和县中官吏,跟着杨离从早上开始一直在门口等候,姑且不说过了中饭时间,肚里饿的咕咕直响,光那炎炎的烈日,当空暴晒,便晒得众人脸上冒油,头昏眼花,十分难受。
众人度时如年一般,眼巴巴的望着北面,盼着那鲁公的军马早点出现,以便早点完成差事,饿着肚子干等的确不是味道。
就在众人望穿秋水之际,远处突然响起隆隆的马蹄声,众人不觉精神大振,纷纷翘首张望了过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逐渐可见一队上百人的骑兵纵马飞奔而来,这些骑兵个个都穿着曹军的衣甲,打着曹军旗号,径直朝门口的离狐城卫军奔来。
杨离等人知道这是鲁公的先头传报队伍到了,急忙整顿衣袍,准备迎接。
来骑越奔越近,很快就奔到了两排护卫在城门口的甲士之前,这才希聿聿的勒马停下,马嘶声此起彼伏。
当先一人,身着军司马袍甲,身材十分魁梧,手执雪亮的钢刀,丝毫没将近千名离狐城守卫甲士放在眼里,长刀直指杨离,高声喝问:“离狐令何在?”
来者神态十分倨傲,语气更是咄咄逼人,极度无礼,杨离身后的众官员不觉微微有气。军司马和县令,都是秩比千石的官员,品阶相等,然而这鲁公所派来的军司马却俨然以上官自居。
不过杨离却丝毫没有生气,这年头虽然没有“宰相门七品官”的说法,但是他却知道此名军司马既然能代鲁公传话,定然是鲁公亲信之人,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所以,当下杨离立即排众而出,走向前去,对那军司马拱手笑道:“下官离狐令杨离,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那名军司马眼前一亮,笑道:“原来你就是杨离,很好,很好,很……”
话音未落,一道刀光突然当空掠起,如同闪电一般劈向杨离。
噗~
可怜的杨离尚在谄笑着,那颗斗大的头颅便突然冲天而起,无头的尸身也喷涌着鲜血缓缓倒下。
众离狐城守军哗然大乱,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名军司马已然恶狠狠的吼道:“吹号,夺门!”
呜呜呜~
刹那间,号角声突然大起,紧着上百名骑兵,恶狠狠的挥舞着雪亮的钢刀,向城门口扑杀而去。
随着那冲天的号角声,西北角面方向,尘雾冲天而起,滚滚的兵潮,正汹涌的狂扑而来。
那面“张”字的大旗,傲然飞舞,引领着兵潮狂袭杀至。
公孙军大将,张辽率军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