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雨大,车船斗舰之上,那一面“甘”字的大旗在风雨中凌乱。
迎面,数不清的敌方巨舰在雨雾中时隐时现,声势极是浩大。
刘表家大业家,经营荆州多年,麾下水军战舰齐备,而且多以大型的斗舰为主力。
水战交锋,以弓弩为最主要的武器,斗舰高大,不但载兵甚多,而且相对低矮的战舰有居高临下俯射的优势,更重要的是斗舰本身就是武器,船身若坚厚且高大,无需厮杀直接将对手撞翻即可。
甘宁紧紧的攥着手中的三叉戟,这把三叉戟正是公孙白赠送给他的铬钢战戟,甘宁对于削铁如泥的宝剑也只是耳闻而已,从未想到这世界上还会有削铁如泥的战戟,自然是珍贵得不得了,视若生命一般。
他冷冷注视着雨雾中渐渐逼近的敌方舰队,嘴角却掠起一丝冷笑。
他曾在荆州军中效力,知道荆州军的战舰虽然不错,但是比起燕军的战舰终究差了一截,不说坚厚程度,就光那动力就差了一大截,毕竟燕军战舰是脚踏桨,而荆州军还是传统的手摇桨橹。
片刻间,双方舰船各自进入了交战距离。
蔡瑁的眼眸中,浓烈的战意滚滚而射,陡然间刀锋一指,厉声道:“传令全军,开始进攻,给本将杀光敌贼。”
主将号令下,桅上的旗手迅速摇动信号旗。
敌我双方的舰阵,转眼已接近两百余步。
甘宁的眼眸中。陡然掠过一丝冷绝的杀机。
“备弩!”
话音刚落,战船的船垛之上,架起了一把把万钧连弩,而在万钧连弩的背后,则是如云的弩箭手持着神臂弩瞄准了迎面的战舰。
咻咻咻~
万箭齐发,那一枝枝强劲的弩箭,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如同一道道流光一般向荆州军。
两百多步的距离,远远未在荆州军的射程之内,但是对于燕军的神臂弩来说,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即便是万钧连弩,也足以造成恐怖的杀伤力了。
那些立在船垛之后的荆州水军,却是第一次见识到燕军的神弩威力,根本就没想到在两百余步的距离便会有弩箭飞来,所以根本就没想到躲闪。
噗~
一枝利箭如同流星一般,透入一名荆州军队率的咽喉,那名队率尚在惊恐的捂着喉咙挣扎,那枝狼牙箭已透颈而出,又射中了他身后的一名身材相对矮小的荆州军的嘴中,然后又穿透了他的后脑,窜出一枝滴血的箭头。
两百步之内,一箭穿两人,只有天下无双的神臂弩才有如此威力!
“避箭,避箭!”前排战船上的将领们嘶声大吼,在大片大片的荆州水军纷纷惨叫着倒了下去,众荆州军将士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躲避在船垛之后。
嘟嘟嘟~
一枝枝神臂弩射出的弩箭射在船身上,入木三分,甚至有的战舰船帮薄一点的,已然看到箭头露出来,更是惊得众荆州军魂飞魄散。
神臂弩一轮射罢,万钧连弩又连绵不绝而来,眼看两军越奔越近,但是荆州水军却完全被压制在船垛之下,根本就不敢冒头。
中军的主力旗舰之上,蔡瑁气得吐血,却仍旧不肯甘心,嘶声吼道:“加速前进,撞翻他们!”
荆州水军纵横江汉多年,战船的坚厚绝非普通战舰所能比拟。在他看来燕军的战舰多半是纠集淯水一带的渔民船夫所造,但是造渔船的工匠,岂能和造战舰的工匠所能比?整个荆州的有名的造船工匠都已被刘表所募集在襄阳,公孙白又能找出什么好的能工巧匠来?所以可想而知,敌军的战舰看起来威武雄壮,但是必定不经撞,说不定一撞之下便是四分五裂了。就算是不四分五裂,漏水翻船什么的那是必然的。
更何况,这些临时拼凑的水军,撞船之后必然站立不稳,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
所以虽然弩箭被压制,蔡瑁对于战胜燕军还是信心百倍的,荆州水军纵横江汉已久,盛名不是白来的。
这样密集的战舰阵列,腾蛟军如果躲闪的话必然阵型散乱,唯有硬拼,更何况甘宁根本就没想到躲闪。
陛下战前有旨,要撞由他撞,还真就怕他蔡瑁不撞,就算撞坏了,动用仙术眨眼间便能造出一艘,而他刘表造一艘战舰至少要几个月,撞完就玩完了。
“都给老子站稳了,撞死他们!”
这一次,双方的号令出奇的一致,目标也一致,都想把对手撞散。
双方的战舰越来越近,排列最前的都是斗舰之类的大型战舰,对流而来的江面几乎要沸腾了,激起的浪花翻滚起来高达一两丈高,狠狠的打在双方的船身上,然后又散落开来。
一百步……
五十步……
二十步……
轰轰轰~
巨大的撞击声在江面上肆意的喧嚣,如同雷鸣一般,浪花在空中跳跃着,翻滚着。紧接着,惊叫声、落水声、木质碎裂声四起,整个江面炸开了锅,如同煮沸了一般。
正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系统制造的斗舰已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工艺水平,而车船斗舰却是已是达到了南宋的最先进的造船技术,比起江东水军的战舰结实度都要高出一截,更不用说是荆州军的斗舰了。
剧烈的碰撞之下,虽然腾蛟军的将士也大都站立不稳,摔倒了一大片,但是战舰的队列却并未乱,而对面的荆州军队列却被撞得东倒西歪,乱成一团,更有不少战舰的船帮被撞裂的,甚至还有的战舰漏水,而被撞得飞出去落入水中的荆州军更是不在少数。
蔡瑁的旗舰虽然在中军,却也被撞得东倒西歪,他的旗舰是其中最高的战舰,站在甲板上将整个水面上的战况看得清清楚楚。他悲哀的发现,虽然他们占据了顺风方向的优势,却在这次冲撞中吃了大亏,而对手几乎是毫发无损,这意味着被他视为破渔船一般的燕军战舰,坚厚程度远远超过了荆州军战舰。
江面上的荆州军正在一片慌乱之际,无数的弩箭向着他们倾泻而去,紧接着一艘艘战舰飞速向前,靠近荆州军的战舰,一个个身着纸甲,手提钢刀的腾蛟军跃上敌军战船,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面对刀利甲厚的腾蛟军,荆州军在装备上已然处于较大的劣势,又处于混乱不堪的状态,而腾蛟军则气势汹汹、井然有序而来。这只水军新贵,虽然脚下漂浮,不似那些长期在水上讨生活的老鸟们在船上如履平地,但是依靠熟练的攻守配合,以及装备的优势,很快便将荆州水军杀得节节败退。
一时间,江面上刀光剑影,兵器碰击声、喊杀声和惨叫声不断,不时的有荆州水军被劈落船头,落入水中,更有人眼见得抵敌不住,直接跳水而逃,战舰之间的水面上通红一片,到处咕咕的冒着鲜红的水花。
任蔡瑁在旗舰上歇斯底里的指挥和吆喝,败势已不可阻挡,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腾蛟军就占领了前排十数艘战舰,然后向着后排的战舰蔓延而来。
“将军,快下令战舰往两旁散开来,不要正面与敌军碰撞,再自两翼突袭,冲乱敌军阵型!”一旁的文聘急声道。
蔡瑁的自大而轻浮,从一开始就藐视腾蛟军的实力,再加上又自恃顺风的优势,直接采取硬碰硬的打法,这样一来,双方战舰全部挤成一团,水战成了船板上的肉搏战,荆州军完全处于劣势。
文聘的战法,便是迅速在江面上拉开距离,然后利用荆州水军对战舰熟练的操控,迅速转向突袭腾蛟军的两翼,扰乱腾蛟军的阵列。
这种战法,如果一开始便用,虽然未必能胜,但是至少不会出现如此一边倒的局面,毕竟那些长年累月在水上厮混的荆州军,对战舰的操控要比大部分才训练一年且无实战经验的的腾蛟军要熟练得多。
蔡瑁终于如梦初醒,急声下令荆州军战舰左右撤开,突袭两翼。
令旗层层滚动,号角声起,得令的荆州战舰迅速降下风帆,摇动橹桨,仓皇散开来。
站在旗舰上的甘宁看得真切,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飞虎战舰,出动!”
手戟一指,甘宁一声厉喝。
号令传下,躲藏在斗舰之后的包着铁甲的飞虎战舰,陡然间分从两边而出,水手们将桨力开到最大。甘宁也亲自登上一艘飞虎战舰,如风一般向着荆州军的大舰冲去。
旗舰上的蔡瑁见状,脸上微微浮现一异样,似乎为敌人的勇敢而惊讶,随即,便大叫道:“放箭,不得让敌军靠近!”
箭如雨下,飞虎舰队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缓。
飞虎战舰,船身虽小,但速度却奇快,而且外面蒙以铁皮,足以抵挡荆州军的强弓硬弩的打击。
这一支飞虎舰队的精兵,正是跟随甘宁纵横江汉的八百水寇组成的,个个都是水中的鳄鱼,在水上行船杀敌就像在燕军骑兵在平原上纵马一般简单。
三十余艘飞虎战舰,劈波斩浪,如一条条巨大的箭鱼一般,迎着密集的箭雨飞快前行,如风一般的穿入了荆州水军舰阵中。
甘宁亲坐一艘飞虎战舰,直向着蔡瑁的旗舰而去。
就在两船靠近的那一刹那,甘宁大喝一声,提戟跃上敌船,身先士卒的杀向那些措手不及的荆州军。
紧接着,飞虎战舰上的部众皆弃桨换刀,跟随着甘宁一涌而上,杀上了敌舰。
登上敌舰的甘宁,怒发神威,三叉战戟挥舞如风,戟锋过处,肆意的收割着人头。
鲜血飞溅,血与雨落遍全身,腥风血雨中的甘宁,如一员修罗的魔将,凶悍到至极。
上层甲板上的蔡瑁,此时已惊得脸色惨白如纸,慌乱中,蔡瑁更是惊恐的发现,那个曾经在他麾下仅任军侯的锦帆贼甘宁,一路狂杀,竟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不可阻挡的杀向自己。
“快,快给本将挡住甘宁!”蔡瑁大惊。
蔡瑁步步往后退去,不断的有亲兵向前,阻挡甘宁前进的脚步。
只是,蝼蚁之辈,又焉能挡住甘宁手中的铬钢战戟,戟锋过处,敌军阻挡的刀枪剑戟就像纸糊的一般,一扫即断。
但见道道寒光飞射,血雨之中,从下到上,甘宁斩开一条血路,直杀上了二层甲板。
暴喝声中,三叉战戟挟着猎猎的劲力刺出,竟将最后一名敌卒穿膛而过,破背而出的戟锋,更是带出一水的肉沫。
眼眸充血的甘宁,眼中只余下蔡瑁一人。
他倒拖着滴血的战戟,披头散发,如魔鬼一般,一步步的蔡瑁逼近。
咻~
就在此时,风声响动,一枝利箭如同流星一般朝甘宁疾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