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郑县后,由刘茂主持,羽林军进行了一次招兵,既面向各营,也面向民间。这一下子点爆了郑县民众和外地饥民的参军热情,皇帝亲军的招牌太有诱惑力了,又不用粮食和布匹,又有干饭吃,又有新衣服穿,傻子才不报名。
几乎所有十四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少年都报名参军,甚至有人谎报年龄,征兵的人群里,随时可见胡子拉茬的壮汉,满脸褶子的大爷。
负责征兵的军士问道:“你多大了?”
大爷捏着嗓子道:“十五。”
“来人,拖下去打他二十军棍,我让你十五,你他妈的五十都不止吧?是不是嫌我们太闲了来添乱?大家看看,敢扰乱招兵,就是这个下场。”
二十棍子打下去,招兵队伍短了一半,不过仍有一万好几千人报名,经过初步筛选,留下了九千人,分别编入龙骧营和鹰扬营中,成为“比羽林郎”。
“比羽林郎”是为了与羽林郎有所区别才设置的,凡是付了钱进来的,就是正儿八经的“羽林郎”,没有付钱进来的就是“比羽林郎”,相当于现在的公务员和“参公”,二者在身份和地位上有差别,不过至少从目前看来,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
这次的新兵绝大多数都是“比羽林郎”,如果皇帝陛下不是有了粮草,腰杆子硬了,是绝对不敢一下子招这么多不带粮食只带嘴巴来的大头兵的。
皇帝出征一次,平定杨树坞和石里坞,得到粮草数万石,一战消灭更始军两万,夺得军资无数,再加上各地豪强奉献,总共搜刮到的粮食有十几万石,靠着这些粮食,刘盆子抓紧时间扩充实力。
羽林军变化比较大,龙骧营人数达到一万两千人,分成了三部,屯骑校尉孙易和虎贲校尉王猛各领一支材官步兵部队,斩马队也归入了孙易部,还一支便是越骑校尉刘彪的骑卒部队,如今这支骑兵部队已扩充到了一千五百人,可以说是龙骧营的王牌战力。
鹰扬营有一万人,共编成了四个曲,为了以老带新,刘茂将第一期军训的老部下王虎和崔秀要了过去,两个人都直接提拔为曲长,应该说这个升迁速度已经是超级快了,王虎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可是崔秀却着实犹豫了一番,因为如果留在龙骧营的话,他也可升为曲长。
龙骧营是皇帝直属,貌似比鹰扬营更有前途一些,可是在那儿当曲长,直接上司是三个校尉,而现在的上司却是将军刘茂,这样来看,鹰扬营的曲长似乎高了半级,而鹰扬营看样子早晚也会像龙骧营一样分成几部,曲长很可能升级为校尉,经过一番权衡,崔秀还是选择了鹰扬营。
另外两个曲长的人选出人意料,两人都不是赤眉军的人,一个是田况的第三子田无忌,原来在羽林军中任队率,在驻马坡一战中表现出色,被刘茂看中;另一个是由鹰扬校尉罗由推荐,刘茂亲自面试过的郑县儒生张允。原沈阳县尉穆弘也来投奔,被刘茂任命为屯长。
穆弘本来是个大孝子,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自己的祖父穆老头,可等他当上了县尉,一下子在县里变得炙手可热起来,竟有人主动上门,给这老爷俩提亲。青春少年穆弘不为所动,他的祖父穆老头却突然老房子着火,焕发了一生中不知道第几个春天,没几天就娶了个妙龄女子进门。与后世沉迷于手游的现代人不同,现在穆老头再也不用玩手游了,人家玩起了“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游戏,乐此不疲。
穆弘看祖父有人照顾,又实在受不了和那个年轻的祖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尴尬,就直接找到皇帝陛下,要随他去南征北战,建功立业。
皇帝陛下很喜欢穆弘,和他谈了许久,让小班登一度怀疑“皇帝喜欢老的”的传言正确与否。交谈过后,皇帝直接把穆弘推荐给二哥刘茂,以他为屯长,主要负责训练神射手。
羽林军两个营整编完毕,共有战斗人员两万余人,翟兴带领羽林后勤大队三千人,为两个营运送军资,牛得草继续掌管皇帝陛下的贴身卫队,如今这个卫队也扩充到了三百人。
龙骧营以老兵为主,战斗力相对较强,鹰扬营以新兵为主,战斗力未知。但是从战斗热情上来说,两营不相上下。
眼看着羽林军正处于大发展的阶段,只要有真本事,升官的机会比比皆是。大家都幻想着建立功勋,像王虎一般实现官职几连跳,或者像田无忌一般从队率直升曲长。
除了求功利的上进之心外,青春少年们的春心也都在蠢蠢萌动。比如刚和尚衣库总管巧妹见过面的羽林军翟大队长,此时的心情一定是桃色的。
翟兴咧着嘴出了尚衣库大门,八哥又追着跑了出来,“姊夫,姊夫,千万别忘了,下次羽林军训练一定要喊我去看!”
“忘不了,冲你这声姊夫也忘不了!”
“羽林军什么时候招八岁的兵也记得告诉我!”
“那我可不一定记得住,除非你多喊几声姊夫。”
“姊夫,好姊夫,等我再长大点,一定要带我进羽林军啊!”
翟兴负责羽林军后勤,因为军服的事与尚衣库有些往来,所以常常往尚衣库跑,可他跑得未免太频繁了一些,几乎是有空就来,一天跑三四趟是常事,每次都要找巧妹商量事情,搞得巧妹不胜其烦,只好拉钱婆来做挡箭牌。
钱婆一向把巧妹视作儿子钱有的未来媳妇儿,非常乐意做这个挡箭牌,之后凡是翟兴来问什么事儿,都是钱婆出面回话。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少年对上荤素不忌的四十岁大妈,翟兴被调戏得死去活来,好几天没敢登尚衣库的门儿。
可巧妹只消停了几天,翟兴又卷土重来,这次他把目标瞄向了巧妹的弟弟八哥。
一个八岁的男孩儿,正是喜欢追着大哥哥跑的年纪,翟兴又是有备而来,投其所好,八哥立即上套了。他每天跟在翟兴屁股后头,跟着他到处运送军资,去赈灾现场看热闹,看羽林军训练,偷偷看小皇帝射箭。这些都成了他和一帮小伙伴们吹牛的资本,所有的孩子都羡慕八哥比他们有见识。
八哥玩得不亦乐乎,吃饭时也不见踪影,巧妹免不了四处寻找,五次倒是有四次都在翟兴处找到。
因为这个,翟兴又得以有机会和巧妹见面,可是见了面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很想见,见了却又说不上几句话,把个翟兴急得抓耳挠腮。
好在他有八哥这个小探子,把巧妹的日常举动都一五一十地向翟兴汇报,因此凡是巧妹有什么需要,不用吱声,第二天翟兴一准儿给送来,这为他在巧妹那儿加了不少的分。
一回生二回熟,如今翟兴对着巧妹已不再那么窘迫,他甚至开始叫八哥叫他姊夫,虽然不敢当着巧妹的面,只是背地里叫,也能让翟兴乐上一阵子了。
这几天每天都有粮草押运到郑县,皇帝的内库被塞得满满当当,王猛也从平顶坞回到了郑县。
这个准新郎看着好像没那么开心,几个狐朋狗友为他接风,大家一追问,才知道相亲当天竟弄了一场乌龙,胡狗子见到的两个侍女都不是乌家的女儿。
“好你个胡狗子,狗眼看错了人,害我要娶一个男人婆!”王猛愤愤地道。
胡狗子一脸不解,“不是说站在乌夫人身后的吗?那两个女子都漂亮,哪个也不像是男人婆呀?”
“是站在乌夫人身后,可不是那两个女子,而是两个男子中的一个!”
胡狗子噗地一声,把嘴里的水都吐了出来,之后强抑住连声的咳嗽,问道:“什么?你的老婆是男人?”
“什么男人!是她假扮成男人!”
原来当天乌春的女儿换上了男装,假做侍者站在母亲身后相看了王猛,并一眼看中。而刘盆子众人根本就没往那两个男人身上去想。
胡狗子的脑袋相当于自动人脸识别系统,对于相貌的辨别力和记忆力都极为惊人,事隔数日,他仍旧记得当时在场的人,他问道:“是哪一个男人,可是那个尖脸瘦弱的?”
在他看来,那个尖脸的从相貌上看比较符合女人假扮这个设定,可是王猛却摇了摇头。
胡狗子的眼睛立即睁大了,“难道是右边站着的那个?身材挺魁梧的,长着一张大方脸?”
王猛不说话了,只埋下头去,大口大口地吃着羊肉,好像要把愤怒都发泄到那根羊腿上。
胡狗子想到那个壮实的方脸娘子,想笑又不敢笑,憋了半天,才说道:“其实乌家女儿五官长得挺像她娘亲,就是脸型随了父亲。”
“不对,不只是脸型随乌春!”
王猛恨恨地道:“胸也随了他!”
羽林少年们开始了青春萌动,有的遇人不淑,愤愤不平,有的蠢蠢欲动,酝酿着下一步的勾引,这一切都被一道圣旨打断了。
皇帝下旨,三天后要亲征长安,龙骧营、鹰扬营、卫士营、泰山营、临沂营、濮阳营、容丘营随驾,一同出发。
屯骑校尉孙易奉命率龙骧营第一部五千人作为大军前锋,提前一天出发,同时出发的还有临沂将军贺长年率领的临沂营。
皇帝陛下终于迈出了走向长安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