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巨人押注蹴踘嬴了两万钱的故事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各营,在一般的军士眼中,这已经算得上一夜暴富了,因为能有一万钱做本钱的人少之又少,何况他用这一万嬴了两万!
这样的故事对于好赌成性的赤眉军卒来说更是传奇和励志,富有蛊惑性。他们甚至将这个运气归结于蹴踘,认为蹴踘场上更好嬴钱。
就连角抵场上也开始议论。
“就是那个总是输的老铁吗?就凭他,也能一下子嬴两万?”
“可不是,全场就数他运气最差,每押必输,不知怎么了,押了一次蹴踘,居然就嬴了!”
这时铁巨人正匆匆地走过,有人吆喝道:“铁巨人,来玩一把啊!”
“不玩不玩,这个没有蹴踘好玩!”
“老铁,今天你要押哪个队啊?”
铁巨人站住了脚,说道:“当然是押野马队!雄鹰队虽然中场和后卫都很强,但是前锋不行,只会瞎跑,浪射成性,上一场三个单刀一个都没进!看起来热闹,实际最是没用,可是最无奈的是,教练想换个前锋,居然无人可换,其他人还不如他呢!你再看野马队,打法上是粗糙了点,队员基本功差点,一停球都能崩出去老远,可是架不住人家体力好啊,以队长刘彪为首,个个能拼擅抢,满场飞奔,两个进球能力都有点弱的球队,当然要押体力好的。更重要的是,雄鹰队的赔率低啊,买一千钱,嬴了只能嬴二百钱;而用同样的钱买野马队,嬴了就有七百钱进账!你说说,是不是该押野马队?”
铁巨人才看了几天的蹴踘,便已经满嘴球经,说起来头头是道了,也是怪了,自从他开始赌球以来,竟连着赌嬴了三场,足足进帐三万八千钱!现在人家是腰包鼓鼓的,说起话来也格外地有底气。
财富故事最能刺激人的贪欲,经铁巨人一说,角抵场上的人也都蠢蠢欲动了,有刚要投注的人干脆收回了手,说道:“不玩了,我也去看看蹴踘去!”
瞬间角抵场上的人便跑了大半,气得庄家老沈破口大骂。
等他们到达球场时,才发现自己来晚了。
虽然离球赛开始还有半个时辰,可是球场上已经人山人海,足足有几万人挤在人群中,不只是羽林军两个营,其他各营也有许多人来看球。
看球当然得赌,尤其是赤眉军这种天天打仗,说不准就没了明天的人,他们生怕自己人没了,钱还没花了。
众人背着钱袋,举着金子,硬挤了过去,好不容易下了注,却找不到地方看球,有的只好爬到树上去,远远地看着场内的二十二个小黑点来回移动。
但是足球就有这个魅力,让人一看就上瘾,欲罢不能。集体项目总比个人项目振奋人心,而且现场几万人一起呐喊,那声势是小小的角抵场完全比不了的。
一场球看下来,人们都声嘶力竭,汗流浃背,却是从未有过的过瘾。
于是没有几天,这个运动便风靡全营,以致于场地完全容纳不了这么庞大的人流量。只好在场上外加装了栅栏,派人把守,收费入场,每场球票一百钱。即便这样,依旧是一票难求,没几天,黑市便把球票炒到了每场五百钱。
不过即便你不看球,也可以在场外投注,投注点甚至已遍布各营,赤眉将士可以方便地参与投注,甚至连一些妇人也开始参加赌球了。
现代社会到处是便利店、菜市场、饭店、洗浴会所,各种消费和服务场所,还有淘宝天猫京东,可以让人足不出户地败家。
赤眉军汉们完全没有这些消费渠道,他们吃饭有营中的军粮,不用钱,四处劫掠来的钱财便无处花费,而这些有今天没明天的人,钱搁在手里就难受,非要扔出去才舒心。
自从有了蹴踘,热钱便源源不断地流入,羽林足协更是推出了相关产品:球员同款球衣,三百钱一件t恤,立即大卖,各队支持者纷纷掏腰包埋单,甚至形成了一种风尚,没有一件所支持球队的球衣,都不好意思进场看球了。
那些没有钱下注的人是不是便没法参与了?不!羽林足协推出借款服务,只要是赌球下注,可以不用现钱,只需要能证实你的身份,签署一份借据,便可以给你最多一千钱的借款,期限一个月,三分利,甚至不用担保!
那还犹豫什么,押吧!嬴了是自己的,输了?兴许明天老子就战死了,人死帐消,趁还活着能乐且乐吧!再者说了,不是还有一个月期限吗?那时候或许都打进长安了,长安城里有的是钱,抢了还上就是了!
于是不出半个月,全营将士人人赌球,人人欠帐,从千钱到万钱不等,大家都玩得不亦乐乎。平日的聊天也全是蹴踘,出现了不知多少球评家,论起蹴踘来便口若悬河,头头是道。
以前打招呼是这样,“吃了吗?吃的什么?”
现在是这样,“赌了吗?赌的什么?赌了多少?”
与人见面不侃侃球经,这天简直就没法聊下去了。
为了迎合这股足球热潮,羽林足协又拓展了场地,使其容纳能力达到了数万人,并且开辟了另一块场地,有的时候会两场球一起踢,以前的循环赛正式命名为羽林联赛,随之推出了各种赌法,赌联赛冠军,赌每场胜负,赌联赛进球王,赌胜负,赌每场进球数,甚至赌垫底,赌失球最多的守门员。据说各营将军校尉也参与赌球,甚至连他们的大头领樊崇都看球赛,当然是陪着他们的皇帝一起。
御史大夫很喜欢足球,却对场上奔跑的少年们进行了不客气的点评,当时他正坐在皇帝身边。
樊崇说道:“这些娃娃看起来踢得热闹,不过也就是在羽林军里踢了一踢了,要是碰到大人,肯定是不堪一击!”
皇帝道:“御史大夫,你这话从何说起?”
“陛下,臣说几句实话,你别不爱听。这些娃娃在娃娃堆里算是大块头了,那个王虎的体格,就是扔到大人堆里也是个壮汉,一般人还真撞不过他。不过要是在成人里也选出十一个身高体大的人,每个都比他们高比他们壮,你说,娃娃们能比得过吗?这球还怎么踢?”
皇帝坐直了身子,眼睛放着亮,说道:“这个主意好啊!就来这么一场对抗赛,羽林郎挑战天下蹴踘手!”
樊崇哈哈大笑,“陛下,你可别逗了!这个真没法比,不用天下蹴踘手,就拿我的卫士营来说,随便选出十一个人,肯定把这些娃娃打得落花流水!”
“御史大夫可愿与朕赌上一赌?”
“不赌,不赌,我不能以大欺小……不不,陛下,我不是说你别的小,你是年龄小,我不能欺负个没长大的娃娃。”
“羽林队要是输了,朕把赤兔给你。”
赤兔是刘盆子的马,是乌春献给皇帝陛下的,平顶坞最好的一匹马,这是一匹真正的汗血宝马,比普通的马要高出一头,通体赤红色,传说连出汗都是红色的。
刘盆子得到宝马之后,当即命名为“赤兔”,先占上了这个后世最为有名的马坑。皇帝陛下就是这么不要脸,剽窃上瘾,逼得后人无路可走就是他的无耻追求。
与后世人喜欢名车一样,汉代男人最喜欢的是名马,名车是可以制造的,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得到,名马可不一样,你有的是钱也不一定能求得宝马。
樊崇第一眼见到赤兔就看呆了,眼睛里的羡慕藏都藏不住。刘盆子现在拿这个当作诱饵,不信樊老大不咬钩。
果然,樊崇动心了,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轻声道:“陛下,臣嬴了你的爱马,是不是不太好啊!”
刘盆子大大地摇头,“有什么不好?完全没有!赌场之上无君臣父子,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御史大夫,你是天下有名的英雄,怎么如此婆婆妈妈起来了?”
樊崇大笑起来,“陛下说得是,咱们都是爷们,说话算话,赌了!明天我就让诸葛稚选人,五天后比赛!卫士队对羽林队,哈哈!”
刘盆子却看着他道:“老樊啊,别高兴得太早了,你要是输了呢?”
“输?怎么会输?”樊崇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臣要是输了,随陛下要什么!”
“朕要你的刀!”
樊崇楞了一下,忽然刷地一下拔出刀来,“陛下要这把?这可不是什么宝刀!”
牛得草立即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御史大夫,圣驾面前,怎能亮兵刃?”
刘盆子把他拨拉到一边,“去去,朕和御史大夫赏刀呢!有你什么事?”
牛得草退后一步,依旧紧紧地盯着樊崇手中的刀。
樊崇的佩刀在赤眉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简直可以说是全军的军魂所在。刀名赤夜,听说因为沾的血太多,在夜里会发出红色。
这把刀虽然锋利,却并不是什么宝刀。那是他起事时让当地铁匠打成的百炼钢刀。刚起事时,樊崇以这把刀斩杀了一个军卒,可说是沾染了起义的第一滴血,从那之后,整个军队在他的刀锋指引之下,转战万里,所向无敌。
这把刀是樊崇的爱物,即便是睡觉也不离身,简直比他的老婆还要亲,本来进球场不许带兵刃,因为樊崇刀不离身,便也没有收走他的刀。
如今皇帝陛下竟要以这把刀为赌注,樊老大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