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妙玄知道婉莹是铁了心,即使自己磨破嘴皮,恐怕也是无用。
他来回踱步,“你想让我怎么做?”
婉莹挽着夏妙玄臂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知女莫若父,爹应该知道女儿的心思。”
夏妙玄纵使再铁石心肠,终究抵不过女儿的软磨撒娇。
“你想让我救出天赐,让他跟你隐居世外。”
婉莹退后一步跪倒地上,双手交叠,扣头便行大礼。
“爹既然都知道,女儿斗胆请爹成全!”
夏妙玄忙回身扶起婉莹,满脸怒容,“你这丫头,动不动就行大礼!你是千金之躯,怎么能轻易下跪?”
婉莹也不想下跪,只是她已经无计可施。
“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女儿膝下只有这片土。希望爹帮女儿一把,帮帮天赐。”
“到底是帮你还是帮他,说清楚!”夏妙玄托起婉莹。
“呵呵,”婉莹莞尔一笑,“爹帮女儿和帮他有区别吗?”
夏妙玄既喜又忧,谈了半天总算看到婉莹露出一丝会心之笑。
“莹莹,我答应你帮救他出来。不过我要和你《约法三章》,你必须答应。”
婉莹欢喜雀跃,激动地抱着夏妙玄胳膊,“爹尽管说,女儿洗耳恭听!”
夏妙玄轻轻坐下,伸出三个手指,“第一,暂时不能救。”
“为什么?”婉莹蹲下望着夏妙玄,十分疑惑。
“你别说话,等我说完!第二,你暂时不能离开逍遥阁。第三,任何逍遥阁的兵马都不能派出去。”
婉莹抿着嘴一言不发,细眉紧皱。
夏妙玄轻叹一声,“至于原因,我只能告诉你目前的局势不允许我救他!往轻了说,他身上肩负着别人的使命。往重了说,此时救他等于与整个江湖为敌。”
婉莹一愣,往后栽了去。她明白夏妙玄这话等于放弃了援救天赐。
夏妙玄忙一把拉住她,一脸怒气,“你这丫头,多大了还摔跤啊?我如果不扶你,你往后有的是跟头栽!”
婉莹神色慌张,一把抓着夏妙玄手,“爹既然都知道他处境危险,还不愿意伸出援手。爹不愿意救,女儿自己去救。”
她起身径直往外疾步走去。
“回来!”夏妙玄猛然起身瞪着婉莹,在他眼中婉莹一向稳重,没想到如今她竟这般冲动。
“你一个女流之辈,武功尽废,你能做什么?我只说了现在不救,并没说以后不救他!”
婉莹心急如焚,眼眸中已经泛了泪花。
“爹倒是不急!万一他出了意外怎么办?爹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你去就能保证他的安全?”夏妙玄反问。
婉莹摇摇头,紧咬粉唇,她知道自己去也无济于事,可她不求同生只愿同死。
“女儿即便不能保全他,也当见他最后一面,不负此生深情!”
夏妙玄不禁一阵心痛,他听出了婉莹话外之音,所谓‘见最后一面’不过是殉情罢了。
“唉,我真是拿你没辙!这个时局,我不宜出面救他。这样吧,你自己挑选几个人去护他周全。待到时机成熟,我再出面。但是有一点你得答应我。”
婉莹猛然回头,嫣然一笑,宛如含苞花蕾在刹那间绽放。
“爹请说,女儿无有不遵!”
夏妙玄颇为难为情,终究还是委婉开了口。
“你尚未出阁,不能辱没了夏家的门风!”
婉莹脸一红,“爹放心,女儿有分寸。”
夏妙玄颇为无奈,他就一个女儿,将来这片基业还要交给她,他又能怎么办?
“这个天赐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么痴迷?如此费心费力救他,值得吗?”
婉莹笑而不语,其实她也说不清。自从第一次与天赐四目相对,她便觉得两人似曾相识,仿佛是前世注定的缘分。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婉莹喃喃自语。
一夜忐忑,第二日婉莹早早起床了。
“寒雪惊艳八荒蛮,婉莹貌美似天仙”,这是当初《美人榜》对江湖美人的赞语。
如今这貌比天仙的美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妆台前发呆。
如今才早晨五点多,天刚刚放亮,逍遥阁的众人还在梦乡。婉莹心事重重,哪里睡得着?
自从昨晚阁主夏妙玄允许她带人前去护佑天赐,她早已按捺不住激动心情。
每每想到天赐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她便寝食不安。所以她早早起床,呆呆坐着,只等夏妙玄和逍遥阁众人醒来,便要将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
上午七点,婉莹估计时机差不多,便起身往养心阁缓缓步去。
头上蝴蝶簪已经替代了蝴蝶钗,脸上一抹淡妆,显得白净素雅。
她快慢有致,尽显大家闺秀气质。
来到养心阁,婉莹便让门内侍女进去禀报。
夏妙玄正在打坐修仙,听闻婉莹到来,眉头一皱,不禁心下一咯噔。
这么早婉莹便来拜见,让他心神不安。
夏妙玄忙收了功,疾步下楼。
婉莹行了万福礼,面含笑意,“女儿特来向爹辞行!”
夏妙玄一阵错愕,十分震惊,“昨晚不是才回来?怎么走这么急?”
婉莹细眉微皱,“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也许迟一步便是天人永隔!”
夏妙玄摆摆手,“你过于杞人忧天了!天赐不是无名之辈,很多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所以你不用太焦虑,还是先休息几天,待身体复原再去不迟。”
婉莹摇摇头,神情哀伤,“当初爹没有见娘最后一面,一直耿耿于怀,从此修仙问道,不也只是为了再见娘一面吗?将心比心,望爹成全!”
婉莹又要下跪,夏妙玄一闪而至扶住婉莹。
“唉,我送你一件礼物,你随身带着,万一遇到危险,可保你一命。”
夏妙玄拍拍手,侍女端来托盘,上面是方形盒子,里面竟是一件金丝软甲。
婉莹瞅了一眼,登时目瞪口呆。这一件金丝软甲造价何其昂贵!
婉莹看到的不是一件软甲,而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深深担忧。
夏妙玄嘴角微扬,“穿上它,护好自己。”
婉莹泪眼婆娑,“女儿不孝,让爹操碎了心!”
夏妙玄掏出手帕轻轻拭去她脸上泪珠,“不管结局如何,记住不要做傻事!”
婉莹梨花带雨般转身飞奔而去。
夏妙玄望着她模糊的背影,轻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对他情深一片,盼他不要负你!你用情至深,乞上天垂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