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像个照妖镜般高悬空中,道道光芒射下,万物蔫伏,仿佛妖孽现形。
龙山树木繁茂,偶尔吹来阵阵谷风,稍稍能缓解暑气。
站在殿中望着外面宛如火烤般的空气,上尊上官甫轻轻放下手中书卷。
不久侍卫送来饭菜:三荤一素,还有两个馒头。
上官甫大手一摆,侍卫退了出去。
他轻轻拍掌,疾步走来一个中年妇女。
这女子轻纱蒙面,丹凤眼,柳叶眉,长发及腰,一袭紫衣凸显气质高贵。
她叫夏淑敏,是上官甫贴身侍女。
上官甫拿起一个馒头,留下了一盘素菜,摆了摆手。
夏淑敏细眉微皱,将其余饭菜端了起来,却没有移步。
上官甫抬头一瞥,“老规矩!”
夏淑敏稍稍有些心疼,便多问了一句:“上尊,还是多留一些吧。”
上官甫摇摇头,轻声说:“去吧。”
夏淑敏便飘然而去,没有片刻犹疑。
她一直伺候上官甫,对他的脾气太了解了:只要他做的决定,一般不会轻易改变。
虽然明知他绝不会更改决定,夏淑敏还是忍不住多劝了一句。
上官甫虽然能谋善断,但对于属下建议向来会深思熟虑,认真研判。
在得到上官甫明确答复后,夏淑敏意识到上官甫已经做了最后决定。
不久夏淑敏去而复返,这时上官甫也已经吃完馒头。
夏淑敏倒了杯茶捧给上官甫,又捧来痰盂。
漱完口后,上官甫起身负手往后院走去,夏淑敏亦步亦趋,一直陪伴左右。
望着满园花枝招展,闻着四周香气弥漫,上官甫忍不住吟诗:“五月桂花香,清风送郁芳。”
夏淑敏为人聪慧,早听出上官甫心意,便接着续了两句:“无心折细蕊,有意赠君郎。”
上官甫一愣,不禁回眸望去。
夏淑敏炙热的目光正痴痴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她不觉低下了头。
上官甫轻叹一声,“有消息吗?”
夏淑敏轻轻抬手,递过一封信。
上官甫拆开一瞅,信中说:
“贤兄见谅,愚弟有愧,恐不能如约而至。南有牝鸡,日夜司晨。聚众为患,已染神器。蠢蠢欲动,试探挑衅。吾欲以雷霆之击,永绝后患。如事不成,君其为我悼亡。万一侥幸功成,愚弟必提三尺剑,助兄平叛!”
上官甫随手一扔,信纸飘落草丛。
“看来外援是指望不上了,如今胜算只剩三成,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办?”
夏淑敏掌心下翻,信纸自燃,顷刻化为灰烬。
“上尊,既然没有胜算,何不退一步,日后再做打算?”
上官甫闭目负手,继续追问:“如果箭在弦上呢?”
夏淑敏沉思许久,面露忧色。
她心里自然希望上官甫悬崖勒马,远走高飞。但她更明白依照上官甫性格,他是绝不会苟且一生。
夏淑敏轻叹一声,渐渐收了柔弱心肠,语气坚定说:“上尊既然要放手一搏,属下愿打头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上官甫回头拍拍夏淑敏肩膀,既欣慰又感动。
“你放心,没人会白白牺牲,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等待我们的必定是光明一片!”
上官甫抬头望着远处云朵奔腾,心下顿时汹涌澎湃。
夏淑敏站在他身后望着那伟岸身姿,也是心潮暗生。
二人在惬意地赏风景,土圣相张浩宇却在痛苦地煎熬。
黄龙堂主华元亲自坐镇审讯张浩宇,雄心勃勃可见一斑。
张浩宇被扒光了锁在架子上,身上道道血痕……
华元坐在不远处,斜躺椅子上慢悠悠问:“张浩宇,说吧,也可免去皮肉之苦。否则圣教的刑罚你是知道的,十大酷刑保管让你尝个遍!”
“哼,”张浩宇微微睁眼,显得既疲惫又憔悴。
“华……元,你……公报……私仇!”
“哈哈,”华元得意大笑,一手撑着脑袋,阴诈地斜眼瞅着华元,“私仇?你果然聪慧,可惜你站错队了,千不该万不该与我为敌,与华家为敌!”
张浩宇望着桌上那封信笺,气得咬牙切齿。
“你……你们华家……是大盗窃国!圣教……早被你们这些蛀虫掏空了!”
华元冷笑不语,起身仇视着张浩宇,猛抬手臂。
两边狱卒抬着红彤彤的铁锯步步紧逼……
“且慢!”张浩宇拼尽全力疾呼一声。
“哈哈,”华元一挥手,众人纷纷退去,唯有执笔记录的小吏坐着未动。
华元招招手,小吏忙捧来一张纸。
“这是你的供词,你只需签字画押,别的事不用你管。事成之后,我保管你依旧做你的圣相。如果到时候你愿意辞职归乡,本堂主也可成全你。怎么样?”
张浩宇抬眼瞥了一眼供词,陡然看到“系上官甫面授机宜”八个字,不禁虎躯一震。
“哈哈,”他抬头大笑,不屑地望着华元,“原来你们想冤枉……上尊。即便我画了押,凭你们……能拿下上尊吗?”
“这就不用你管了,只要你画押,其余的事本堂主自有分寸。签是不签?”
张浩宇摇摇头,有气无力说:“这件事……与他无关。我是……前教主王世浊……徒孙,一切都是……我主使。”
华元一把扣住张浩宇脖子,恶狠狠说:“王世浊的事我没有兴趣听,我只问你一句:你是签还是不签?”
张浩宇斜望着红得发黑的铁锯,身躯阵阵发抖,只觉寒气止不住从脚底窜上头顶。
“好啊!我签可以,但是你们得……放了玉玲珑。”
华元喜笑颜开,不假思索便满口答应。
张浩宇挣扎着抬起头,直视着华元:“我要……亲眼看着她……离开神龙教教!”
华元顿时陷入了沉默,玉玲珑刺杀圣尊华远平这件事举教皆知,岂能说放就放?何况四大分堂高手都在总教,即便华元想放了玉玲珑,四大分堂也绝不会答应。
如果因为这件事与四大分堂闹翻,将来对付上官甫便少了一大助力,多了许多变数。
华元心里清楚,眼下是三分天下:华家派、上尊派和地方派。华家派无疑实力最强,地方派其次,上尊派最弱。
但如果让地方派与上尊派联手,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华元既不敢得罪地方派,又不愿意失去栽赃上官甫的绝佳机会,他左右为难,一时难以决断。
张浩宇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华堂主……考虑得如何?”
华元咬牙攥爪,眼冒凶光:“好!本堂主就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