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回到圣童殿时,婉莹还在殿中焦急等待。
“玉儿,事情办得怎么样?”
天赐目光呆滞,一直在想心事。
听到婉莹呼唤,他如梦初醒。
“小蝶,”天赐将圣尊上官甫说的话详细叙述一遍,然后小心翼翼问,“你觉得我师父说得是真还是假?”
婉莹拨弄着丝发,嘴角慢慢露出几分浅笑。
“依我看哩,三分真七分假。你想啊,如果他说得是真的,林伯母怎么可能有时间从容写下遗书呢?”
天赐点点头,却依旧存了三分侥幸。
“会不会遗书是假的?当初师父想让我倒戈一击,这才拿出遗书,我想如果没有遗书,他应该还会有其他的信物让我深信不疑。”
婉莹沉思许久,没有立刻否定天赐的猜测,也没有明确表示认同。
“这种事我也说不准,不过凭我的直觉和那封遗书流露的情感,我相信那封信必是林伯母写的,至于是不是写给你的,我其实也拿不准。”
天赐也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只是苦无证据。
婉莹瞅了瞅天赐,莞尔一笑说:“其实从常理判断,我觉得上官伯父撒谎了。他既然对林伯母如此情深义重,怎么可能让林伯母陷入危局而毫无作为哩?”
天赐眉头一皱,凝眸问:“你的意思是……”
婉莹摸着天赐胸膛,仰头低语:“你想想就明白了。”
天赐一边揽着婉莹细腰,一边苦思冥想,渐渐明白几分。
“哦,按理说梅园之案发生时母亲应该早已被转移走了,所以才有了这封遗书。但是,既然她平安了,为什么还要从容赴死?”
婉莹一捋丝发,眼眸瞬间放大。
“也许是梅园之案太过震惊,伯母害怕神龙教追查,担心露了底细。如果她露了底,上官伯父就在劫难逃!但你们不同,你们只是孩童,查也查不出什么。何况如果我没有记错,上官伯父化名林尚甫,林尚甫才是林府主人!”
“嗯,”天赐顿时全明白了。
“所以只要母亲走了,就相当于所有线索都断了。林尚甫杳无音信,母亲无名无姓,林府从此就像孤魂野鬼一般再无人问津。”
婉莹轻抬玉指压着下唇,嘴角微扬,“你师父的话从来真假难辨,你得学会分辨一二。江湖人心险恶,哪有多少真话,都是骗死人不偿命!这件事你可以去问问你妹妹,或许她也知道一些。”
天赐正准备前往,突然止步回头。
“你觉得齐大侠的孩子到底死没死?是不是天佑?”
婉莹含情脉脉望着天赐,轻轻摇头。
“世间有些事解铃还须系铃人,旁人说不清的。如果按照卫青山现在的心性,他没必要连几岁的孺子都不放过。但咱们毕竟不了解当年他们之间的仇恨,自然也不清楚当年的卫青山有多疯狂哩!”
天赐觉得婉莹的话有几分道理,只是心中难免有一些疑惑。
“真是如此的话,独孤前辈为什么不把他带走?还是曾经带走了,又被师父追了回来?抑或是他发觉形势不妙,将那孩子托付给了农家?”
婉莹一时也说不清,只是她天生聪慧,细细分析,猜出了几分。
“独孤前辈不可能没有带走他,否则他千里迢迢为了什么?至于后来有没有可能被上官伯父追回,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当时的独孤前辈武功远超上官伯父,而且他既然敢来,就一定准备了万全之策,所以他压根没有理由害怕李鸿基等人造反。”
“所以,”天赐迟疑了片刻,弱弱问,“你的意思是独孤前辈……”
“我说不准,”婉莹眼眸转动,似乎也拿不定主意,“你想知道将来可以问问独孤前辈,不过我劝你不要问,揭人伤疤终究不好,谁也难以保证会出现什么结果。”
天赐心领神会,便疾步而去,直奔圣女殿。
左圣女香雪海正与玉玲珑窃窃私语,两人耳鬓相贴,十分亲昵。
天赐没让人通报,疾步入内,陡然见两人亲如磨镜,倒有些意外。
香雪海稍稍诧异,很快笑盈满面。
玉玲珑十分不自然,低头不敢直视天赐。
天赐也早觉察出香雪海心胸坦然,玉玲珑似乎有些拘束。
他没有细想,只是轻声说:“圣尊已经同意你们参加这次突袭行动。但是这次行动十分凶险,可谓生死难料。在走之前我想问你一些事,你方便吗?”
香雪海点点头,暗暗使个眼神,玉玲珑便先行离开了。
天赐急不可耐问:“当初独孤前辈清醒时,有没有提过他外孙的事?”
香雪海沏了一杯茶,轻轻端来,笑着说:“哥哥为什么问起这个?”
天赐接过茶,轻声道了声“多谢”。
“唉,”他轻叹一声,“师父说独孤前辈的外孙早就死了,我想确认下。”
香雪海细细回忆,也拿不准。
“当年我师父从没有提过外孙的事,不仅没有提过,反而时常流泪满面,暗暗自责。后来他突然说自己想起来一些事,说外孙还在神龙教……”
“唉……”天赐知道问不出头绪,便长叹一声,匆匆拜别。
他刚走到殿外,又去而复返。
香雪海稍稍诧异,凝眸望着他。
天赐疾声问:“雪海,你这名字是咱们师父给你取的,还是你师父给你取得?”
香雪海摇摇头,眉头微皱。
“是我自己取的。当年圣尊给我取名雪儿,后来我师父给我取名玲珑,再后来我到了江宁镇,知道有条雪海街,又看到满园香气弥漫的梅花,便给自己取名香雪海。”
“哦,”天赐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
回到圣童殿时,天佑已经等候多时。
但婉莹和晴儿早已离开,只是让天佑传了一句口信:“下山时带上子龙和玉成。”
天佑趴在桌子上探着脑袋问:“师兄,这夏子龙代表逍遥阁,傅玉成代表天静宫,你说他们两个加入咱们是不是意味着逍遥阁和天静宫会插手?”
天赐欲言又止,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如果我现在告诉他独孤前辈外孙已经死了,他必会深信不疑。”天赐暗暗思忖,“如此岂不是戳穿了师父的谎言?他会不会恨死师父?会不会一怒之下离开圣教?”
天赐心绪不宁,始终拿不定主意。
他犹疑许久,终究没敢开口。
天赐思忖着晚上就要行动了,不愿多惹事端。何况万一天佑真闹出事端,天赐也无暇分心顾及。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把事情瞒下来,待击溃天魔教再向他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