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胜望着沈波旬,竟忍不住老泪纵横。
“老魔头,没想到你风光一生,最后竟然死于小人之手!”
独孤胜怔立许久,迟迟不愿离开。
想起两人几十年风风雨雨,相互扶持的经历,独孤胜只觉痛心不已。
“唉,这些年一直受你恩情,老朽不曾忘记片刻。从当年你救我出毒爪,到后来你几十年如一日悉心照料,老朽都感激不尽!”
回头一瞥地上残肢缺尸,独孤胜怒气渐起,愤恨不平。
“如果不是这些宵小之辈,你也不会惨死。你放心,老朽已经替你报了血海深仇,你可以瞑目了!”
独孤胜伤感悲怆,越说越难受。
他一抹眼泪,准备把沈波旬两人运回蝶谷。
奈何沈波旬身材魁梧,而轮椅太小,根本无法运走。
何况沈波旬怀里还有一个魔婴,独孤胜一时愁眉不展,手足无措。
他暗暗痛恨自己不是正常人,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想到这里,他更加痛恨前毒尊李鸿基和钱三桂两人。
当初如果不是两人半路截杀他,他何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李鸿基!钱三桂!”独孤胜面目狰狞,恨得七窍生烟。
他怒而挥舞莫邪剑,只听砰声四起,四周十余棵大树应声而断。
独孤胜又气又怒:“李鸿基,你死有余辜!钱三桂,你袭击老朽,害得我双腿尽断,这笔账我势必找你报!”
独孤胜又回忆起当初被两人袭击的事,不禁目光呆滞,陷入沉思。
二十年前,那时他刚离开神龙教不久便遇到了钱三桂。
钱三桂神色慌张,急声禀报说李鸿基已经造反,正率领十大司礼四处埋伏准备暗杀独孤胜。
当时独孤胜信以为真,便怒不可遏,立时要废了李鸿基。
结果李鸿基突然出现,还打伤了钱三桂。
独孤胜救人心切,忙护住钱三桂,不料被他从背后偷袭。
这一招是当初独孤胜背叛师父宋允炆时密谋的杀招,没想到竟然作法自毙,被钱三桂用在自己身上。
他怒气冲冠,奋力攻向钱三桂。
起初他还能压制住钱三桂,但随着李鸿基加入战场,形势逆转,独孤胜最后不敌二人,败下阵来。
李鸿基满脸阴笑,一掌震断他左腿;钱三桂目光阴鸷,废了他右腿。
独孤胜痛不欲生,后脑勺又遭李鸿基一掌,顿时昏死过去。
如今想来,独孤胜再度癫狂,舞剑斩去,又砍倒十余株树,四周顿时空旷许多。
如今李鸿基已经被杀,钱三桂却下落不明,独孤胜恨得双目喷火,宛如布满了血丝般。
“狗日的钱三桂,当年不是我,你早就死在宋允炆手中,忘恩负义的畜生,猪狗不如的杂种!”
他不禁想起当初三人联手算计师父宋允炆的事。
四十年前,圣毒教毒尊宋允炆因为大量收徒触犯江湖禁忌,灵山派给商帮去信,同时大肆屠杀宋允炆徒弟。
独孤胜、李鸿基和钱三桂为了保命,只好接受商帮敕令,密谋袭杀宋允炆。
当时独孤胜和李鸿基负责谋划,钱三桂负责执行。
后来独孤胜高举讨伐檄文,先降服了十位司礼,随后接管了七十二厂卫,大举进攻毒尊殿。
由于他手握商帮信笺,一路上几乎没有抵抗,大都传檄而定。
唯独四位阁老顽固不化,阻住了去路。
独孤胜求贤心切,便没有采取围攻的方式,而是想以理服人。
从名门到商帮,从大局到前途,独孤胜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奈何四位阁老受宋允炆知遇厚恩,即便知道大势所趋,也没有不战而降。
四人奋力抵抗,先后袭杀了六位司礼。
关键时刻独孤胜从背后偷袭,这才先后擒杀四人。
待独孤胜赶到毒尊殿后宋允炆住处,钱三桂已经被宋允炆踢翻在地,口吐鲜血。
千钧一发之际独孤胜替他接了宋允炆一掌,虽然独孤胜倒退两步,依旧屹立不倒,只是胸口起伏,气息不稳。
随后三人联手合斗宋允炆,更有四位司礼掠阵。
宋允炆虽然受了伤,依旧以一敌三坚持很久。
最后宋允炆力不从心,被李鸿基一掌震断心脉,倒地不起。
“狗杂种!”想起往事,独孤胜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骂累了,突然灵光一闪,暗暗诧异。
“咦?我居然想起了四十年前的事?”
之前他脑袋受过伤,只记得被李鸿基等人袭击之后的事。
他越想越奇怪,陡然想到了当初自己配制药丸的事。
那时香雪海离开蝶谷,他病情时好时坏,总是前几天觉得外孙已经死了,一觉醒来却又觉得外孙还活着,而且就在神龙教。
他痛苦了许久,终于下了决心配制丹药为自己治病。
吞下增忆丹,他越来越痛苦,终日活在懊悔中;吞下忘忧丸,他渐渐恢复了平静,也忘记了痛苦。
于是他把所有增忆丹和忘忧丸互换,又配制了许多忘忧丸,尽数装在青瓷瓶中,贴上“增忆丹”标签。
“原来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独孤胜喃喃自语。
独孤胜闭目静思,突然记起了许多往事。
想起当年自己抱着独孤龙葵与爱妻在山中深情依偎,共同望着日出日落,潮起潮息。
记起爱妻去世,他一步步伴着独孤龙葵长大,小心呵护,宠爱有加。
再到参加独孤龙葵的送别婚宴,望着女儿一身红,看着她吃下娘家最后一口饭,独孤胜情难自抑,泪湿双眸。
“龙儿,”独孤胜默然哀叹,“我对不起你,空有擎天权势,却没能护住你;空有一身绝世医术,却救不了你。唉,爹无能啊!”
独孤胜拔起莫邪剑抛向空中,手出金丝,铜钱撞击莫邪剑,只见剑在空中旋转,发出叮当的响声,便见四周剑气扫射,摧枯拉朽,二十米内树木尽数倒地。
他收了金丝,莫邪剑插入土中,伫立他身旁。
独孤胜目光炯炯,斩钉截铁说:“龙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遗脉——我的外孙!”
独孤胜陡然一惊,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不禁目瞪口呆,宛如看见了幽魂一般。
“外孙?”他喃喃自语,“外孙!外孙……”
独孤胜五指紧攥,面庞抽搐,额头青筋暴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