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是贵阳府人氏,自幼出家为火居道人,二十岁时北上求道拜在燕山派名道星月真人门下,三十岁时参拜十大洞天,在王屋山得了这口宝刀未等到家就把性命丢在江湖二邪手中了,若不是家师出手他的尸体和这口刀连家都回不了。”佟豹一皱眉道:“此刀既是令尊用性命换来的,贤弟为什么会送给家岳呢?”石戎道:“家母一闻家父凶信便病倒了,不久也去世了,我是我师父养大的,那年师父偷了天师府的《八绝真经》带着我逃往辽东,途中染上时疫,幸亏遇上了佟大侠在他家中养了半年才好,我无物相谢便把这口刀送给了佟大侠。”佟豹道:“原来如此,难怪今日贤弟出手助我,原来是看在这口刀的份上。”石戎一摇头道:“不全为此刀,小弟认得哥哥,说起来与哥哥还有瓜葛所以才出手相助哥哥。”佟豹奇怪的道:“贤弟认识我?我怎么没有印像。”石戎道:“我说一人看哥哥知道于否,董愕部的老部首长白山白云山庄的打更人额勒吉。”佟豹道:“当然认识,他是我义兄珠鲁巴颜的阿玛,也算是我的义父。”石戎道:“那也是我的义父。”佟豹道:“怎么回事?”石戎道:“家师来辽东后参悟不透师门的大衍神剑,想起我师祖说过,天下高手惟辽东长白山主‘老天爷’王薛禅可与师祖并驾齐驱的话,便托了夏神仙为中人到长白山见这位老天爷。”佟豹点头道:“不错,我们辽东高手如云,像仙露宫的夏神仙、摩天岭的摩天老祖、神龙教的洪景方、金教的完颜空、以及我千山派武僧首席真空大师那一个都是一方之雄,可要比起长白山上老天爷那就差的远了。”石戎道:“家师得夏神仙相助见到了这位老天爷,在白云山庄里悟剑,我无处去只能和义父在山上乱跑,记的一天上午我到天雪洞的药圃去玩恰好哥哥来盗天雪洞的百年老参,哥哥以一双肉掌独对天雪洞的护圃黑熊,当时小弟看的心驰神往直将哥哥视为天人一般。”佟豹一拍手道:“是了,那年家岳与神龙教白龙使‘快枪蛇王’朱易论武被朱易用黄鳞锦蛇之毒破了内功我和珠鲁巴颜到长白山去偷百年人参为他疗伤,未想却困在了天雪洞的护圃黑熊阵中,若非当时一个小道士找了义父来我二人的命就没了,难不成当日那小道士就是贤弟?”石戎点笑道:“正是小弟。”佟豹急又一礼道:“那日被义父骂下山去也未来的及与贤弟道声谢,以至今日见面不识,罪过,罪过。看来贤弟定是上天派来护我的保命神,每次佟某有难贤弟都恰逢其会啊。哈、哈、哈……。”
佟豹高兴在怀中取出一个铁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一大口递给石戎道:“来,喝一口。”石戎接过喝了一口然后玩赏着葫芦道:“这东西却希罕,哥哥那弄的?”佟豹笑道:“我嗜酒如命,一刻也离不得,我的一个师弟李如柏——就是辽东总兵李成梁的二儿子,做了这么个东西送我,既可装酒又可做兵器。”石戎笑道:“这种兵器倒是新奇。”递还给佟豹,佟豹拿回来又喝了一大口然后道:“那义父怎么当时没跟我们说起有你么位义弟啊?”石戎道:“我当时还拜义父呢,是你们走后我听你们说那百年人参多么多么的好,便无人在意的方便偷了出来,和只雪鸡炖了吃,未想吃过只后无法发泄药力,直被烧的七窍流血人事不醒,义父没办法去请了出云洞的洞主博命老郎晏应出手才救了我一命,家师后来出庄时知道了便让我拜了义父为父,还给取了个女真的名字叫何和礼。”佟豹忍俊不禁大笑不止,道:“那百年人参入药尚须君臣相依才可服的,你有没病吃那东西如何不烧的七窍流血。”
佟豹自石戎手中拿回宝刀爱惜的用衣襟擦拭着刀身道:“这口刀虽是令尊传于贤弟的,但我实难舍得还给贤弟,还望贤弟勿怪。”石戎一笑道:“小弟跟家师学的的是剑,而且因家父之故我也并不喜欢这口刀,否则也不会将它送给佟大侠了,哥哥大可放心。”佟豹大笑道:“既然如此我建州家中有一口宝剑待我弄来送给贤弟。”他抬手阻住石戎道:“你不用说什么客气话,我们女真人就是这样,喜欢就说,拿了人家的东西就一定送人家一样东西,你推也推不掉。”石戎一笑道:“小弟不是推辞,而是要谢谢大哥。”二人相对开心大笑把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
二人重又躺下,石戎道:“大哥既已不容于家中那又为什么要回建州呢?”他只觉佟豹极相投契,故而说话时也不再有何顾虑了。佟豹赶走几只秋蚊道:“若不是家中大祸临头我也不会回来。”石戎一惊道:“此话怎讲?”佟豹道:“我外祖父王杲是建州中卫指挥使兼建州三卫都督,向来骄横跋扈对辽东总兵都督佥事宁远伯李成梁向不尊重,还总爱绑架汉商勒索钱物,那年他竟绑架了抚顺游击裴承祖的舅舅,这裴游击岂肯善罢干休,带了人马来抢人,可他们又如何是我外祖父的对手,八百兵士全都被外祖父杀死在老秃顶子山一带,我外祖父更将裴游击开膛破肚枭首在建州中卫宁古塔城上,李成梁早有心要除掉我外祖父,这一下抓到由头,统五千铁骑联合哈达、乌浑两部夜袭宁古塔城在我外祖父的表弟兀古儿的帮助下打破宁古塔城,我外祖父被哈达部大汗王台抓住送到李成梁帐下斩了,李成梁便立了兀古儿为建州卫指挥使,但建州三卫不服共推我祖父为首,建州都督一职便落在我祖父头上。”
石戎听到这开口道:“是了;李成梁既杀了你外祖父又怎么会放心你祖父呢。”佟豹拍手道:“贤弟一言中地,我舅舅古埒城章京阿太娶了我姑姑为亲,我外祖父虽死但他借着我祖父的威名仍做他的古埒城主,每日里招兵买马宣称要替父报仇,那李成梁早已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三个月前李成梁唆使建州右卫指挥使图伦城主尼堪外兰攻打古埒城,连打三个月竟不破城,那尼堪外兰号称是建州第一勇士,我舅舅如何是他的对手,怎么可能打不下来……”石戎翻身坐起惊呼道:“难道是他们在等令祖不成?”佟豹点头道:“正是,我祖父年老已把建州都督一职让给了我父亲,我父亲一向对明朝以夷制夷的态度不满虽不像我外祖父那般胡来但平日里也是强头撅脑,远不像兀古儿、尼堪外兰那么听话,李成梁确是想借这机会一股脑的把他们也除了。哼;他想得倒是不错。”石戎道:“大哥;李成梁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佟豹道:“知道;这李成梁是千山派分支快刀门的掌门,他为了一统千山派四大分支分别与千华、鹤笔、金顶三门立了交换武功的文约,让他的儿子李如柏、李如桂、李如梓入三门学艺,又收鹤笔门的钟浩,金顶门的杨天明和我,入快刀门学艺,我在辽阳学艺七年终得快刀绝技,不过却不是李成梁传的,他一向藏私,幸好我与他的二儿子李如柏亲如兄弟才学得来这手功夫,这回也是李如柏向我通的信,我知道之后就派人给我祖父送了信,可一直没有回信,我不放心便自己回来了。”他见石戎不答理他,抻手扯了扯石戎道:“想什么呢?”石戎面色沉重的道:“大哥只怕你已回去迟了。”佟豹一震道:“怎么说?”石戎道:“大哥你想,你与神龙教毫无仇恨,何故他们对你连着劫杀八次?神龙教主一向自认是大明辅弼,若非李成梁相请他们岂可轻易替人杀人。”佟豹大惊失色但犹道:“不会,我祖父和父亲就算去了古埒城但若无明人在场尼堪外兰天胆也不敢对他们下毒手。珠鲁巴颜早就把眼线派出去了,并没打听到李成梁派人出辽阳城。”石戎一拍大腿道:“这就不差了。”便把今日在抚顺关外巧遇李四公子的事说了。佟豹越听越怕,一下坐之不牢大半个身子差点滑下树去,好容易在石戎的帮助下重又坐稳铁青着脸道:“是了,他四儿子李如梓在本溪鹤笔门学艺,通知他只须一个商人就可做到,他是辽东总兵的儿子当然代表的了李成梁本人。”石戎见他脸色难看之极忙安慰道:“他今日才到抚顺,只怕也未必就能出关,你我现在就走估计明日中午就能赶到建州,就是塔克世老伯已去了古埒城我们也能通知人去接应他们啊。”佟豹二话不说跳下大树发了疯一般便向山下冲去,石戎也急忙跟下去。
二人不等天亮已下萨尔浒山,不顾饥渴连着赶路,卯时四刻已过建州卫辖下沙济城,二人在一潭小湖处稍坐停留吃些干粮喝些清水,忽然石戎一捅佟豹向湖左一努嘴,佟豹顺势看去就见两个汉人牵着两匹驮着四五个大包袱的战马在那饮马,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过去只听一个向另一个道:“咱们这次出来弄得这点好东西若带回去怎够分的,不如藏在这,等打完了仗再来取。”佟豹回头看着石戎道:“明军也出动了!这两个人是李成梁的两个手下,一个叫牛石头,一个叫金大刚原是辽东惯匪,后做了李成梁的护卫。”石戎一指那两匹马道:“借了走。”二人同时一提气猛的纵到马上拉马便走,牛、金二人见了大呼小叫的追来,佟豹把马上的包袱一齐拨下,二人乱抢财物,抱了包袱仍自追个不停,石戎抓起自己马背上的两个包袱大喝一声:“给你们!”挥手抛去,二人手方一触同时一声惨叫原来包中竟暗藏尖刀,把二人的手一齐割破,等二人包了手再想追时人早没了,两个人偷着出来藏宝自然不敢声张只好自认倒霉。
佟豹、石戎放马狂奔不到中午已到一座城下,佟豹猛的一勒马缰大声道:“石兄弟我们到赫图阿拉了!”石戎早已听他说过这赫图阿拉就是建州左卫的主城,放眼望去城门紧闭,女墙之上刀弩手林列,不由一震忖道:“觉昌安、塔克世二人若在城中绝不至于如此紧张。”此时佟豹已一马当先到了城下,城上一人探头喝道:“什么人!”佟豹一抬头大声道:“快开门我是努尔哈赤!”城上的人正是他大伯礼敦的儿子贝和齐,一见努尔哈赤兴奋的道:“是大哥吗!你稍等。开城!”随着喊声城门徐徐打开。
努尔哈赤(佟豹)纵马进城,贝和齐拦在道上刚要说话他一提马自他身侧过去口中还在喊道:“让开!”贝和齐未等反应过来石戎的马已经到了,一边跑过去一边向他道“:快跟来!”贝和齐希里糊涂的扯过一匹马也追了下来。努尔哈赤一直把马带到都督府大堂,纵身上堂抄起聚事鼓的大锤狠擂,鼓声惊动整个都督府,立时一府的人乱哄哄跑了出来,大贝勒礼敦、二贝勒额尔衮、三贝勒斋堪、五贝勒塔察篇古四人当先进了大堂,礼敦大声斥道:“是谁乱敲聚事鼓!?”努尔哈赤丢了鼓锤伏身跪倒悲声道:“阿牟其,我是你的侄儿爱新觉罗的不孝子孙努尔哈赤啊!”
礼敦大吃一惊一把抱起努尔哈赤道:“好小子这十五年你跑到哪去了?我们弟兄为了找你几乎踏遍了整个辽东。”努尔哈赤道:“侄儿的事以后再说。玛法和我阿玛呢?”额尔衮手捻短髯道:“尼堪外兰和你那克出阿太起了纷争,你阿玛应尼堪外兰之请去调解了,你玛法想你姑爸爸也跟去了。”努尔哈赤一听顿足道:“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大伯父请你速速点兵接应祖父和我父亲,尼堪外兰勾结了明人要对他们下毒手了。”四大贝勒同时惊呼一声,斋堪、塔察篇古二人同时道:“你从那里来的消息?尼堪外兰竟敢弑主不成!”礼敦不耐烦的道:“还问什么!二弟速去点兵,马上赶往古埒城!”额尔衮答应一声转身下堂,未等上马就见一匹血骑飞一般到了堂前,马上滚下一人远远的看见他大喊一声:“阿牟其!”正是塔察篇古的大儿子德世库。额尔衮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踉跄几步险些坐倒嘶哑着喊道:“大哥!快来!”
堂中众人一齐拥出塔察篇古一看儿子身受重伤几步跑过去抱起来道:“德世库!怎么了?你玛法和你塔克世阿牟其呢?”德世库悲声哭道:“他们都被尼堪外兰那狗贼给杀了!”话音一落礼敦大吼一声口中喷泉也似吐出一股血箭向地上就倒,斋堪、努尔哈赤两个急忙扯住,就见礼敦面如金纸自喉底发出一声怒吼:“报仇!”随后连连吐血双腿一蹬竟自去了,立时建州督府大堂之上一片哭声,努尔哈赤强压悲火向德世库道:“尼堪外兰杀了玛法他们之后现在何处?”德世库此时反而缓过些来了,道:“这狗贼已自封为建州都督,正率建州三卫和叶赫等九部人马向这里杀来!”塔察篇古、贝和齐二人同时大吼一声:“来得好!”各自上马向城门奔去,任努尔哈赤如何招呼也不回来。
努尔哈赤扯起呆坐在礼敦身边的额尔衮道:“阿牟其此处以你为长,如今发送礼敦阿牟其之事只能向后拖了,快请发令守城吧!”额尔衮傻呆呆的点点头道:“好,守城;守城。斋堪你快去下令让所有的壮丁都上城。”斋堪答应一声跌跌撞撞的往外走,石戎向努尔哈赤道:“大哥我随三贝勒走一躺吧。”努尔哈赤本就对斋堪的样子不放心点头道:“最好。”见他手中没兵器便回头对已到了府堂的后母纳喇氏道:“额娘;我父亲那口宝剑呢?”听到丈夫的死迅的纳喇氏竟没有哭,一直咬牙切齿的站在那看着众人哭哭啼啼样子,努尔哈赤一问,她头一次未用斥责的口气和努尔哈赤说话道:“你等着我去取。”一边走一边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巴雅喇和穆尔哈齐两个斥道:“哭什么!还不随你阿牟其去守城!”两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抹去眼泪快步追上斋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