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如幕,石戎长身而起,远望沈阳城内灯火犹自,他轻叹一声道:“不是为了躲这万家灯火早已到了佟家了。”轻下古松蛇行疾步向城关以东天柱山下、浑河水外的佟家赶去。
佟玄本为女真人,属佟佳氏,名塔本巴彦,六岁学文,九岁中秀才,但府学以是女真人之故寻事革了他的功名,一怒之下佟玄弃文学武,入赘沈阳‘千华门佟家’,二十岁学成大明咒,成为千山派门下一甲子以来第一个学成大明咒的俗农业用地弟子,岳父去世后他将佟家交与佟氏长孙佟养正,自己则四处游历,等收了努尔哈赤兄弟之后才回到这佟家庄以教村塾为生,后来买了十亩地由努尔哈赤兄弟打理,生活很是节简。
以石戎的脚程不过眨眼之间已到了佟家门外,这水外之处仅有佟家一户,加上天还未暗之时石戎已来踩看过了自然不会找错,他伏身在土墙之下,摸了一块石头丢进院中,不知打在什么器物上一阵乱响,却无人回应,石戎心忖道:“我早上来时就觉得这院子里没人,难道当真晚来一步这院子里的人已遭了毒手不成吗?”他想起努尔哈赤忧虑难言的眼神以及对自己应诺前来的欣慰一咬牙手扶土墙纵身而上。
石戎在墙上扫视院中半响全然看不出任何可疑之处,莫说人影连鸡犬之声也没有,无奈纵下墙头,手中执着几个石子弹打三间草堂,窗纸打破一块,石子飞进屋内不知打在什么器物上当啷一声,黑夜之中声音大的吓人,石戎走过去缓缓推开正堂房门,就见一幕长帘垂在门后,石戎一抬左足似欲进去,却忽一转身穿窗而入,屋内并没有人偷袭于他,只见月光洒在洒落一室,可以清楚的看见生活用具一应不缺,然桌椅壶盏满是灰尘,一把瓷壶被他丢进来的石子打倒跌去半个壶嘴,深褐色的茶水流了一桌,透出一股秽气,竟是已放致了多时的臭水。
石戎伸出三根手指沾了些许灰尘凑近眼前看看心道:“这室中至少已半个月没人住了,这灰尘都是自然积落倒非外人做假。佟豹说他离开已有半月,想来从他走开始这屋里就没再住过人。”他正思忖着忽然就觉得脊上一阵寒意突然袭来,连心肺都是一凉,他的反应极快一回手二指带住剑柄向上一提,随后一声轻响,一股粘粘的水迹打在发尾项中,一样物事在衣服上一弹掉落在地上。石戎握紧宝剑单脚一旋转回身来,就见一条暗红色的长蛇尾在门帘当中隐住,一个拳大的脑袋上下颚没了此时正疼得一个劲的扭来扭去。石戎略一思忖已然明白,这大蛇让人置于门帘当中在自己身后暴起偷袭,未想却咬在自己拔出的剑刃之上,断了双颚,他猛的一剑向蛇刺去,就在此时门帘几乎整个掀起的他人急向后飞去,剑光仍然遥指门帘,扬起欲攻的十几条毒蛇被剑气一抑重又垂下,他人如飞箭纵窗而出,四下静的吓人,除了门口蛇群发出的咝咝声再无动静。
石戎不敢再留又自窗而出,闪身过墙,脚未站稳就觉面门一寒,一柄铜剑在他面门一晃又收了回去,一个少年正站在他面前,用手一点石戎铜剑随后亮了个门户,原来他刚在只是打个招呼,石戎剑出一半忽而惊愕的向少年身后一指,少年只道有异一回头石戎剑出如风在他项上一扫然后收回,少年吓出一身冷汗向后急退,石戎长剑一翻‘燕山轩辕十三剑’如潮而至,这‘轩辕十三剑’与‘轩辕八百手’‘轩辕劲’合称‘轩辕三奇’以十三种套路化万千破敌招法与其中,只可惜石戎自恃聪明不肯下苦功练习,尚不能完全领会它的奥妙。
少年对石戎的行为大为恼怒,拨开石戎的长剑一招‘龙门鼓浪’一扫而至果真有波翻浪涌之势,石戎一惊非小忖道:“此人是谁?怎地这剑法竟如此了得!”他有心相试,一招‘风雨中州’扫他剑脊,少年也似有意与他一较力量,并不收剑,‘当’的一声二人各自手心一麻同时忖道:“他竟与我不相上下。”少年剑发‘金鹏展翼’脚起‘魁星踢斗’两招同发,石戎本来怕他喊人来围攻此时见他并不出声,猜他必是年少气盛想独自抓住自己,立时胆气一壮和少年对攻起来,少年内力比石戎略差一筹,更比不得‘龙虎心法’循环不休,但剑法却远在石戎之上,二十几招之后已抢得上风,而且少年的剑法忽而沉雄稳厚,忽而轻捷快巧,忽而狠辣毒诡,同样的一招剑法竟有三种变化更让石戎捉摸不透,少年眼见占了上风更不放松宝剑一式‘李广射石’直点石戎咽喉,不待石戎出招又化一招‘玄鸟划沙’划向石戎胸前,石戎在刚才他点来一剑之时已然看清少年的剑短而圆,剑头不是尖的而是由剑锋的两条弧线组成的一个圆头,心中一惊道:“莫不成这小子用的是昆吾宝剑吗?”人一分神少年的剑已划到胸前,他情急智生长剑一立强迎对方铜剑,立时锋刃相交火花四溅,少年果然心痛宝剑,口中轻声一啊,但他剑化‘横云断峰’宝剑横着一拖,在石戎剑脊一拍,石戎手上正麻宝剑立时脱手,少年这才退后一步检视宝剑。
石戎也趁机接回宝剑一招‘斩寇冀州’轮园宝剑劈了下来,少年看清宝剑无碍了想自己的剑纵伤不得对方的剑也不怕对方的剑,立用一招‘举火烧天’强架石戎的一剑,他内劲、气力都不如石戎两剑一碰浑身一震向后连退,石戎第二剑化‘乱起青州’千百道剑影扫向少年,少年猛的纵身而起宝剑‘饿鹰扑兔’刺向石戎顶门,石戎万想不到他剑法会有此变急忙收剑后撤,少年人未落地大喝半声(他怕惊动别人,虽依习惯吼出声来,但方一半便既收回。)宝剑一式‘长河落日’竟把刀法化入剑中劈了下来,石戎人向后退力所不逮二剑一交手中宝剑二次出手。
石戎左手一张轻声道:“蛇来了!”一物蜿蜿蜒蜒向少年面门打来,少年本就一直在防着对手用蛇,不敢让开回剑拍落,月光下看去却是一条剑穗,少年见他无蛇更不在意抢上一步,一剑‘笑指天南’向他肩上刺去,石戎赤手空拳不敢招架就地一滚又一扬手道:“着吾法宝!”少年不信他手中有蛇左掌一捞立时一毛茸茸的东西入手,还吱的叫了一声,吓得少年忙向一旁甩开,却是一只耗子,少年大怒一剑‘玄鸟划沙’扫来,自石戎左胸刺入三分前深后浅划了一条五寸来长的口子,但石戎已抓起长剑一剑点到少年喉下,少年变招奇快身如飞絮飘了开来,犹是如此喉下已破了一块。
石戎一看行险不成转身就跑,只是他并不往远跑只是围着佟家的房子打转,一边跑一边掏出得自法秀师太的恒山天香断续胶敷在伤口上,少年拨步就追,眼看追上石戎回手一剑两人宝剑一碰少年内力不济被震得向后一退二人又自分开。原来石戎看出少年轻功远胜于己,故绕墙而走耗他内力,两人绕了三圈少年果然已渐渐落后,石戎这才向村外奔去,少年不肯放松仍追个不停,石戎心道:“我身上有伤,这小狗追个不停时间一长只怕我要吃亏。”一走神眼前失路一头撞在一个和尚身上,这和尚见他一身是血惊问道:“施主因何受伤?小僧身上有药。”石戎急道:“大师快请放手身后有匪人追我!”说话间少年已追了上来身形电起一剑向石戎后心刺到,和尚推开石戎掌中滕棍一迎,剑尖点上滕棍,滕棍向里凹去,和尚双手板住棍的两头大喝一声向外一崩,少年箭一般的向后射去,他也真了得在空中猛转了几转停了下来,但脸上已有了惊惧之意,心忖道:“若这和尚与那恶人一同出手我必败无疑。”他还不知道自己全力一剑竟不如和尚七成功力,不用石戎出手他也远非和尚的对手。
石戎忽然大声道:“这娃儿交给大师,小人先走一步了。”撒腿跑了,和尚万想不到正主会跑一愣神的功夫少年已攻了七剑,再找石戎踪影皆无。
努尔哈赤猛的坐了起来道:“有人来了!”一把推起巴雅喇,回身来推图鲁什,但图鲁什一经睡熟雷打不醒,干推不动,巴雅喇虽并没听见动静但他对努尔哈赤的话深信不疑急忙扯起穆尔哈齐,穆尔哈齐年纪小又刚受了伤虽被扯起犹自未醒,双手揉着眼睛还没说出话来一支冷冰冰的大手已扣住了他的后颈天柱穴,把他的话掐了回去,同时一个冷森森的声音怪笑道:“此子天生阴脉强盛倒是我这一门的传人。”
巴雅喇回头就见一人椎髻道服一身阴冷面色惨白扣着穆尔哈齐,他护弟心切抬手就是一刀,道人左掌在刀刃上一磨巴雅喇立时浑身一寒连退数步,道人仍自希罕的看着穆尔哈齐,错非如此刚才那一掌便已要了巴雅喇的性命了。
图鲁什刚好一跳而起轮斧就砍,努尔哈赤比他更快,口中道:“放下我弟!”说了四个字已劈出十刀,道士仍像刚才那样挥掌磨去,一边磨一边赞道:“你的快刀不错,已赶得上李成……咦!”原来努尔哈赤的五龙宝刀斩金断铁他磨到第十刀手掌竟被划开一道,道士退后一步重新打量一番已明白究竟赞了一声:“好刀。”图鲁什双斧一轮喊道:“杂毛受死!”剁了下来,道士并不退让直着跃起,双斧剁在地上,道士随后落下踩上双斧,图鲁什连抬两次也没抬起来,反倒越来越深,图鲁什发了狠劲运起全身蛮力往起拔,道士只道他眨眼既乏没想这图鲁什天生神力竟不知疲倦拔个不停,反是道士身子晃了两晃,努尔哈赤趁机又攻了上来,道士不敢接他的刀把穆尔哈齐向前一递道:“你砍。”未想努尔哈赤大声道:“既落你手还不如死于我手!”当真一刀砍了下来,道士大惊本能的往回一收,当明白上当之时努尔哈赤的的刀已砍了进来,道士借着图鲁什抬斧之力向后一纵,图鲁什双斧拔起人控制不住向后倒去斧背砸向面门,努尔哈赤急忙一刀抵在中间,饶是如此双斧仍把刀身砸回敲在鼻子上,打得鼻口窜血,图鲁什一跃而起长声笑道:“杂毛;老子终归拔出来了!”
努尔哈赤抢过巴雅喇的单刀,双刀快捷无伦的向道士劈去,道士丢下穆尔哈齐双手齐出来磨努尔哈赤的双刀,图鲁什、巴雅喇两个直听见呯呯闷响也不知谁占了上风,忽然二人一分就见努尔哈赤身上不住打战,巴雅喇那口单刀已变得曲尺一般刃口都卷了,道士的一只左手亦给斩得烂了,他戟指努尔哈赤道:“你竟抗得住我的‘阴冰手’,那么你练的定是千山‘大明咒’了,奇怪,你一个俗家弟子怎会练得成这千山派的护法神功?噢;对了,你是佟玄的弟子。”努尔哈赤大吼一声手中曲刀向外一掷划向道士胸前,双手捧住五龙宝刀再次劈出,道士烂掌抓住曲刀丢开,右手一磨五龙宝刀立时又是一道血口,道士又赞道:“好;你竟能化内力于刀上,至少已与李成梁并驾齐驱。”说着话反手拔下领后拂尘连连拂动,努尔哈赤立时觉的刀上如垂万斤柔丝再难挥洒自如。
巴雅喇扶起穆尔哈齐连着摇动叫喊,也不见穆尔哈齐动上一下,伸手探去竟连鼻息亦无他大惊之下失声喊道:“这道士害死小弟了!”努尔哈赤闻言一惊,道士抓住机会左掌穿过刀影插在努尔哈赤的胸口,努尔哈赤惨叫一声奋全力劈下一刀,二人随后分开,道士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齐肘而断的左臂,左手仍插在已倒下的努尔哈赤的胸口,他凄厉的惨笑一声,出指封住断臂流血,拂尘回领一把抓起穆尔哈齐闪电般的走了,巴雅喇追道:“放下我小弟!”忽听身后图鲁什大声的喊着:“大贝勒!大贝勒!”他心道:“小弟已死还是先看大哥要紧。”又转身跑向努尔哈赤。
石戎在溪水旁忍疼扯去血衣,洗净伤口重新上药嘴里不住的骂着那个少年,忽然一阵脚步响传来,石戎急忙藏起心道:“若那少年自己追来倒也罢了,一但再跟来一个江湖经验十足的人自己必死无疑。”远远就见一个半老头子打着灯笼在前引路,两个小伙计抱着一个芦席卷走了过来,半老头子四下望望见没有人一摆手低声道:“就这吧。你们两个给她身上系上几块大石头远远的扔着。”一个小伙计道:“老板;真扔啊?可这尼姑还有气呢。”半老头子恶狠狠的道:“那好,你给她出钱治病,我就抬她回去。”小伙计不敢再说找了几块石头捆在芦席上,刚要扔半老头子又拦住亲自捡查了一遍,然后跪倒磕了几个头道:“法秀师太,您是佛门弟子,又是侠义中人望您老归了极乐世界之后千万记着找打伤您那个人报仇,切莫与小老儿一般见识,小老儿也是没办法呀。”胡言乱语的祷告了半天站起来一捂脸做个手式让两个小伙计往河里扔芦席包,两个小伙计刚抱起芦席包就见土堆后跳出一个披头散发一身是血的怪物来,一边跳动还一边指着三人点数:“一、二、三正好、正好。”欢愉异常。两个小伙计怪叫一声丢下芦席包散腿就跑,那个半老头子一口气没上来吓死在那了,石戎过来扯开芦席,里面竟真是法秀师太,连她那口宝剑都还在腰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