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把脑袋晃得像小孩玩的拨浪鼓一样道:“你不吃我可不敢吃,要是我吃完了你不认帐我可没钱。”石戎一笑道:“好,我陪您吃。”他看看小摊就见这里除肥肉片就是牛蹄筋、盐水煮蛋和花生米,那牛蹄筋老得丢出去能给狗开瓢,肥肉片一点佐料都没有好像蜡片一般他无奈的道:“拿几个盐水蛋和一盘花生米来,再打一壶酒,老人家我陪您吃。”老者一听这话手忙脚乱的从驴上滚了下来,坐到食摊前对石戎道:“你先吃,我再吃。”石戎无奈扒个蛋送进嘴去,这蛋好像盐鸡生的,咸的都苦了,一到嘴里石戎就觉得好像刀子在嗓子割过一般不由自主的咳了起来,急倒了碗酒往下来送,那知这白酒拙劣异常一入口呛的他顺口鼻往外喷,石戎捂着嘴费劲的道:“快。快拿水来!”那小贩见了道:“怎么喝着酒还要上水了。”石戎斥道:“少费话!快点!”小贩一边摇头一边自一个大瓦壶中给石戎倒了一大碗水不情不愿的递了过去,那水油腻腻直如汤汁相仿,石戎一口喝下去半碗嘴里虽略觉好受些但一股烟火气自七窍飞出,又令他恶心想吐,无奈强行忍住。再看那老者却如风卷残云一般,把一盘子肥肉两大壶酒甚至那几个盐蛋全都吃了,还意犹未尽,石戎道:“老人家,这些东西实在难吃,你若还饿不如我请你别处吃吧。”老者道:“你不用把我支来支去,你若你请我就管我一饱,我不觉这些东西难吃。”石戎点头道:“好,我便请您一饱,只是不恭之处还请原谅。”老者道:“你这些话。我听不懂,你是请我吃,还是不请我吃,你痛快些说。”石戎学着他的口音道:“那我就请您吃。”向小贩一招手道:“你只管上吃的,我来付账。”小贩欢喜异常把吃的东西流水般送了上来,老者放开食量大吃,眨眼功夫竟将一食摊的东西吃个精光,老者一抹嘴在石戎和小贩的惊异的眼神中转身上驴谢字也没说一个自顾去了,石戎起身刚要跟去,小贩忙道:“你别走,这饭钱怎么算?”石戎急着要追老者伸手掏钱想打发了他,谁知全身摸遍竟找不到钱袋,石戎先是惊愕随后立即想到这必是那老者为了甩开自己玩的把戏,不觉又好气又好笑,眼见那小贩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只得将身上穿的一件白狐短袄脱下来递给小贩道:“我身上忘带银钱了,把这个给你吧。”
辽东讲究穿皮货,这件狐袄虽说是短毛小袄,是刚入秋时的衣服,但颜色纯白,毛茸整齐短软没有百来两子都买不下来,小贩识的货色欢天喜地的接过来翻来倒去的细看,这时一直站在关帝庙门口看热闹的那个小孩走了过来,掏出一个十两银子的元宝道:“我替这位仁兄会帐,你把这皮袄还了这位仁兄吧。”小贩这点东西连家伙都算上也不到五两银子,可十两银子若和这皮袄比起来却差的远了,小贩把这皮袄拿在手中怎么也舍不得还给石戎,小孩一眼看到他手上弄食物沾的黑油油粘乎乎的东西这会已经都擦在皮袄上了,一皱眉头道:“罢了,这东西你就是还了让人家怎么穿啊。”他收回银子对石戎道:“兄台等我一会。”转身进了关帝庙,小贩一看不用还这皮袄了。急忙收拾东西走了。
石戎心下好奇等着那孩子,一会就小孩捧着一件胎中豹的短袄出来,向石戎手中一递道:“这件陪给你吧。”石戎道:“我怎么好让你破费,而且这个比我那件狐袄要贵重的多了,我怎么敢要呢。”小孩一笑道:“你不用问反正我不会白给人东西。”石戎道:“那我也不会白拿人东西,这样吧你要非要给我咱们交个朋友,如何。”小孩想想道:“好啊,我叫扈尔汉,你呢?”石戎想了一下道:“我姓石,名戎草字天兵。你是女真人?怎么汉家子弟打扮?”扈尔汉道:“你是汉人?怎地女真人打扮?”石戎无言以对一笑道:“你住在这里?”扈尔汉点头道:“我阿玛住在这,他是庙里的主持,法号万空。”石戎眼见再没什么可说了,拿了皮袄道:“我先走了。”扈尔汉道:“我又没留你走便走罢。”说完自回关帝庙了,石戎暗道:“你个小娃娃不用自以为是,那老儿必与你有关。”想到那老者若真的是自己心中所猜不由冷汗津津。心道:“我若再找他只怕丢的就不是钱袋了。”记下了关帝庙的位置返回馆驿。
石戎走进馆驿,负则守护的西麻喇一眼看到他便道:“你猜谁来了。”石戎听了听厅中笑语道:“这书生也太急了些。”快步入厅向正与常书说话的费英东一礼道:“参见苏完城主。”费英东看见他起身笑道:“哈、哈、哈……,努尔哈赤找我去见徐光启的时候说你已经进城了,我还纳闷,若不是见了常兄还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进的城。”石戎一笑一边招乎他坐下一边道:“可见尼堪外兰不是成事之人,任我等自由来去。”费英东摇头道:“贤弟小看尼堪外兰了,尼堪外兰一点防御不设任你在这院中待客并不是他的无能,而是全无办法,他手下缺乏可用之人,尤其是应付这种局面的人材几乎就是没有,图伦更不是沈阳,他想戒严就能戒得了的,但后天李成梁和那位韩杰大人一到,尼堪外兰借助李成梁以及神龙教的力量就会把图伦城的混乱平息下去。”石戎道:“二哥所说甚有道理,李成梁一到图伦城就会紧张起来。所以我们要在这两日内完成部署,避免到了时候我们无法动作,而却凡是进了城和尼堪外兰见过面的都应该躲起来,不要坏了大事。”费英东道:“你有安排了?”常书为他们倒上新茶道:“我出去看看,你们放心谈。”转身退出在门外警戒。
费英东道:“常书心细如发,这是最可取的一点。”石戎道:“是啊,若没有他,这回进图伦城有许多事就麻烦了。”费英东饶有兴味的道:“你们怎么想到这种方法的?”石戎道:“我们在哈达山下山的时候正好碰上关宁来图伦的礼队,孟古认得他跟我们说了,我和大哥就叮了这么个计策。”费英东道:“刚才常书把你们遇到卜赛的事跟我说了。让孟古格格来充当关宁你认为真的没有关系吗?”石戎道:“大哥也担心这个,我却不这么认为,如果出了事,卜赛身为九龙旗的首领怎么向大家交待,所以我认为别说孟古一心扑在大哥身上不会泄密,就是泄密卜赛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更何况若没孟古格格我们也拿不住关宁等人,而且那些弟兄当中想找出一个不丑的也不是件容易事啊。”费英东道;“只怕你还有存心挑拨叶赫和尼堪外兰的意思吧?”石戎笑笑不答道:“二哥那里怎么样?”费英东道:“那位徐光启先生深沉多智,看过之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石戎道:“只要他能把看到的东西如实告诉韩杰就行了,我就不信韩杰听了会全无顾虑。”
费英东又道:“大哥什么时候进城?”石戎道:“今夜进城。扬古利已先一步进城找安身之所了,此外珠鲁巴颜、厄赫也已住到馆驿,正在和觉罗拜山以及苏克苏浒、浑河、王甲、鸭绿江、瓦尔喀、库尔哈、等部联系,从他们的回报中可以知道几乎没人对李成梁这个四分女真的办法感兴趣。”费英东道:“是啊,女真人各自为政惯了,谁也不愿意自己头上多出个大都督。那你们准备怎么走下一步?”石戎伏在他耳边道:“向韩杰告状。就说尼堪外兰卖主求荣,害死赫图阿拉爱新觉罗一家。”费英东道:“觉昌安、塔克世虽说是建州指挥使可只怕朝廷不会因为他们被人害死来为他们洗雪冤仇吧?”石戎道:“那是自然,只是李成梁做的这件事除了皇上不知道恐怕朝中大臣也早有耳闻了,只要苦主不死他李成梁就有欺君之罪,谁还敢把这个封赏给下来啊。”费英东道:“也确是这个道理。只要你们进得来,出得去,再加上各部都对这个四分女真的办法不满,李成梁不但不能把这个方案施行下去,只怕还要赶紧为欺君之罪想办法。”石戎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他并没有把他和努尔哈赤准备离开辽东到北京去的想法说出来。费英东也明白他们不会就这样简单了事,但他并不想再问了,起身道:“我先走了,你有事让扬古利通知叶克书,我就不来了,省得我大师伯他们知道。”石戎道:“好的,二哥千万看好那位徐先生。”费英东道:“你放心。你也不要送我了,尽量小心。”石戎点头把他送到厅口,然后让常书送他离去。
尼堪外兰一只脚踏在椅子上,用手中的马鞭指着巴东和吾塔大声道:“今天李四公子怎么会突然赶来?说!”老妇人背着手站在窗口不耐烦的看着,尼堪外兰二目中火光灼人扫视着巴东和吾塔,两个人头上冷汗直冒浑身哆嗦,却都不肯说话,老妇人冷哼一声道:“弄两块火炭来,再不说话一人吞一块。”尼堪外兰鞭子一甩向一旁的戈什哈道:“去弄火炭!”吾塔听了双腿一软身不由己的跪倒在地颤声道:“额其克!是大哥让我暗中帮着四公子的,说要是能攀上四公子这棵大树就万事大吉了。”尼堪外兰抬手就是一鞭,骂道:“不要脸的蠢货!你们真以为李如梓会娶你们的小妹为妻吗!”说完又向巴东头上没头没脑的打去,巴东也跪下了,和吾塔连着磕头道:“阿玛饶命,阿玛饶命。孩儿只是觉的若能攀上四公子这棵大树,就是做妾也比嫁个来历不名的小子强啊。”尼堪外兰更怒拳头嘴巴窝心脚一齐打了过去。打了一会老妇人道:“好了,这两个没脑袋的蠢货打死了又能怎样。我有话问你,让他们滚吧。”尼堪外兰停手骂道:“快滚!”二人如蒙大赦抱头鼠窜的跑了。
尼堪外兰眉头深锁,长叹一声道:“母亲,李如梓倒罢了,再拖几天李大人一到自然应刃而解,现在最麻烦的是关家,扯上了长白山的那就什么都不好办了。”老妇人道:“哼,是啊,别看你在李成梁手下混了这么长时间。李成梁也不会同意他的四儿子娶一个女真姑娘。”尼堪外兰不敢接口差开道:“我就奇怪,鱼王帮不过是个小帮会,锡伯部也不是什么大部,就是在龙江派内部也不是什么重要支派,怎么会和长白山狮吼堡扯上了呢?”老妇人不知怎地突然怒吼道:“轰他们走就是了!怕什么。”尼堪外兰一时惊的呆住了,不知所措的看着老妇人,老妇人强压怒火又向尼堪外兰道:“你去!现在就去告诉长白山那些人,让他们立即滚蛋!他们要是敢找你的麻烦我来对付他们!”尼堪外兰如听纶音振奋的道:“儿这去告诉他们。”老妇人慢慢出厅道:“哼,王薛禅,你要是来找我的麻烦,休怪……嗨!”话到此处她长叹一声全身的力量好像一下都消失了。
欣然坐在春台前正用工笔小楷抄写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台上一炉檀香散发着令人心静的香气,闺楼中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多罗甘珠也被欣然赶去睡了,忽然一阵寒气涌上欣然的心头,檀香的轻烟也急促的摇动着,欣然慢慢的抬起头就见一个白衣少女手执长剑站在窗口木栏上,剑尖正指着她的眉间,欣然并不恐慌放下笔道:“你是谁?有事吗?”少女为她的镇静而略感惊呀,宝剑收回道:“你别怕,我不伤你,我只想看看你长的什么模样。”欣然道:“为什么?”少女只感觉欣然就像一个温柔的姐姐一样,想也不想的就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