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一拍手道:“你我相识多年,今日你让我刮目相看了!”伸手在怀中把拘魂索解下来,道:“你留下吧,这个东西我送给你,算是咱们相交一场的留念。”彭焘大喜跑过去把拘魂索接了。
一直没说话的金诚一,突然道:“郭再佑,我本来在赵先生死后就想离开义兵,但是你的举动,让我无法离开,我现在才相信赵先生的话没错,你真是朝鲜的英雄。”说完在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来道:“我接了大王的旨意,让我去朝中为官,明天就要到汉城去了,这是休静、赵宪二人让我笔录的他们武学心得,和称‘朝鲜武经’,赵宪曾经吩咐过让我给你,但我一直没有拿出来,今天我把它交给你了。”说完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郭再佑诚惶诚恐的接到手中,金诚一道:“希望你能把朝鲜的武功发扬光大,让朝鲜人练成这些武功,抵御外敌的侵犯。”
郭再佑二目流泪向金诚一深深一揖道:“再佑绝不辜负先生和赵先生的期望。”后来郭再佑果然把朝鲜武术统一并大力发展,开创了后来风靡世界的‘唐手道(既跆拳道)’。
努尔哈赤拍着大腿道:“快拿酒来!当此之时,就是喝了就死,我也要喝!”苏鼐和鄂托伊两个跑去拿了一坛子酒过来。努尔哈赤捧着大喝一口,然后向郭再佑道:“你我今生得以相交,三世之幸!来,为今生相交,明日之别喝个痛快!”
郭再佑也拿了一坛子酒道:“大家一醉!”众人丢了酒盏,都取了酒坛子,狂喝起来。
当努尔哈赤再次醉来了时候,他正躺在露天的马车上。缓缓的向北而去,天上的浮云从他眼前掠过,向着南方漂去,周围的兵士铁甲发出清亮的响声,他看着天上的飞鸟,轻轻的道:“孟古,我就要回去了,你现在还好吗?”
就在努尔哈赤躺在车上想着孟古的时候,建州却在风雨之中过着让人心惊的一天。
孟古坐在大厅上,看着流星探马飞驰而到厅门,心一下就揪了起来,轻声道:“皇太极,这是第几拨探马了?”
皇太极奶声奶气的道:“第七拨了,连这几天的都算上,已经是三十拨了,都是舅舅夺我们的城寨的消息。额娘,舅舅为什么要夺我们的城寨啊?”
孟古轻声道:“是啊,他为什么要夺我们的城寨啊!”
褚英跳起来跑到厅口道:“怎么样?”
流星探马跑进大厅,众人道:“回几位贝子和福晋,纳林布录正式出兵了,前锋已逼近浑河了。”
褚英一把提起探马道:“只有叶赫部吗?”探马摇摇头道:“不,还有乌拉部的布占泰,他扬言要报那年的被俘之仇,几呼把全部落的人马都带来了。”
褚英恼怒的道:“这帮人好狠啊!竟然趁这个时候出兵。”
这时第二个流星探马跑了进来,向上一跪道:“穆尔哈齐贝勒、贝和齐贝勒不日就将带兵回救,只是舒尔哈齐贝勒拒绝回兵,他说,要请李成梁大人来出面调停。”
褚英怒道:“这不是看我们的笑话吗!他……”安费扬古挥手制止他说下去,眼睛看着褚英,实则瞟着孟古道:“自从大贝勒走了之后,纳林布录已经出了三次兵了,我们一向没有反击,他自然会来一次大的了。”
孟古的面色雪白,轻声道:“叶赫的两位贝勒都来了,还是就来了一位?”
探马回道:“只来了一位,听说那位布扬古贝勒一直病重在床,没法跟着来。”
孟古慢慢的站了起来道:“大贝子,虚先生,你们请跟我来。”说完向后面去了。
褚英看一眼安费扬古,见他起身跟着,也急忙随上。
孟古走进自己的卧房,在书桌前坐下,慢慢的研着墨,轻声道:“现在看来,叶赫的人马,会在我们的援军还没有到来之前以急行军的方式攻到赫图阿拉,我们没有那些人马,做不出防备,就算我们做出了防备,他们一样可以掳走许多东西,然后屯兵以待,我们守赫图阿拉,他们就去攻我们其它的几处城池,我们出兵守其它几座城池,那他们就来攻赫图阿拉。”
褚英不耐烦的道:“这个还用……。”话没说完,安费扬古一捅他,然后一礼道:“福晋所言正是。”
孟古拿起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写一边道:“惟一的办法就是先让赫图阿拉乱起来,让他们相信,我们没有防御的办法,引他们前来,然后……一举歼之!”
安费扬古又是一礼道:“福晋所言极是。”
孟古写完之后。向下一丢道:“你们看看。”
褚英急忙捡起来看道:“字逞二兄!赫图阿拉褚英主权,现已将小妹与你甥监禁起来,但褚英刚而无谋,三大贝勒对他并不忠心,穆尔哈齐、贝和齐带军观望,舒尔哈齐拒绝来援,赫图阿拉一片混乱,褚英已带大部人马离城入山投奔金教去了。
如今小妹与你甥儿的性命全在二兄,若二兄早来,小妹有活,如二兄晚来,小妹有死,小妹已求得心腹死士,守候赫图阿拉西门,二兄可夜率精兵,至西门好青川等候小妹心腹开门以待;切切。”
孟古轻声道:“若是我三阿哥前来,这信就没有了,但我二阿哥……,是会来的,好青川地势险要,只须一点人马就可斩敌,只要他来了,我们把他战……败,乌拉部自然退兵。”
褚英大喜过望。深施一礼道:“谢额娘!”转身就走,安费扬古拉住褚英道:“别忘了,把赫图阿拉闹个乱乱的再走。”褚英答应一声了。
安费扬古回身向孟古道:“福晋为难了。”见孟古不说话,他识趣的退了出去。
孟古一下伏倒在桌子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天色近晚,孟古一个人坐在屋里,也不点灯,也不许人进来,就是皇太极也不让进来,那些下人越等越害怕只得派人去找了多罗甘珠来。
多罗甘珠来了之后,小心翼翼的,爬在门边听了听,见没有动静,伸手刚要敲门,门突然打开,反而把多罗甘珠吓了一跳。
孟古走了出来,脸色惨白看着多罗甘珠,轻声道:“你来了!最好,我还想找你去呢。皇太极!你随姐姐去,今夜不要回来睡了。”说完转身就走。
多罗甘珠急忙扯住她道:“你上哪去?”皇太极也抱住孟古的腿不让她走,孟古一闪身,把皇太极推开,向多罗甘珠道:“我想到好青川去看看。”
多罗甘珠惊道:“你一个人去?”孟古笑道:“怕什么。”说完又要走,多罗甘珠道:“你别走!我不让你去!我是奉命守卫汗宫的,你若有事你让我怎么办?”
孟古把龙虎纹宝剑取出来道:“我什么样的危险没见过。怕什么。”
多罗甘珠道:“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不让你去!”话音刚落就听有人道:“我陪着福晋一起去,这回你该放心了吧。”多罗甘珠寻声看去,就见厄赫从暗处走了出来。
厄赫走到孟古身前道:“虚先生找了我,我陪你去,看谁能伤到你。”
孟古笑笑向多罗甘珠道:“这回你放心了吧。”跟着厄赫出了督府,二人并骑直出西门。
厄赫寻了一处高冈,从上向下看着好青川,孟古的身子在暖风中不住打抖,轻声道:“怎地这个夏天这般的冷啊!”
天交三更,远处一队人马缓缓向这边而来,孟古几希从马上掉下来,脱口惊道:“他真的来了!”
这队人马走进好青川,孟古的抖动着,突然手向下一挥,似呼所有的人都看见她这一挥。那队人马猛的停住,虽后四下里杀声大起,褚英手执长矛带着人马从左杀出,代善手舞大刀带着人马从右杀出,两路人马来回冲突,来的那队人马立时大乱,随后几骑马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向后逃去,火光下看去,当先一人正是纳林布录。
纳林布录刚跑了没有一会,一声炮响穆尔哈齐杀了出来,两路援军中他来的最快,穆尔哈齐冲到纳林布录身前,一锤把他打下马来,纳林布录身后的几员战将拼死把纳林布录救起,保着他向斜刺里逃去。
孟古看到穆尔哈齐一锤把纳林布录打下马去,双眉紧着跳了几下,眼看纳林布录上马在几位骑士的保护下逃走,她急道:“不能让他走了!”顾赫摘下双刀道:“我去追!”催马就追,孟古犹豫一下,也跟了下来。
几匹马闪流星一样的跑着,厄赫一马追到,一刀斩一骑于马下,叶赫勇将阿布凯、尔吉库二人大声道:“贝勒快走!”回马拦住厄赫
纳林布录催马急走。刚跑出不到十步就听身后一匹马急速追到,马上那人贴着他的马追过来,一把扯住他的马缰大声道:“二阿哥!”
纳林布录回头看去正是孟古,他怒吼一声:“好丫头!你竟来骗我!”他带回马来,指着仍在大战不休的好青川道:“你看看!那里死的都是你骗来的叶赫族人!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你看吧!”
孟古低头垂泪道:“二阿哥,我是骗了你,我也没有可以解释的理由。但是二阿哥!我不能放你走!”
纳林布录不敢相信的看着孟古道:“你要杀我?”孟古急忙摇头,纳林布录道:“你不让我走,结果还不是我死吗!这与你杀我有什么区别!孟古,你真是我的好妹子啊!”
纳林布录看孟古哭个不休,回手抽出刀来,道:“你让开!不然我就不顾兄妹之情了!”
孟古也把龙虎纹宝剑抽了出来道:“二阿哥,你的小妹已经不是牵着你衣裳的黄毛丫头了,她是努尔哈赤的福晋。建州女真的女主人,她不能让你走!”
纳林布录狂笑道:“好、好!你不让我走,我们兄妹就在这死一个好了!”催马过去,轮刀向孟古头上劈去。
孟古带马让开道:“二阿哥!我求你了!别动手!”纳林布录道:“我叶赫还没有束手就擒的男儿!”说完又是一刀,孟古再次让开。
纳林布录眼见孟古不敢还手,冲上去虚劈一刀,抢路就走,孟古牙关一咬,追上一剑,纳林布录听风回手,但孟古的龙虎纹宝剑削金断玉,一剑把他的刀头削去,跟进一剑把他的手背划破。
纳林布录看了一眼手背悲哀的看着孟古道:“好啊!我的小妹,真的向我动刀了。”说完挥开大刀道:“你我兄妹就看看谁先死!”两个人在这里斗了起来。
过了一会厄赫民劈了阿布凯、尔吉库二人,带马冲到,褚英也来带着人马向这边杀来,纳林布录心知无路可逃了,手下更不容情,一刀接着一刀的向孟古头上砍去。
厄赫怕孟古有事,催马过去,双刀一动把纳林布的右腕剪断,挥刀向纳林布录的头上劈去,孟古尖叫一声,厄赫急忙收刀,纳林布录拨马就走,安费扬古从暗处闪身出来,一掌打在纳林布录的马身上,那马惨叫一声倒下,纳林布录摔倒在地,刚想起来,安费扬古一指把他点住道:“福晋,人。老朽抓住了。”
孟古呆呆的看着纳林布录,这时褚英也到了,见了纳林布录骂了一句轮刀就要砍,安费扬古挥手拦住道:“还是由福晋来处理吧。”说完拉了褚英离去。
孟古走到纳林布录身边,轻声道:“二阿哥!”纳林布录闭目不语,厄赫踢了纳林布录一脚,道:“说话!”
纳林布录的穴道早就解了,他冷哼一声向孟古道:“小妹!你是建州的女主人,那你应该知道放虎归山的道理,你还是趁早杀了我吧!”
孟古道:“你是说,我放了你,你还会再来?”
纳林布录冷哼一声道:“我这次来,乌拉部的人马一个没动,叶赫部也仅来了一半的人马,只要我回去!哼!”
孟古轻声道:“那好!来人!杀!”
纳林布录急忙跳起来道:“你真要杀我!”
厄赫一脚把纳林布录踢倒,几个兵士过来。扯了他就走,纳林布录破大骂道:“孟古!你这个死丫头,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你个六亲不认的混蛋!你个小畜牲!”在叫骂中兵士们把他推了下去。
没有一个兵士肯动手去杀纳林布录,孟古明白他们是怕事后自己报复,她看了一厄赫,厄赫领会她的意思,迈步走到纳林布录的身后,然后回头看了孟古一眼。
孟古慢慢的转过身去,厄赫牙关一咬,挥手就是一刀,咚的一声传来,纳林布录永远的倒下了,孟古几呼就要转过身来,但她还是强行忍住了,轻声道:“告诉大贝子,把叶赫部的俘虏和纳……林布录,都送回去!”说完纵身上马,狠抽一鞭,向赫图阿拉而去。
七天后的一个早上,褚英大步进了督府后堂,到了孟古的卧房道:“额娘!”
孟古轻轻的开门出来,七天的工夫,孟古憔悴得让人不忍一看,她轻声道:“你从叶赫回来了?”
褚英:“是!孩儿到了叶赫之后,把俘虏和……纳林布录交给了布扬古,老夫人和老部首……。”
孟古眉头一扬道:“我阿玛和额娘怎么了!”
褚英偷看一眼孟古的脸色,然后道:“老部首当场吐血身死,留下的话是……是……。”孟古急道:“是什么!”褚英道:“未想叶赫家竟手足相残!”
孟古连退数步,险些跌倒,褚英又道:“老夫人一病不起,我说您愿意回来侍候老夫人,并参加老部首的葬礼,布扬古说;他不希望外人来管他们家的事。”说完之后,还让我带了这个给您。”说着拿出一块玉玦来递给孟古。
孟古手抚玉玦轻声道:“绝了,我和我的家人就这样断绝了!”说完口中喷出一两大口鲜血,昏倒在地。
自此孟古一病不起,每日里只是捻着那只玉玦,呼唤着努尔哈赤,谁都清楚,她的生命之源已然断了,所能系住她的,只有努尔哈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