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井迟收起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已经坐落在主位上的依旧红衣锦袍的燕玦,说道:“你在怀疑什么?”
“风洵的爪牙本王丝毫不怀疑遍布整个大燕,据本王的了解,百里家刚来太西那一日,苏曼歌与本王的王妃便相识,并且风洵亦然也是那日与她相识。”
“苏玖歌抛开与周夷年的关系,的确算是风洵的人,与王妃相识也太过于巧合,但是,王妃也像是那般随便被人利用之人啊。”慕容井迟怎不知燕老七在担心什么,不过,都已经把人家娶了,还怕被风洵勾搭上?
“她的确不像是被人随便利用之人。”燕玦深沉的眼眸中异光微闪,“但、她利用别人对付本王呢?”
“燕老七,你谨慎心也太强了吧,人家都嫁给你了。”慕容井迟惊愕的看向主位上脸色暗沉的燕玦。
燕玦眉间淡淡,薄唇轻启,“那你在怀疑什么?”
第90章 我想帮她
太西到雁北关只相隔三个城池,但也算跋涉千里。
裕亲王的大婚当日,风洵便启程返回南疆,一路相随的除了宁宇还有苏曼歌,三人从简上路,一路上看着像江湖人士,并未有别的不妥。
邻近通州的皖湖边上,连日赶路的马匹终于放慢脚步。
残阳下,把三匹马上的身影拉得极长,照映斜阳湖面的水波轻轻荡漾着,慢慢的,那天边挂着的一丝残阳也只剩下几点疏星。
缓慢的马蹄声在这大地上奏出懒散的鼓点,宁宇见着眼前的通州,风尘仆仆的脸上展开一抹笑意。
“主子,过了通州,便是雁北关了。”
苏曼歌扬手扯下蒙在脸上的纱巾,看着城门上的牌匾‘通州’二字时,缓和一口气,说道:“原本以为千岁爷会把卿梧从裕亲王身边带走,怎知……。”
听着苏曼歌颇为遗憾的口气,风洵如沐春风的异瞳中掀起一层冷笑,“怎知就这般放过了是吗?”
苏曼歌侧头看着风洵淡然的侧颜,轻笑,“这次的确不像是千岁爷的作风。”
“也不像曼歌的作风啊,居然和燕玦的妻子成为朋友。”风洵薄唇一勾,侧头与苏曼歌对视。
苏曼歌闻言,手中拽着的缰绳微微松开,这般,马匹的脚步更是缓慢起来,她眉梢轻扬,闭口不谈‘朋友’二字。
“若不是千岁爷说还不是带走百里卿梧的时候,诺儿怎么会损失一大瓶曲莲丹。”
“难道你不也是在助百里卿梧一臂之力?”风洵扯着缰绳,看着越来越近的通州城,异瞳中异光微闪,像是与旧友一般的随和,问道:“你、怎么看待百里卿梧这个人?”
话落,苏曼歌眉间一皱,半眯着眼眸回想起百里卿梧这个人,说道:“像一杯淡而无味的白水。”
风洵闻言,从喉咙间发出一声轻笑,但笑不语。
“弱不经风,没有什么手段,好似还不堪一击。”苏曼歌眼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浓,继续说道:“给我的第一感觉是这样。”
“你也说了给你的第一感觉是这样。”风洵说着,马匹已经到了通州的城门下。
由于雁北关已经掀起战况,通州城门外也是官兵把守,三人一致的翻身下马,苏曼歌似闲聊般,“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是冷意是不能让人忽视的,或许她在伪装什么。”
“又或许是在藏拙……”
风洵看着宁宇把通关折子递给把守的官兵,听着藏拙二字,风洵眉梢一挑,“何以看出她是在藏拙?”
看着宁宇面前的官兵把折子还给宁宇,苏曼歌牵着马匹与风洵并肩走进通州城。
“她有武功、只是没有内力。”
风洵异瞳中有着讶色,见过大风大浪的他并未有显得多震惊,只是想起那消瘦的女子会武功,便觉得不可思议。
“成亲那日在百里府,想来该是苏娘子授意与燕玦,在我走进她房中时,我看见她从苏娘子手中抢回手镯娴熟的模样,动作是一气呵成,可能是苏娘子见到我的缘故,并没有注意的百里卿梧娴熟的动作。”
闻言,风洵异瞳中的笑意更甚,看着眼前还无比盛世的模样,轻笑,“果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
苏曼歌点到为止后,就立即提到南疆的问题,“此番你回南疆可能有你忙的,听闻黎柔回去遭尽了皇室的白眼,朝堂也分为三派,太子一派势力最强,也接了前往雁北关讨伐大燕的圣旨,看来你和燕玦的斗争已经开始了。”
“本座只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奴才,与燕玦相斗的可是太子爷。”风洵讽刺一笑,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冷意。
“太子爷势力的确不容小觑,但,他依旧是依附千岁爷啊。”苏曼歌淡然一笑,视线扫过大街上来来回回的人群,目光有些停滞,什么时候,她的人生中只剩下与权谋相伴了。
“太子爷长大了,有的事情也是本座把控不了的。”风洵淡然的说着,眉宇间有说不出的轻松,好似真在为那个当初被自己护着的男娃有出息高兴。
“把控不了的东西,还是要趁早扼杀掉才是。”苏曼歌冷声一笑,“如若让他日渐强大,倒是想除而快之便麻烦极了。”
“那你这次回药王谷又是作甚?”风洵问道。
“当然是除掉威胁我的人。”苏曼歌眼眸一冷,就连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人似乎都感觉到了,立马闪退着。
风洵见状,微微摇头,“看来周夷年带给你的伤害,你还没有走出来啊。”
一直在身后慢慢跟着的宁宇见着前面的二人,主子的人已经早在半月前就返回南疆,如若不是裕亲王大婚,想来他们已经在南疆,只是,此时的南疆动荡希望主子回去能及时压制。
至于这苏曼歌,在宁宇看来,似主子的知己好友,前两年为了太西的周家主已多年未回药王谷,不知此番,药王谷又会放生什么样的事情。
“今夜得在通州停留一晚,明日出雁北关。”风洵见着苏曼歌没有在开口,便带着笑意轻然道。
“出了雁北关,我们便兵分两路了。”苏曼歌不由的放慢脚步,好似想到某一件事情,她的脚步停下,继续说道:“赠与百里卿梧的曲莲丹,只能让百里卿梧的脉象维持两个月,还有便是,我知晓你在太西有人,替我告诉百里卿梧一声。”
风洵意味不明的看着苏曼歌,平视无语。
“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我想帮她。”
“就这么简单?”风洵挑眉问道。
“就这么简单。”苏曼歌轻笑。
——
最后在宁宇的安排下,风洵三人在一家客栈歇下,昏暗的房中,却是突然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往房中爬来一般。
吱呀。
随着窗户被打开,月光也缓缓射、入进来,一只差不多小孩拳头大小的黑色物体缓慢的从窗户爬进来。
苏曼歌伸手,那黑色物体顺着指尖慢慢爬上她的手背,苏曼歌看着绒毛极多的黑色蜘蛛,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诺儿让你来找我的?”
第91章 油嘴滑舌
太西码头。
周家船楼上。
双手环胸的慕容井迟看着那面色十分苍白的周夷年,轻啧一声,转过身,看向海面,似调侃道,“要是小爷我不要一个女人,绝对转身的利落,夷年啊夷年,别说苏曼歌无情,是你不义在先。”
玖歌笑意清浅,附和着慕容井迟的话语,讽刺的说道:“当初你自认心仪的女子如今成了你的嫂子,你想拥有的周家已被你坐拥,掏心掏肺对你的女子被你利用的毫无颜面,此时做出这番模样,是显得你有多痴情吗?”
玖歌就差没有一口唾沫呸在周夷年的脸上了。
周夷年嫡仙般的俊脸没有往日的光彩,反而眼眸中有些空洞,听着玖歌的话语,淡淡一笑,“是啊,都是我活该。”
慕容井迟眉间相皱,微微一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瞭望远处,便是说道:“你也不要这般伤感,看苏曼歌如今与风洵的关系,定然是要与我们为敌,到时候在掳到你周家,帮你暖床啊。”
“帮谁暖床啊。”和燕玦并肩走来的慕容枫婲调侃说道。
慕容井迟转身看着与燕玦往这边走来的慕容枫婲,眉间一皱,不语。
玖歌看着这番场景,立即垂眸,恭敬的喊道:“主子。”
一身黑色锦袍的燕玦看了一眼毫无精神的周夷年,在诺大的厅中圆桌旁坐了下来,声音听不出喜怒,“明日本王便启程雁北关,太西还需你来主掌大局。”
慕容井迟闻言,眉越挑越高,视线看向周夷年,好似在想什么。
“新上任的百里沐你不用,我主掌什么大局?这些年你说了替我找出苏曼歌的下落,我帮你守着太西码头,燕七啊,你明明早就知晓苏曼歌与你的王妃有联系,你事先不告知我,却是查苏曼歌与你王妃在暗中做什么,你不知道这些年我都在找苏曼歌?”
周夷年的视线却是往那圆桌旁安然坐着的男子,心中轻笑,也对,难道燕玦的人这些年没有提他找苏曼歌吗?
“本王以为,能把整个周家踩在脚底的人,能看清利与弊。”
在场的人听到这道醇厚的声音,都不由的往那声音的主人看去。
“夷年,事已至此,你在是怎样苏曼歌也不会看见,元宗帝的兵符已经在前往雁北关的路上,筹备这么多年,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慕容枫婲似安慰的说道,视线却一一扫过慕容井迟以及玖歌,齐越齐墨。
周夷年闻言,脸上的神色似乎收敛了许多,或许别人不知道燕玦的坎坷,他们却是看在眼底,如若在最要关头,链子掉在他这里,说他是罪人也不为过。
慕容井迟懒散的背靠在围栏上,笑意浅浅的看着燕玦,“燕老七,你的王妃可是要护送回北疆?你应该不会把她带上战场吧。”
慕容枫婲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容井迟,似乎在说,不要乱说话。
果然,下一刻,所有人都莫名的觉得气氛有些压抑,隔了好半响,才听到燕玦清淡的声音,“好像、放在哪里都让本王不安心啊。”
慕容井迟呵呵一笑,然后又看了一眼周夷年,好似从周夷年的身上感悟出什么大道理一般,“好好带在身边吧,别像某些人那样发现真爱时为时已晚,也别让某些人乘虚而入。”
话落,慕容井迟无非是得罪了两个人,周夷年虽然觉得话有点难听,只是轻笑,慕容枫婲看着慕容井迟的眼眸,冷厉无比。
燕玦半眯眼眸看向那慵懒靠在围栏上的慕容井迟,命令出声,威严十足。
“齐墨与姜珩即刻启程前往雁北关。”
齐墨抱拳,“是!主子!”然后退出船楼之上。
“玖歌回古里,动用百晓生所有情报网,把大燕,南疆,西凉,戎狄,各国皇室所有的事情每一月告知本王。”
“是,主子!”玖歌抱拳,说完退出船楼。
慕容井迟剑眉轻挑,“不会让我跟着你去雁北关吧,我不去,我去帮你守着你的老窝吧,提防戎狄背后偷袭你的老巢。”
“你跟在王妃身边,与本王去雁北关。”
“什么!?”慕容井迟一下站直身子,震惊的看着那时刻都保持优雅的年轻男人,似乎以为听错了,问道:“你要把百里卿梧带去雁北关?”带就带吧,为什么要他跟在百里卿梧的身边?
“燕七,这样不好吧,毕竟,王妃手无缚鸡之力,哪怕是在雁北关的城池内,也不安全。”慕容枫婲第一个反对道。
周夷年看着燕玦的神色,心里似乎平衡了一点,看燕七的脸色,怕不是那百里卿梧也是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吧。
“本王是要你去执行,而不是质问本王。”燕玦薄唇不经意的噙着一抹魅人的笑意,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玩味的看着还在震惊的慕容井迟。
慕容井迟看着燕玦那意味深长的神色,狠狠的抿着嘴角,胸口处很明显的起伏有点大,然后咬着牙,说道:“行!燕老七,算你狠!”
“本王从来说一不二,井迟如若想要安安稳稳渡过眼下,可不能与本王唱反调。”燕玦眉眼中都是狡诈的笑意,犹如狐狸一般魅惑。
慕容井迟闭了闭眼,他得压制暴脾气,心中默念,是老子打不过的人,是老子打不过的人,得忍,得忍,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一时风平浪静。
然后,慕容井迟纨绔一笑,戏虐道:“行啊,燕老七,让小爷我跟着百里卿梧,要是百里卿梧见着小爷我比你温柔帅气,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周夷年噗哧一声,眼眸的阴郁好似因为慕容井迟的话语一扫而光,也跟着调侃道:“你小子也不怕燕七把你扔进海里喂鱼吃。”
“油嘴滑舌。”慕容枫婲冷冷的看了一眼慕容井迟,轻哼一声,便走出厅中。